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停下来吗?”
“啥?”黎簇不知道吴邪突然发什么神经。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就此停下,打道回府。”吴邪靠在船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水底的灯光摇曳。
黎簇看他的样子,一时摸不准吴邪是随口一问还是在试探他的忠诚,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后面那玩意儿,但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嘴脸:“吴老板说笑了,没您指路我哪能有机会摸到这行的门槛呢?”
吴邪施舍了他一个眼神:“我有点怀念你当初桀骜不逊的样子。”
夜风很冷,黎簇很热,愤怒的火苗快把他烧干了,可他还得保持微笑。如果说之前他还存着几分自欺欺人,觉得离开沙漠、摆脱吴邪,他就能回到往常那样平凡但有奔头的生活的话,那个劳什子卡塞尔的出现就是彻底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路明非在局里,吴邪没骗他。
黎簇总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
“你这一路憋屈吗?”吴邪刚刚深吸了一口烟丝,现在面前一大团烟雾,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带来的好心情,他现在似乎格外有倾诉欲。
憋屈啊!当然憋屈了!“哪儿的话,这路我自己选的,那不管怎样我都会受着。我这人吧,就是轴!”不然早报警抓你丫的。
“哼——”吴邪似乎笑了一声,“也是,自己选的路,再难,咬咬牙也是能走下去的。”
黎簇察觉现在似乎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提问:“老板,你知道一所叫卡塞尔的学院吗?”
“一所专科大学。”吴邪即答。
“具体点呢?”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吴邪不答反问。
“呃……有点神经?”黎簇偶尔拥有诚实的美德……和作死的心。
吴邪居然还挺满意:“不错,看来你已经基本了解我了。但你不知道,虽然我看上去只是有点神经,真把我惹毛了,就一定会把你埋进沙子里。”
黎簇不想知道。
“而那所卡塞尔……”吴邪停顿一下,选择了委婉的说法,“就专门生产神经病,我都嫌神经的那种神经病。”
“啊?”
之后黎簇再问吴邪都不理他了,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黎簇想象不出连吴邪都忌讳的神经病是什么样子,他为此焦灼不已。
大概过了两支烟的功夫,王盟首先浮了上来,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上来。
吴邪把他拉上了皮筏,问道;“怎么样?”
黎簇环视四周,一片漆黑,水下灯光不见了,不由提醒:“马日拉呢?”
“不知道,能见度太低,我找不到他。”王盟稍缓了缓气息,“老板,情况有些不对,水下的沙子不停地在翻,但是没有水流,不知道是不是沙子里有东西。”
黎簇皱眉,抢过王盟的手电往岸边照,但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什么,他间隔着拨弄开关,希望岸边的人能发现异常。
吴邪也趴在船头往四周看,王盟还在喋喋不休:“我觉得水下有怪物啊,而且个头肯定很大,整个水底都在翻。”
吴邪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啧”了一声,说道:“不会吧。”
“怎么了?”
“水在走。”吴邪说道,说完拽过王盟的潜水镜,一个倒翻进了水里。没多久他就到底了,然后马上升到水面,大喊:“快!靠岸!”
两手空空的王盟扒在皮筏边,伸手去够吴邪,问:“那马日拉怎么办?”
“这小子那么精明,肯定早就发现不对上岸去了。”
“那他怎么不来提醒我们啊?”王盟骂道。
“他巴不得我们死呢,”吴邪回答,“他好拿我们的货去自己铺子卖。”
“我说,你这是要去哪啊?”路明非转移话题,他不确定自己要是说想停下会不会再被这个男孩扔到水底。
路鸣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抽出一条白色的手绢开始折叠,道:“数千年前,黑龙之王尼德霍格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他所拥有的权柄一分为三,逆臣偷走了一块,却始终无法真正拥有它。”男孩灵巧的手指翻飞,很快一朵纯白的玫瑰就成型了。
路鸣泽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路明非好奇地低头去看,路鸣泽直接把花递给了他。
“给我的?”路明非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
“你去上坟,都不带花的么?”
轻飘飘的玫瑰瞬间烫手起来,路明非捧着它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怀璧其罪,何况他们本也算不得无辜。很快,那群逆臣就遭到了围剿和屠杀,直到他们终于选择妥协,不再妄想自己能成为力量的主人。”
路鸣泽深吸口气,表情怀念又有丝餍足,就像羁旅之人突然突然尝到了家乡的小菜。
路明非有点想念家门口的油条包子了。
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可能是在梦里的缘故,路明非始终没有感觉到疲惫,他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但他心态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他们好像曾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漫无目的,无所归依。
至少他是漫无目的的。
路鸣泽的故事还在继续:“幸存下来的人决定把力量藏匿起来,为此他们打造了诸多陷阱,我们正在前往其中一个。”
路明非慌忙扣住他的肩膀:“知道是陷阱你还去?”反应过来后又生怕这小魔鬼把他爪子剁了,一时人都僵了。
但是路鸣泽笑得惊喜又可爱:“哪怕是陷阱也是要放诱饵的呀!何况他们大概没想到是我们回来啦!”
说着,路鸣泽跳起来环着路明非的脖子,路明非下意识曲臂接住他,“哥哥你担心我呀?”
“我担心你把我坑了,让我去当踩雷的小白鼠。”路明非嘴硬,小魔鬼哥哥哥哥的叫多了,叫得他都差点信了。
路鸣泽只是笑笑,不说话。
路明非瞅着他的笑容寒毛倒竖,上身后仰,道:“你……咦!”
“下去吧你!”
弗罗斯特示意帕西退下,把看完的文件扔在桌面上,开口:“这批中国的学生中昂热特别关注的有两个,一个叫路明非,一个叫楚子航。从资料看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家世背景,楚子航本身能力还不错,至于路明非,则完全是个普通人。”
其实相同的内容对面也有一份,但弗罗斯特肯定庞贝压根没看。
“不不不,这些都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干扰信息,是不值得我牺牲美好的共浴时间的。”庞贝背靠石壁悠闲地晃着酒杯,从热气蒸腾的背景看他应该正泡在某个雪山温泉里,身后还散落着几件异域服装——不像是庞贝能穿进的尺寸。
弗罗斯特见怪不怪,其实通话之前他甚至担心会有更露骨的场景,为此还特意支开了帕西。
他思考了一下,虚心道:“你是觉得昂热在路明非身上投入了太多精力?对此,我个人觉得路明非是昂热推出来的烟雾弹,他可能在中国另有布置。也可能只是为了防止恺撒轻易获得校董会的认可,不过这是没有用的,恺撒是天生的领袖,等到那个路明非入学和他站到一起,那么昂热给他叠加的光环都会不攻自破。”
原来庞贝还是会看资料的,或许是为了恺撒?弗罗斯特有一点点欣慰。
“谁会关心昂热那个老头子有没有拿校董会的钱在中国包养小男孩呢?”庞贝看起来满不在乎,“我关心的是陈家那个姑娘!既然是给我最优秀的儿子准备的新娘,那她一定足够漂亮火辣吧?”
弗罗斯特不得不咬紧牙关深呼吸两次,才能平复额头凸起的青筋,“是的,那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姑娘,血统高贵,美丽又个性,恺撒会喜欢她的。”
“她会让恺撒喜欢上她的。”弗罗斯特自信地强调了一遍。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热浪,黎簇可能以为自己是在雪山上。
“我们到了?”黎簇困得迷迷糊糊,眼皮都耷拉了下来,他撩起一把海子的水,洗了洗脸。
筏子一直随着海子移动,他们尝试几次都无法靠岸后就放弃了,索性轮番睡觉,等海子停。
吴邪根据绿洲推测这片海子的移动应该是规律且频繁的,留在岸上的人只要不是倒霉到被海子卷进去,那应该都是安全的。是以,在被王盟推醒前,黎簇睡得很定心。
“好像是到了。”王盟划动皮筏,他们扒拉着沙子上了岸。
吴邪提醒道:“把皮筏拉上来,如果海子又移动了,我们就傻了。”
“你说这片海子是不是这儿的火车啊,到站了下几个客人,然后继续开。”黎簇异想天开。
“那估计得是个环线,也不知道走一圈得花多少时间。”吴邪接道。
仍是一望无际的沙丘,但是,这里的沙子都是罕见的白色,黎簇瞧着稀奇,抓了一点塞在证物袋里——这是为了冒充地质采样准备的。
吴邪也俯下身掬了一把,蹙眉道:“里面有石英,和外面的沙子是一样的。但是,为什么这么白?”
“白色的沙有什么特别吗?”
“沙子里多数是石头,白色代表钙质特别多。”吴邪抖落手里的沙子,道:“我不记得航拍的照片上有关于这片区域的任何影像。”
“而且,”吴邪看着沙子直直坠落的轨迹,“这儿,没有一点风。”
突然,在一边拉皮筏的王盟大喊了起来:“老板!快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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