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低声问六指是否演丢刀子?是否换火眼上?六指说:“就是我来!”
花枪有抛乒乓球的绝技,双手最多可以同时将八个乒乓球抛上抛下不落地。六指、浪子、小宝、火眼等都是他徒弟。
六指还曾经挑战他,他笑道:“你龟儿,多一个手指头帮忙,该多加一个!”
六指的枝指大家从不提及——除了背后骂他的时候,花枪偶尔这样说他却不生气。
徒弟们后来不屑抛乒乓球了,乒乓球反而不好找,改成丢刀子。
豆腐宣布最后一个精彩节目是丢刀子。六指上场站着,冷静将临时找的几把收折水果刀、铅笔刀抛得如同鸟儿翻飞、鱼儿出水、上蹿下跳,观众都眼花缭乱捏一把汗。
他还故意用上左手拇指边的枝指,逗得不了解他性格的农民乐呵呵的,而了解他性格的知青多少有些不解,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收了刀之后,等掌声结束,豆腐司仪正要宣布开饭,他比个不忙的手势,笑道:“下面我们请猴哥表演他的精采节目柔术,大家欢迎!”
“啥子柔术?”许多人问。
六指笑道:“他一表演大家就懂了。”
孙猴的“柔术”只做给三五知己看过,他盘腿端坐着,将头弯下,可以咬着雀儿。但这里如何可以演这个?晓得情况的都笑,狗娃子、小宝等还挤眉弄眼做怪像。
孙猴不管掌声如何催,硬不肯上前,还骂六指。豆腐对着白驹耳朵道:“嗨,他这个能上去演?不叫流氓动作?”
白驹笑道:“他可以变通嘛。”
孙猴最后还是上去了,六指、家木赶快搬张方桌过来。孙猴跳上方桌,盘腿坐好,搬过左脚掌摆在右边小腿肚上,然后慢慢弯腰,将左脚大姆趾含在口中。
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赵哥晓得孙猴是头,动手正是时候!他的几个心腹也焦灼望着他。当他做强烈思想斗争时,半分钟过去了,孙猴在掌声中慢慢抬起头。
众人都称奇,也有的说这很简单哪,称奇的说简单?你试试就晓得了。
有知哥叫道:“猴哥,你这是偷工减料啊,你没有做到家!”
“做得不标准!”
小青、小鱼问:“他咋才叫做到家?”
狗娃子说:“他不是含脚趾头。”小青隐约懂了,遂闭口。
鱼儿继续问:“那是含哪里?”
狗娃子转头向几个男生笑、做怪象。
虼蚤背后说:“嗤,狗娃子,说呀,含哪里?”摸他的马桶盖,狗娃子给他一拳。
鱼儿便明白了,脸马上转过去,自己恨自己,呼吸急促。青豆只能假装没看见。
豆腐司仪宣布开饭,桌子摆好了客人入坐。无关的人遂散去,其中有的走得快些,有的还要站一站,看看新娘子及漂亮知妹,有的在看桌上端的菜。
过会儿该散的都散了,却见地坝边、田埂上、山坡脚三三两两、成排成堆,还站着一些人。
他们有的杵着锄头,有的捏着扁担,有的握着猎枪,有的腰间、怀里硬戳戳的,都冷硬站着,神态也很冷硬,像一个个石头人。
席桌边坐着的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产生骚动。
家树赶快走到赵哥面前,叫声:“赵营长!”
赵营长抿着嘴,脸色铁青。
知青中部分人站了起来,六指、白驹、水牛等仍坐着。孙猴因见家树去招呼赵哥,便也乘机走到赵哥面前:“赵营长,来打架的呀?我们已经跟东方大叔认了错,前天在太平街上的事情,再跟你认个错。
“这样,我们知哥,每个挨你们三拳,不还手,如何?行就从我开始,赵营长,你打我三拳,头上身上随便打哪里。”
说完便垂手站立,看着赵营长。赵营长双手叉腰,也不说话,就盯着他,成了四目较量。
赵营长其实是拿不定主意,不知所措。坡脚、田间的人头、肩膀一下都动起来了,吼着围拢来。
知哥也全都闹嚷嚷上前,被永昌拦住,只在孙猴背后站着。
六指上前叫道:“赵营长!猴哥刚才说的,你要干,猴哥挨头个,我挨二个。不干,要打架,这里东方大叔家在办喜事,我们不要在这里打,到那边坡上去打!”
赵哥趁此把目光从孙猴的脸上移开了,问道:“哪个是深蟊贼?站出来!”
几人同时指着狗娃子道:“他就是!”
“龟儿会装死!”
“装发羊儿疯!”
狗娃子站出道:“要做啥子?”
“你是罪魁祸首!”
狗娃子苍白的脸一下胀红了,着急道:“锤子是我!”
顿时有民兵叫道:“他娃还骂人!”
“他嘴还硬,先捆他!”
狗娃子一跳两尺高,脖子上扯起几根筋:“捆我,你龟儿来捆!”像受了天大冤枉似的,两眼通红。
有声音议论道:“摸包的并不是他。”
执索的稍有犹豫。
这时有人叫道:“赵营长,东方大叔来了!”
“让开让开!”
东方亮昨天以来心情愉快,刚才看知青演节目,一直乐呵呵的。此时精神矍铄走了过来。赵营长迎上去叫:“东方大叔!”
东方亮道:“赵营长,你们来了,请坐席!卖牛钱的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了,不要闹了。”
赵营长道:“你老人家的事情解决了,我可以不管,但是他们把太平的一条街都打得稀王八烂!”
“那也只能让历史去解决。”
“啥?老人家你说的意思,我听不懂。”
圈子外钱亮道:“大叔是讲的哲学。”
东方亮向声音方向看一眼:“说是哲学也可以。我说历史解决,就是子孙后代,他们比我们更有思考力。”
民兵中逐渐有人开口:“东方大叔,你救过大家的命!你说咋解决,就咋解决!”
“赵营长,那就历史解决!”
东方亮拱手道:“乡亲们刚才说命是哪个救的,这话大错特错……不说这些!入席!大家入席!”
赵营长吩咐身边二排长:“你们回去找供销社,提一坛子酒来!”
喜酒喝到深夜,许多人喝得东倒西歪,“家家扶得醉人归”。
知哥有的就伏在桌上、倒在土坝上睡着了。
东方亮和儿子只得抱谷草铺在堂屋里、屋檐下打成地铺,且自家三父子——包括新郎官——都到别处去睡。
新娘亲自来请六七个知妹进去睡,这群知妹也喝了酒,懵懵懂懂跟着她进去,才晓得进了洞房,又惊讶又乐不可支。
都要拒绝,但新郎已经不知何处睡觉去了,只好由白素华、李丽华和秋霞与新娘挤在新床上,其余的睡地铺。
大家嘻哈打笑:“嘻嘻,怎么我们来当新郎啊?”
“嘻,这么多新郎,究竟哪个是新郎呀?”
“床上的是新郎!”
弄得新娘不好意思,后来竟有些恼了,大家才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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