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蛊惑大家，说连山村地势颇高，多年来从没受过洪水之患，而大人是天杀星下凡，下凡时候用了天上仙人的容貌，专门蛊惑世人。这场洪水就是大人带来的。”
“只要杀了大人，洪水立止。”
屋中一时鸦雀无声，这番话听起来恶意实在太重了。
谢无拘倏然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村长，屋中顷刻间温度下降。
姜璟听得一时无语，心想：这些地方的义务教育做的也太差了。她见谢无拘心神激动，老村长被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了。她面上毫无声色，手上趁着宽大的衣袖遮挡，悄悄握住谢无拘的手。
过了会儿，老村长挠头憨厚笑道：“刚开始他们说这些，咱都不信。”
连山村的地势多高啊，哪来的洪水，前头那大坝又年年加固年年修，打死他们都不信哟。
村里这些人也不过就是领一领圣女教发的鸡蛋，老村长自然不会去阻拦。
“哪知……洪水真的来了。”
推姜璟下去的村民名叫张雷，他本是最不信圣女教的一个，这一步一步全都被圣女猜中，就连山中有个山洞，洞口直达峰顶这事圣女都说出来了，张雷实践成功后才不得不信。
老村长说到这里，小心看了一眼二人。
不是他为张雷开脱，搁二十年前，这么巧的事儿，谁能不对着圣女磕个头喊一声“神仙娘娘开恩”呢。
谢无拘已经彻底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冰碴子，姜璟倒是若无其事，还追问着：“后来呢？”
后来天亮后，崔行云劝住狂怒中的上官溪，将连山村的人全部带下山，一直等到朝廷救援的人匆匆赶来，他们才押着张雷这些教徒走了，还将重伤的柳寒刀也带走了。
老村长实话道：“具体去哪里小老儿便不知道了。”
再后来，朝廷经过评估，决定不重建连山村，而是直接给钱给粮将村民们迁走。
老村长笑道：“听说早年北地那边打得十室九空，正是缺人口的时候，咱们这些迁过去的，每人能分到十亩田哩，官府免费给种子，免费借牛，前三年还不用交田税。”
这简单又质朴的话里充满了希望，姜璟听了便微微笑了起来。
“那你怎么没去分田？”她问。
老村长那老实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狡猾：“老头儿我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消息，朝廷要在咱们这儿要开一个客栈。更兼小老儿我那村长干得不错，又多亏了两位神仙大人，这次洪水咱们连山村没一个伤亡，朝廷认小老儿这份功，很快就批准了。”
自己在南来北往的客栈掌柜赚些银钱，妻儿则跟着朝廷一起去北方分田，少分十亩田算得了什么？这是小老百姓也能清楚算出来的账。
掌柜的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真心实意的感谢眼前两位。
崔行云他们走得太快，没能给他留报答的机会，他还在心里遗憾哩，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恩人喽，就说几十年前那先生说得对，咱啊，有后福！
掌柜的见姜璟面露疲惫，就不再打扰他们，笑眯眯喊来店小二，一叠声地吩咐：“把店里最好的茶拿来。”
又叮嘱厨房干干净净做两个特色菜，最近南疆雨季哩，雨林哩的蘑菇鲜得很，恩人面色不好，宰上一只老母鸡炖上补补，最重要的一定配上新从北方货商那儿收来的响水米！
临了走的时候，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趁着外面人口嘈杂，悄声道：“大人，那劳什子圣女显然是想要您的命，近来又出了一个什么追杀令，说您偷了他们的圣物，叫什么金蚕什么的，煽动了好些江湖人。大人千万小心长命百岁啊。”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真心实意，说完赶紧就走，脸上神色如常，见到熟客问起，只是插科打诨，半点不透露二人身份。
姜璟还好，谢无拘听了最后那句话微微一怔，心里泛起细密的痛苦，只是他一向能装，面上依旧若无其事，替姜璟披上披风。
姜璟本以为到照夜门据点才能得到情报，没想到刚出南疆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圣女教和我有仇？”她百思不得其解，深感冤枉，“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结仇了。”
谢无拘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
姜璟：“……”
她感觉这句“我知道了”透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意，仿佛谢无拘下一秒就要提着剑上去刀了圣女教。
她撑着下巴抱怨道：“她们也知道我身上有金蚕蛊？”
“怎么一夜之间谁都知道了，我倒是成金饽饽了。”
“没事，”谢无拘简短道，“我会杀人。”
姜璟：“……”
你近日杀气好重。
不多时，精心烹制的饭菜被送了上来，姜璟揪住上菜店小二问道：“最近哪里有热闹？”
店小二恭敬道：“明日寅时，二里外有个早市还算热闹。再就没有了，这周围最热闹的就是咱们客栈。”
姜璟摇头道：“不是这种热闹，要更大一点的。”
“更大一点的……” 店小二绞尽脑汁，最后终于从记忆中搜罗出个大热闹，“武林上倒有件大事，越安州最近要办一个武林大会。”
这还是他从客人那里听来的哩。
武林大会啊，姜璟兴致勃勃，一双漆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无拘。
闯江湖必备经历，武林大会！
谢无拘有什么不应的，自然点头：“我们就去那里玩玩。”
既然做了决定，饭毕后二人立刻出发，一楼那黑乎乎的少女眼睛一抬，其中一个大汉当即拍了两枚金币在桌上：“小二，结账。”
“诶，来啦！”店小二忙得昏头，连轴转转到那几桌，等收拾完再抬头看，顿时悚然一惊，偌大一个厅堂中居然走了一半人！
“哎呀！”店小二疑心自己大白天遇到鬼了，吓得跌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被人扶起，哆哆嗦嗦道，“掌柜的……”
掌柜的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
谢无拘朝前走了一里才勒马停下，冷声道：“出来吧。”
一时竟有二三十人跳了出来，打眼一扫竟俱是客栈座下客，其中一个三白眼喝道：“兀那小子，把你怀里姑娘交出来！”
原来谢无拘没戴面具，一时无人认得出他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魔头谢无拘。
那人出声后，人影一闪，伸手就朝着谢无拘抓去！
谢无拘从马上一跃而下，抱着姜璟轻飘飘躲过这一击，他轻轻拍了拍马，那马儿极为乖觉，嘶也不嘶，趁着这些人还没包围上来，跃起三尺高，朝东狂奔。
在场诸多“江湖好汉”虽然惋惜这么好一匹马走了，但大目标还在原地。顿时跟在三白眼身后，用刀的用刀，用剑的用剑一起攻了上去。
谢无拘懒得和这些人废话，连剑带剑鞘横劈，劈出一道雄浑剑气。
前些日子，他带伤连日追击，武功比起之前又精进几分。
几个江湖好汉一时心想：他进门时不是没有带着剑么？
一时已来不及收手，一起招呼上去。
刀枪剑戟只同那道剑气相交，碰都没碰到那带着剑鞘的剑，最前面的几人都觉胸口一痛，身上一凉。
原来剑气锋锐，竟将斩透他们护体真气，
只交手一招，众人俱惊疑不定的看着谢无拘，心想这是武林中的哪一位，手上功夫这么硬，怎么好似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头。
一招之下，谢无拘已试探得出这些人的水平，大部分二流高手夹杂几个一流。
他冷笑一声，随后温柔地看着姜璟，轻声道：“抱住我。”
他没让姜璟闭上眼，因为他知道，姜璟并不畏惧这些。
姜璟藏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锵啷”一声，谢无拘手中长剑出鞘，剑身看起来并没有绝世宝剑的光芒，灰扑扑的看起来不甚显眼，就像那种路边店里随手买的货色，饶是如此，仍激得在场好汉心口一跳，三白眼道：“我就不信他能抵挡咱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上！”
好汉们又觉得此言有理，拿着刀枪剑戟呼喝着又斩了上来。
谢无拘脚上用力一点，身心骤然拔出一丈高，他长剑斜指，点在三白眼额间，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剑竟然无比沉重，三白眼躲避不急，对方雄浑真气一吐，他当即命丧黄泉，只有额头一点伤痕，死的倒是比他活着好看。
一击得手，谢无拘轻飘飘转身，躲过不知何时袭来的蓝汪汪的暗器，长剑一扫，又割破一人喉咙。
短短几息内，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好汉”已尽数躺在了地上。
一双双眼睛扫过地上的尸体，又尽数聚集在被谢无拘护在怀中的女子上。
人群中一浑身裹得严实的男人幽幽道：“那可是金蚕蛊啊……”
犹豫不定的“好汉“们顿时应道：“是！”
“说的是啊！”
“哪怕争不到金蝉蛊，圣女那里开了极高额的赏金，嘿，拿人头去领奖也不是不行！”
“大家一起上啊！”
没等生了畏惧心的“好汉”们出手，谢无拘骤然发难，恍如巨鹰猛扑，剑光将那笑着说“拿人头”的“好汉”笼罩在其中。
对方大惊失色，还是那个浑身都裹在黑袍子里的人暗骂一声，双手奋力举起手中降魔杵，踏前一步迎向谢无拘斩来的剑。
“当”的一声大响，降魔杵竟然拦住这威力绝伦一剑，只是谢无拘用内力灌注剑身，力道可怖之极，震得黑袍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双手多处崩裂，一时鲜血直流，更兼用力过度，黑袍人双膝突然发软，居然当场跪在地上。
心虚……要不咱就算是周一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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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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