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皇帝淡淡撇了左侍郎一眼。
这家伙干嘛一副有事禀告但满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咋地,想在我这儿蹭午饭?宫里可留了你们这帮人吃饭的啊,别来我这里,我可不想午休的时候还看见你们。
左侍郎:“……”
他感觉陛下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他轻咳一声,说道:“龙组那边有个案子完结了,案宗转到了我们刑部来。”
“我们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他快速说道,“陛下,女官辞官是要交出官印的吧?”
世人都说龙组只对陛下负责,只调查陛下想要调查的。实际上龙组负责的是江湖案件。最终结案后还是要转到刑部来的。
这个小纰漏当然也不是他发现的,只是手下人竟然报上来了,他自然要提醒一番。
皇帝:“……”
左侍郎幽幽道:“您和皇后是不是有些太宠爱冯洛了?”
对他们来说,陛下皇后宠爱什么人不要紧,只要与前朝无碍,他们不至于干涉,但女官这个位置等同内阁,实在紧要啊。
皇帝挎起个批脸。
皇帝重新将眼神落在手中奏章之上,说道:“不是冯洛,她现在叫姜璟。”
左侍郎:“……”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您是不是偏题了!
皇帝又道:“你说的有理,这样吧,我命她将女官官印送回长安。”
左侍郎正要松一口气,皇帝又道:“正好,我和皇后有个想法。”
就在这时,皇帝身后的屏风微动,一白衣胜雪,秀雅绝俗的女子从后缓缓走来。
说来也奇怪,她步伐虽缓慢,但只短短两步就来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一见她就嘴角含笑,眉眼俊美而温柔:“瑛妹。”
左侍郎赶紧行礼:“皇后殿下。”
皇后轻轻点头,坐定后淡淡道:“你们在聊阿柏?”
左侍郎:“……”
等等,阿柏?
等左侍郎好像接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呆愣着出殿后,皇帝才将手中奏折扔回奏折堆里,面露惆怅道:“阿柏现在在南疆。”
阿柏是姜璟小字,是皇后为她而取,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她希望姜璟如松柏一般,哪怕历经霜雪,也傲然而立。也希望她像松柏一样岁寿绵长。闺中小字只有家中亲长方可称呼,是以连宣平侯府的人都不知道。
这几个月以来,皇帝偶尔也会想,如果宣平侯知道此事,凭他上进的性格,绝不会让姜璟离开,那么……阿柏也不会离家受这么多苦。
这对站在大晋权利顶端的夫妻彼此对视,皇后用力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说道:“阿柏的性格如此,她是一定会离开长安去找婵姐姐的……她小时候过得不好,这个真相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皇帝揉了揉脸,打起精神,只是仍有些惆怅道:“阿柏身体不好,此行恐有危险。要不是有无拘那臭小子在旁看顾,我老早想把人带回来了。”
皇后微微一笑。
春风又绿长安岸。
过了三月三,长安城洛河两岸多了许多踏青的青年男女。
一女子站在洛河边,巧笑嫣然,眉宇温柔。
比起长安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女,她并不如何起眼,也绝无惊心动魄的美貌,身上一切穿着皆是普普通通,只腰间坠着一颗暖玉,但她温温柔柔的样子仍是吸引来了诸多目光。
今年,镇国公家举办的春日宴就设在洛河边上。
洛河景色最好的地方,十来个少女百无聊赖地坐在那,这些少女们家中爹娘兄姊皆是朝中重臣,不知聊到了什么,眼睛在外圈一少女身上扫过一眼。
那少女穿一身石榴裙,细小的珍珠点缀在石榴裙上,行走时若隐若现,头戴两根颜色温润又厚重的白玉簪,一双眼睛又秀又媚。她被自己的娘亲牵在手里,正被介绍给世交同僚。
她好像感应到少女们的目光,突然侧过头去微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容色明媚,她略略沉默,然后才道:“冯洛不回来了?”
旁边一身书卷气的女子认真道:“阿仪,人家现在叫姜璟,她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阿仪顿时恼道:“席静姝,不要这样叫我!”
席静姝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阿仪兀自恼了一会儿,但又很想知道姜璟的消息,于是忍痛端起桌上自己最爱吃的糕点放到席静姝案上:“喏,这个给你。”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冯……姜璟现在怎么样了?”
席静姝:“晤。”
她露出一点不解的表情:“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吗?”
那时她同你姐姐争夺宫中女官的职位,你不是在背地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阿仪顿时气鼓鼓的扭了过去,大声道:“我现在不讨厌她了,行不行!”
席静姝于是又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行。”
“其实是我哥寄了一封家信回来,信上有提到一名为姜璟的女子,狠狠夸了她一通。我看他说的那些信息越来越眼熟,又寄信回去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哥哥说的姜璟就是冯洛。”
“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
“噢,”阿仪又将耳朵伸过来,“然后呢?”
连同边上那些少女们,都悄悄把耳朵凑了过来。
“所以宣平侯夫人牵着那个是真小姐,冯……姜璟被赶出去了?”
“不可能吧,帝后偏爱姜璟,宣平侯府哪怕看在这上面也不可能将人赶走,姜璟那性格,我更信她是自己走的。”
“她就这样走了,皇后殿下和陛下那边没有反应?”
少女们面面相觑,知道彼此的意思,刑部左侍郎家女儿悄悄道:“哪能没有反应,听说冯夫人哭闹不止,当天就将人赶走了,连大丫鬟都不准备带,宫中听说砸了两回花瓶了,我看冯家以后要完。”
少女们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兴奋道:“宫中当真砸花瓶了?”
他们没问冯家的情况,因为太阳底下无阴私,冯家那点事很快就被无聊的长安人知道了,还被人写进了话本里,销量在同期话本中一骑绝尘。
只是宣平侯夫人得知后当场发疯,于是那个结合了“真假千金”、“豪门秘史”、“当朝权贵”、“顶级名校”、“第一美人”、“校花”等标签的话本很快被封禁。
但是这个消息也基本上传遍了长安城。
“这还能有假。”
“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
刑部左侍郎家女儿环视周围,小心翼翼道:“我听说,陛下有意收姜璟为义女!”
“什么!”
“宫中如今可只有一位皇子,她若是……那岂不就是唯一的公主了?”
一片混乱中,阿仪也问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见到席静姝含笑的眼神,她顿时仰头,手上慌乱地揉着衣摆:“我可没有在关心她哦,我只是想知道他彻底陷入泥淖的消息而已,哼,谁让她以前和我姐姐争权的!
席静姝想了想,说道:“陷入泥淖么……虽不中也差不远矣,她好像要死了。”
“什么!!”阿仪震惊,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她做什么了?”
“什么什么!”少女们围过来,又是震惊又是焦急,“是不是宣平侯夫人下杀手了?”
席静姝摇头:“我也不知,我哥来信拜托我查一查胎中之毒的治疗方法,你们也知道我家中古籍比较多,我这段时间正在查相关的医书。对了,你们若是有空的也帮着一起查一查吧。”
少女们纷纷应是,叹气:“她才刚满十八呢……”
其中一个少女目露不忍:“她好可怜啊。”
阿仪大声道:“她不可怜,她也不喜欢别人说她可怜,你们不许再这样子说她了。”说完,她一推案几,站起来噔噔噔跑远。
只有席静姝看到,她眼眶都红了。
腰间佩戴暖玉的女人听着这些少女们讨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对着对面的女人道:“姜小姐在长安城里好像很受欢迎啊。”
女人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很冰冷:“朱摇琇,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见我?”
朱摇琇立刻喊冤:“哎呦,这可不怪我,是你的计划里出现了差错啦!”
“我居然遇到了照夜门门主!”
女人本想说我的计划怎么可能有差错,但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也沉默了一瞬,脸上懊恼之色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摇琇抱怨道,“他都已是半步先天了,除了那四个先天谁还打得过他啊?”
“要不是被姜璟牵绊,你现在都见不到我,已经被他杀掉了。”
“被姜璟牵绊?”一瞬间,女人目光如电,“什么意思说清楚?”
见她态度骤变,声音郑重,朱摇琇不敢有半点隐瞒,赶紧将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又道:“他肯定是来救姜璟的。”
女人再也撑不住脸上面具一般的笑容,低声道:“怎么会那么早……他们两个怎么会那么早就牵扯到一起?”
朱摇琇也吃了一惊,二人相识已久,女人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脸上出现这样郑重的表情。
好在女人很快从失态中恢复,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遇到他,那就怪不得你了,东西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反正很快就有能治他的人了。”
“什么,”朱摇琇吃惊,低低道,“你的意思是,宿小山出山了?”
要治半步先天,可不是只有真正的先天了,但当世四名先天之中,也只有宿小山有这条件。
女人淡淡笑道:“何止,他就是一搅屎棍,会将中原武林搅得不得安宁。”
朱摇琇:“……”
她心想:我们可也在中原武林里混啊……宿小山是搅屎棍的话,那我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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