没几天长公主身旁的太监德福又来了,休养好的谷雨顺服地站在门口等着,身着不起眼的衣裳,低着头含着背,一副怯懦的模样,一改往日硬骨头的倔强。
这样子德福看着很顺眼,他轻笑一声,眼睛不屑地一转溜,嘴里明着感慨,实则嘲讽道:“终于懂事了。”
幼女只是点头嘴边露着一丝怯懦的笑,眼睛都不敢抬,一副野狗被打断骨头的服气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大变。
德福心里很舒服,翘嘴,斜着眼吊着嗓子,颇有些这次不需要太敲打就能听懂话的自得,他心里极为佩服长公主,也极讨厌这个长公主不喜的人。
见对方没那么多事,德福随意抬了下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太监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几个小太监浑身松了一下,不用强逼着压着去了他们都省事,没再管谷雨,对于他们来说,能吃饱饭最重要,交代的事情办好最重要。
谷雨很顺从地跟着去了,不哭不闹,也没有想着逃跑,因为对于谷雨来说,既然坏境已然恶劣,不如在这样的坏境下挣扎一条活路。
低头的谷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低眉顺眼,而是眼含仇恨的深意。
她在静待时机。
谷雨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忍。
这次站在长公主的宫殿前,谷雨不再是满怀恨意,冲动鲁莽,愚昧昏智的模样,而是平静,长久的平静,她凝望着每一处,雕刻在脑子里,记在心里。
德福转头骂道:“看什么呢,还不进来!”
长公主被人抬着出来,赖洋洋地靠在那张绵软的椅子上,拢着身上的白狐厚衣,长丝黑发落在白狐上,美得扎眼,她面无表情,颇觉无趣,抬手间,挡了一下刺眼的太阳。
身旁站着的粉衣女子立马步子向前,替长公主挡了那个太阳,另一旁慢一步的蓝衣女子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见到长公主的德福和狗一般转脸间换上谄媚的模样,加紧步子迎上前去,给长公主施了大礼,嗓子夹的不行,要是真是狗,怕是尾巴都摇上天了。
身后的谷雨心里虽那样想,可面上依旧不显,她老实本分地跟着太监进屋,连头都不敢多抬,谨慎的,小心翼翼的。
见到长公主,谷雨还虔诚地行了个礼,唇角带着真诚的笑容,眼神也不再凌厉,反而绵软无辜,还有点漏怯。
野性难驯的她被驯服了。
想到这里,刚刚还觉无趣的长公主微坐起了身子,微眯着眼,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心里有些痒痒,此时的她起了几分兴致。
她可不觉得她这个“妹妹”会老老实实听她的话,也不觉得就在她身上刺了一株海棠她就会彻底被打趴下,她一直都觉得她这个有血肉,有不服的“妹妹”很好玩,很有意思。
没等长公主说话,谷雨有眼色的先一步站出来,她脸上诚恳,话语有力,好像长公主就是她的再生亲母一般。
“长公主万福,长公主万安,是奴婢之前不懂得珍惜长公主的大恩大德,惹恼了公主,奴婢有罪,愿公主恕奴婢过错。”
说完的谷雨跪在地上朝着长公主磕了三次头,很重,每次都有“砰”的一声,几乎是砸在地面上的,第二次的时候眉心还带了血。
可她依旧唇角抹着一点儿笑,是痴笑,眼里狂热地盯着长公主,好像彻底没了理智,别说吓人了,此时的她,和疯了没区别。
这副操作,吓的蓝衣女脸抽了抽,一脸不可置信,她觉得谷雨脑子有病,惊诧道:“长公主,莫不是这人发烧发傻了?”
她们知道她发烧了,也知道她的痛苦,她们玩味的看着她,看着她挣扎,以此为乐,以此消磨时间,以他人之痛,化为自己的乐。
知道这些的谷雨没有生气,她接受这一切,并且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一击必胜的机会,她觉得芜青说得对,不做无用之事。
谷雨马上接话,再次重重磕头。
“长公主在上,奴婢不敢欺瞒,是长公主的大恩大德解救了奴婢,把奴婢从地狱里拉了回来,奴婢的话不傻,长公主是神明本就有驱人阴霾之能,而这女子的话才傻,她不信长公主,更加不信长公主能够救奴婢于水火,不能说傻了,可以说她心有杂念,生了二心。”
长公主用玉指卷绕着乌黑的黑丝,在一圈又一圈地打转,最后听完那番话,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故作眯眯笑,显得纯善。
“那……你去外面跪上一晚,本公主便信你。”她的话语带着一□□惑,明明笑容满面,可依旧让人觉得危险和可怖。
长公主没有料想到谷雨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只是行了个拜礼后就跪退到院中,脸上是信徒对神明的虔诚,眼中还有浓浓的炙热和感恩,看得长公主愈发想笑。
她才不信谷雨所说,
不过……
“拉蓝枫溪滚出去丢入河中。”她淡淡开口,眼神冷漠,不顾身侧的蓝枫溪怎么求饶,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高贵自持。
一路上蓝枫溪的声音尖锐的不行,痛苦的鸣冤,委屈的求情,害怕的哭喊,眼泪和鼻涕直流,她心中害怕,她觉得长公主真的能做得出来这件事,她怕自己没命。
见蓝枫溪这般窝囊怕死的模样,长公主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人把这个连哭带骂的人拉出去。
被拉往河中的蓝枫溪一直恶狠狠地瞪着谷雨,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吃掉,可以剜掉她一层肉,嘴里连连狂骂:“你不得好死!你这个作贱的贱人!下地狱!哈哈哈,我现在要死了,你以为你还早吗?”
她像个疯子。
可谷雨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依旧和刚刚一样,虔诚炙热。
房内的长公主的笑容更深,带着一丝玩味,认真地打量着大病初愈,脸色和唇色还发白的谷雨,眼里生出了不自觉的探究。
谷雨真真正正地跪在这里了一晚上,没有加护膝,连表情也是一晚上没有变化,粉衣女芸娘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有什么想去劝说的,可最后也只是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世间人大多不容易。
长公主白天睡过了,晚上在这里耗着也耗得起,她就那么享受着芸娘和身边宫女的伺候,刻意留下来,欣赏谷雨的下跪。
和羞辱无异。
“行了起身吧。”长公主玩得有些不耐烦了,她随便一挥袖便离开了。
但谷雨并没有起身,反而继续跪着,就这样,长公主高看了她一眼,白日起身后,谷雨有意地看了一眼粉衣女芸娘,但很浅,一瞬就过去了。
芸娘也在这里站了一晚上。
回去的谷雨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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