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拘又道:“那府中对阿璟不好,先是将她扔到江州老家,后来才接回宣平侯府。”
这里面怎么还涉及到了朝廷的侯爷?
夏侯庆一边皱眉一边摇头道:“绝无此种可能。”
“当年为婵妹接生的正是我的娘子。”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格外凝重,说起十八年前旧事。
“……那是永泰三十九年的冬日,我在十一月收到婵妹的信,信上说她怀有身孕,下个月恐怕就要生产。又因琐事牵绊,无法前来绝医谷。她想让我和芙蓉儿……芙娘为她接生。”
“她与我夏侯家恩情深重,这么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夏侯庆和他娘子当即根据书信上的地址来到了江州。
江州是太上皇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偏偏就是那一年,江州遭多方围攻,眼看打下来的基业摇摇欲坠,整个江州动荡不堪。
“婵妹住在一个寺庙里,庙中确实另有一户人家在生孩子,确实也由芙娘接生。”
“但是——”
因那孩子胎中带毒,夏侯庆都要以为她活不成了,结果姜小婵不知从何处得了南疆至宝金蚕蛊,让夏侯庆给孩子种上。
说到这里时他有些心虚的看了宿小山一眼。
显然他这句不知何处得到有些水分在。
他继续道:“刚种完金蚕蛊,孩子肩背上会出现金色的特殊印记。”
“再加上婵妹的小孩长得要漂亮得多的多,怎么可能会抱错呢?”
除非对方武艺卓绝,在一瞬间就打晕他和芙蓉儿还有婵妹,才能将孩子抢走。
额……应该不会吧?
夏侯庆想起当年经历的危险,顿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讪讪道:“后来我们遭遇莫名围攻,我们奋力抵挡,就那一阵不在,等再回到庙中,所有人都没了。”
当时情况极其古怪,原本人声鼎沸的寺庙骤然人去楼空,连带着两对住在客房的孕妇也失了踪迹,荡荡的寺庙犹如鬼域。
如果不是此间血腥味犹存,他们俩夫妻俩还以为是见了鬼了。
“后来实在找不到婵妹的踪迹,我们两个别无他法,只能回到绝医谷内。”
原来如此。
骤然听到当年旧事,谢无拘又想到自己派人去碎玉城调查却一无所获,他喃喃道:“既然不是报错,那就是故意的吗?”
“故意的人到底是姜小婵还是……侯夫人?”
这件事里面实在是太多古怪了。
就在这时,他是思路陡然被几声尖叫打断。
“你……你们是谁?不,不……你们不是人,你们是,你们是恶鬼!!!”
“鬼啊!!!!”
尖叫声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他们出去的路被一些黑衣人截断。
他们蒙着面,沉默地站在出口的必经之路上。
不大像恶鬼,看起来倒好像是刚从地底爬出来不久的亡魂。
翠微和崇阿面面相觑,这些不就是地宫那些追杀她们的人么?!
事态紧急,两人也顾不上组内规矩,悄悄摸到谢无拘身边,将地宫的事儿挑紧要的说了。
面具下,谢无拘脸色微变,低声问道:“将那玉色花拿给我看。”
崇阿第一次听到谢无拘如此肃然的声音,立刻掏出怀中手帕。
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浑身似带微光,美不胜收,是比世间所有鲜花都要夺目的存在。
看到这么漂亮的花,谢无拘却瞳孔微怔,呼吸情不自禁停了一瞬。
崇阿对心中隐约的猜测越发肯定。
翠微见他们都陷入了沉默,连忙问:“谢门主,你认识它?”
“我……认识。”
他没有来得及回答,三人身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谢无拘骤然回头。
说话的女子面色尤有些苍白,金蝶兢兢业业替她洒下阳光一样的金粉。金粉洒落间,姜璟轻轻一笑,柔声道:“谢无拘。”
谢无拘一时愣住,居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直到女子又喊了一声。
“谢无拘。”
他才骤然反应过来,低低笑了一声,慢慢应了一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女子的手。
那双手有些冰凉。
他捧着那双手,虔诚地低下头,轻声道:“你醒啦。”
所有琐碎的感受因二人交握的双手瞬间回笼,姜璟盈盈地看着他,用那一点勉强生出来的力气回握,然后才看向崇阿,正色道:“我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天下至毒的毒物,名曰——”
“幽昙。”
说完这句话,她身体微微颤抖,冷冷地看着长孙川,恰好不知为何长孙川也看了过来,两人漠然对视,说不出谁的杀意更重些。
翩翩飞舞的金蝶好像被长孙川这充满杀意的一眼惊到,奋力一跃,洒下耀眼金粉,随后自身也化为金粉,不过转瞬,就彻底消失了。
宿小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长孙川则冷哼一声,趁着宿小山突然懈怠的功夫,他一掌逼退对方,阴冷地看着厅中所有人,最终把眼神落在姜璟和谢无拘身上,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们。
“所有的变数都来自于你们,果然那个女人说的对,我应该提前杀了这个贱人。”
“哪个女人?”谢无拘挡住对方恶意的眼神,冷冷问道。
长孙川已不介意被他们知道这些了。
他在宿小山手上失去了一条胳膊。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外表看起来仍然冷静,心里愤怒至极,已经决定要将所有人都杀死,然后再把一切的一切推到宿小山身上。
所以他并不介意说出一些东西。
“圣女。”
“自然是圣女教的圣女。”
长孙川想到那个女人掌握的情报和毒辣的手段,面目一时有些狰狞,又道:“那是一个你们绝对惹不起斗不过的女人。”
他看着宿小山持剑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身上的血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心情一瞬间变好,挑眉笑道:“你们是怎么惹到这个疯子的,惹得她非要杀你女儿?”
谢无拘不可置否,他看着对方脸色唱戏一样不停变幻,便知他其实已陷入心魔无法抑制情绪,到底是偷来的境界,难以长久。
他便淡然摇头:“面对疯子,没什么逻辑好讲。”
“疯子?”长孙川仰天长笑,声震数里,“有意思,她确实是个疯子。可惜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包括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她。”
“我会将你的夸赞转达给她……照夜门门主。”
他上下扫了谢无拘一眼,道:“稀奇,江湖里人人为了名和利,你这样的人进江湖是为什么?”
谢无拘泰然道:“那长孙庄主问这些又是为什么?”
长孙川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阴冷道:“你和我最讨厌的一个人有些相像。”
说完,长孙川踏前一步,拔剑而来!
“所以我真的很想很想杀了你。”
“至于那个女人,趁着时候还早,我这就把她丢进炼丹炉,给我炼出一颗金蚕丹来!效果也不差多少!”
他和照夜门一向无冤无仇,可这个照夜门门主却无故闯进他的布局,还将他扔下的棋子废了大半。
和他同行的女人,居然还引来最重要的一颗“将军”,以至于他现在被“将军”困这里,不得寸进,这何止是废了棋子,简直就连棋盘都掀飞了。
这让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生气?
玉色蛊虫同时腾飞剑刃划出恐怖而锋锐的气势,斩断空气,激起低沉音啸。
长孙川这一剑居然划出了音爆!对准的还是姜璟!
谢无拘怫然色变,他伸手一捞,抱着姜璟朝左疾退,随后一把抄起手边弓箭,一箭射出,正中长孙川胸口!
——可惜这一箭被长孙川雄浑内力所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势。
宿小山不顾身上伤势,举刀冲上去堪堪格挡住,二者相交,他只觉对上的根本不是剑,而是一堵海浪墙,汹涌的内力波涛一样震在身上,一时差点没握住剑,被推了出去。
——哪怕他挡住了,胸腹中却一阵难受,连经脉都有些疼痛。
长孙川立刻有所察觉,畅快大笑道:“宿小山,你果然坚持不住了。”
“圣女说得没错,你确实受了伤!”
他眼中流溢着兴奋,这份嗜血般的兴奋让他高喝道:“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那些站在原地不动的黑袍人突然动了起来!
他们三人为一组,径直朝着群雄抓去!
此处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群雄胆气已消,又没办法使用内力,三下五除二就被黑袍人一把逮住,用麻绳捆了扔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倒了一大片,只剩几十个没中蛊的,打也打不过,吓得赶紧围在姜璟身边——对方身边正跟着方凌霄带来的几个壮汉,现在看起来只有她这里还有些安全感。
武当三人救之不及,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席飞昭心里清楚破局之处不在他们这,遂拎起夏仪和席静姝,也来到姜璟身边,双方陷入无声的对峙之中。
姜璟抿着嘴看三人对战,玉色蛊虫朝着长孙川不断飞去,没中招的醉长春手上不停扎针,总算在两个侠士血流尽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黑袍人不知道为何,也并没有阻拦他。她仔细观察那些蛊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它们有些褪色。
……把她丢进炼丹炉,给我炼出一颗金蚕丹……
……那地下有个极大的炼丹炉,长孙川恐怕就是在此炼制破境的丹药……
……不瞒姜姑娘,我们都觉得那是……死人的味道!
诸多线索在她脑海中闪现,她脑中倏然闪出一个想法,轻声说:“你们说,长孙川有没有可能在用人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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