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长的女儿蓉蓉大学毕业还未分配工作,母女俩来到老君洞。
子羽亲自来陪着她们在庙内游逛。路过一间粉墙青瓦的厕所,墙上贴张画,画着个古装女子,地上插一柱香和一束花。
蓉蓉偏着头看。
“这是紫姑神。”
“把神供在这里?”
“紫姑是唐朝人,小家碧玉,又知书识礼,被县令看上,纳为了妾。虽然县令爱她如掌上明珠,但是夫人嫉妒呀,结果被害死在厕所里。玉皇念她死得冤枉可怜,于是就封她为厕所之神。
“古时凡敬奉紫姑神的主妇均爱卫生,污秽之地必打扫干凈,厅堂庭院更一尘不染,因此阖家健康。另外,妇女用扶乩请仙算命,紫姑娘娘还经常下凡指点迷津呢!”
蓉蓉听了,毕恭毕敬鞠了个躬。
后花园一堵石壁,上面石刻内容是些人物故事,背景为山水树木、市井房舍等,这和别处名胜区的石刻多是单纯的佛像比较,有趣多了。但有的人物纹革中被敲掉了脑壳。
子羽讲解道:“可惜有些被毁了,看不出来。只有这几幅,是刻的天妃娘娘的故事,天妃就是妈祖,是海边渔民供奉的女神,福建、台湾、香港人最信奉她的。
“天妃家姓林。这一幅刻的是观音赠给林妻一个无花果,林妻吃了生下一个女婴。下面这一幅,一个女孩子直直的躺在床上,旁边站着她的父母,看不懂吧?
“故事说的是天妃的四个哥哥都出海经商。这天天妃突然眼神定定的,身体僵直不动,就像要死之人。父母心疼得哭,大声喊她的名字,并使劲摇她,她终于醒了。
“但一醒就哭着抱怨,说我好不容易救起三位兄长,就是因为你们使劲推我,拉我,妨碍我救大哥,俺大哥最终被大海吞没了。
“父母当然以为她说的是梦话。看下面这幅,三个小伙子先后走进家门了,在对父母讲海难的经过,证明了妹妹所言是真的。呃,最后这幅,被毁了,刻的是林家姑娘长大了吧……”
蓉蓉笑道:“哈,我们光晓得有个妈祖,不晓得她的故事有这么生动!”
他将客人带到茶室。里面陈列着一些古董,后面还连着个精致的小花园。
都管带个小道童跟了进来,笑着对母女俩作揖。小道童茶盘托着三碗青花瓷盖碗泡的香片茶,都管取来放在桌上。
告辞出去。
母女俩走近去看墙上的彩画。画上除关帝外都是些神仙人物,有吕洞宾、铁拐李、何仙姑等,画的色彩很浓艳,是那种程式化的民间画作。
子羽跟随介绍道:“这些画是我们道教特有的水陆画,是在做道场时悬挂的,表现众神降临的效果,就相当于舞台布景。”
光线差,见母校长似在画的周边寻找什么,便又笑道:“水陆画都出自民间画师之手,你点起灯找,都找不到印章和署名。”
小道童又来了,奉上一个大红漆面的多格什锦盒,对子羽说这是都管请宾客吃的。揭开里面是松子、开心果、桃片、芝麻糖及几样点心。
蓉蓉笑着便先拿颗开心果吃。母校长也抓几颗松子,转到花园看那里的石雕去了。
蓉蓉便对小道童说你带我妈去转转吧,花园转完了,到坡上去转。将什锦盒里吃的一样都抓一些给小道童。
她在茶室里与子羽对坐,问:“美髯公,你给我姐灌了什么**汤?”
“啊?”
叫自己美髯公,他还是头回听到,一笑。
“我姐,她很高冷。沈医生跟她年龄、各方面都相当,她都要甩掉,她凭什么对你一见钟情,接过你送的花,会昏倒?”
“蓉蓉,这你只有去问她。我也一直在想此事,
“我跟苏瑶老师交往,说来你不信,是由于看见她使我想起一个所认识的小女孩,特别逗人爱,我也特别喜欢,小女孩后来——很意外。
“觉得像是小女孩重生了一样,或根本就还在,已经长大了。
“不要觉得我说得玄,再给你说件玄幻的,秀云,台湾来的育蝶人,说他最初看见苏瑶,恍觉她是只荧光蝴蝶。
“他问我送给苏瑶的是什么花,当时也就在这里,叫我别说,在掌心上写了几个字给我看,麦秆菊。他说麦秆菊是荧光蝴蝶最喜欢的蜜源花。他写对了。”
“所以可能是花的原因。她先只瞟我一眼,看见麦秆菊眼睛一下就亮了,接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哈,还有这种解释。那又问你,那天去听苏瑶的课,是沈医生叫你去的,你又并非家长,为何要送花?”
“这个,要是秀云说的有几分意思的话,也是一脉相承的事情,到学校经过花市,这花,是卖花女递到我手上的。而卖花女,她是个假扮,她实际上是——”
“说呀,她是——”
“蝴蝶仙子。”
“嗤嗤——”蓉蓉笑了起来。
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跟你说,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高级教师了,她目前的国家级教改试验课题一旦完成,就是中学高级,这个你不懂,小学教师中的佼佼者职称可以评为中学高级,相当于副教授。她如果不住这次院的话,她过两年就是副教授了!”
见他颇为后悔和惆怅的样子,蓉蓉又改换口气道:“其实听沈医生,还有我妈说她本身就要住院,你送的花,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有失有得,我姐生病之前一直没有耍过男朋友,生了这病,一下子就俘获了三位情人——呃,我用词不当,三位男士,还三个都不错。我劝你赶快抓紧!虽然年龄差这么多,也不是不可能。”
子羽正端茶杯啜饮,想笑,被茶呛着了,放下杯子走到雕花窗口去把窗扇推开,向着外面咳了几声。转身看着蓉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蓉蓉把他看着,心想你就算假装不愿意,也太做着了吧,我也要来逗你一下呢!站起笑道:“美髯公,你紧笑,不要笑背气呀!我给你捶几下背!”
走过去拉着要给他捶背,子羽这才恢复了正常,回到桌边坐了下来,说道:“蓉蓉小妹,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修行中人,早已看破了红尘。”
“哦,看破红尘,红尘可是繁华之地哟,据说看破红尘的,非富即贵,是不是这个道理?还有,在婚姻爱情上遭受了不幸。
“美髯公,我来猜的话,你过去一定遇到过另外一个苏瑶……”
蓉蓉这番话,不过就根据他说的小女孩云云,来猜的而已。
不料子羽竟点了点头。随后就失了神,就像段枯木槁灰似的坐着。
蓉蓉看在眼里,害怕会出什么事,连叫两声“喂,喂”,他才回过神来,似在回味刚才的话由,说道:“苏瑶,也许有很少一点,像丛菲。”
蓉蓉笑绽芙蓉:“那美髯公,你说的这一点像,苏瑶,像丛菲的什么呀?”
“我随口而言,你却要这么追问,那我就说,就是女人的样子。
“就是当女娲造人的时候,女娲自己是蛇身,所以她一定先画出男人女人的样子,然后照着用黄土捏,嫌慢干脆就用竹竿沾起泥浆甩,一甩就是许多个人。
“我说的像,就是像这个样子,女人的本我。”
“女人的样子,本我,在天上?”
“天上,是幅画。”
“这幅画,她偷偷下凡来了,就是——你的丛菲?”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可能。故事像你这样编,那就很精彩了。而我和丛菲的故事,直到结束之前都不叫故事,对外人而言太平淡了。”
苏瑶已出院几天。前天子羽和秀云一同去她家里看望。
小小的一室一厅套房。客人进去第一眼就被小圆桌上的花瓶吸引,里面插满了百合、粉掌、玫瑰、孔雀草和巴西铁叶。怎么一点不显拥肿呢,而只觉色彩缤纷,将小客厅打扮得有滋有味。
她要给他们倒开水,秀云忙说我来。
“诗人,取个名字?”她指着花瓶对子羽说。
子羽笑着随口道:“莫道不消魂”。
小茶几上的几支插花风格迥异。
这插花的中央,三五朵高低不一的非洲菊,插在一小束高山羊齿上。而两三片星点木叶美丽的叶子,及一些小菊,又将人的视线引得有些零散。
秀云问:“这插花叫什么?”
“啊,随便插的……就叫随意,你说呢?”
“哈,今天我们来了呀,叫随缘吧!”
子羽在浏览架上的书,秀云俯身看摆在一张小桌上的古筝。
“想弹,你就弹。”
“不敢弄斧。苏老师不妨弹一曲,证明身体真的痊愈了。”
从她指尖下流出了泉水般的琴声。秀云手扶着椅背站在她后面。
过后蓉蓉跑来,把秀云带出去了会儿。
不想苏瑶因此就推开里间的门:“这盆插花——有你送的,你可以进去看。”
“麦秆菊?不方便吧……”
“我请你进去的呀!”
其实子都一直惦记杨影说的,你若能去闻一下她的衣柜……
他便进去看窗台上这盆插花。
这是一盆枝叶疏朗的杜鹃树,根部给蓬莱松枝和满天星簇拥着。显眼的却是几支麦秆菊,挺拔明亮。
“取个名?”她又问。
他便接过她的纸笔写了三字:长相依。
转身后他左腿想去衣柜门缝经过闻一下,还是拗不过右腿,直接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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