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掌柜不知得了什么奇怪的内幕消息,对我很殷勤。
几乎说是言听计从。
我看着药铺库房成堆的药材,决定在走之前,替温家做件好事。
义诊。
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五张桌子,我坐了最中间的位置。
药童一通吆喝,几位坐堂大夫桌前排起了队。
我桌前却空无一人。
我坐不住,与我最近的一位搭话:“这位大哥,我观你鼻头增大,表面隆起,高低不平,状如赘疣,呈赤色,其多因脾胃湿热上蒸于肺所致,你过来,我给你摸摸脉细看后写个方子,包你药到病除。”
大哥不屑轻哼:“个黄毛丫头。”
不识货。
我可是未来神医!
我又试着给自己寻找了几位病人,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们宁愿排长队,在烈日下苦熬着,也不信我。
在这儿干坐着,不如去帮忙抓药。
我正欲离开,最右边桌传来声不耐烦的低呵:“出血量到底多少!”
我起身看去,一女子耸肩,低催着头,伸长脖子趴在桌前,努力凑近大夫说着什么。
大夫面上隐隐有了几分怒意:“说话就说话,挨我这么近做什么。”
长队中多为男子,女子不过稀稀拉拉几人。
她们有个共通之处,都和桌前这女子一般,耸肩,低催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整个缩进领口藏起来。
也有不同,其他女子都做妇人打扮,只有桌前的还是个姑娘。
姑娘不得已,往后挪了挪。
“行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明白,就拿这方子去抓药。”大夫递给女子一张纸。
“你这方子不对。”我一把按住药方,“这样用量,药效只有原来的七八成,而且……”
不等我而且完,女子抢过药方就走。
见状,我也不继续和大夫争论,跟上了她。
独留被说医术不佳的大夫,气的脸红,愤愤道:“宁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
“姑娘,这药方不对,你再同我细说你的症状。来,我给你摸摸脉。”随我怎么说,她都不理我,抓了药就跑。
吃错药可能会死人的,我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在我眼前发生。
我追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了。”她抵住门,不让我进。
我抵在门边,和她商量道:“药铺我说了算,这样,你让我进去看一眼,之后的药我包了。”
她犹豫后,开了门。
我让两个跟着我的婆子等在门口,独自进了屋内。
屋内阴暗不通气,隐隐有股霉味,门开后光透进屋内,角落处鼓起的被包动了动。
“莲花,是你吗?”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跟了一路的女子扑扑倒床前,哽咽:“娘,是我。”
原来生病的不是莲花,是莲花的娘刘氏。
见莲花带回药,大病的刘氏并不高兴,反而面带惊慌:“看病抓药何其贵,你哪来的钱?你可不要做傻事。”
“娘知道你孝顺,可娘已经没了指望,不能再把你搭进去。”说着,刘氏抱着女儿哭起来。
我赶忙上前解释药的来由,又告诉她病的没那么严重,还有救。
期间,我趁机摸了刘氏的脉,因我说的大部分病症和刘氏都对上了,母女对我这个女医终于有了几分信任,同意先不用已经抓好对药,让我诊治。
在我的耐心引导下,刘氏断断续续说完了她的情况——
刘氏生了莲花后,这十几年肚子一只没动静,夫妻二人只有一女,有些着急。
如今四十二,房事上依旧频繁。
几日前刘氏突然血崩,两目昏暗,晕倒在地。
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已有亏损,除用药外,最根本的是要杜绝房事。
交代好刘氏后,我带着莲花回药铺抓了药。
三日后。
我给跟着我的婆子下了迷药,准备从药铺后院翻墙赶去码头。
只要在余州,码头上就有赵家的货船。
阿婆曾救过赵家家主的夫人,这次我离开十里县前,阿婆特意带我上门拜见了赵家家主。
赵家货船到每个码头约隔四五日,我打听清楚了,今日辰时有船会到,申时离岸。
我拿着信物,就可藏身货船离开。
只是没想到,莲花会突然来药铺找我,我关上门叮嘱掌柜:“两位妈妈在里面午睡,别让人进去打扰。”
我跟着管事来了药铺外,义诊还在继续,桌前排着长队,多是男子,女子依旧很少。
莲花见了我,扑通跪倒在地,她身旁的窘迫中年男人也跟着跪下。
快不行的刘氏身体大好,莲花与她爹来感谢我,又向我道歉:“百草大夫,先前是我不好,将你当作药婆之流,多有不敬……”
我带着掌柜上前扶起了父女二人。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田产、钱财、秘方、武术等等,都讲究传男不传女。
医术亦然。
女子学医困难,没有机会和渠道,医术大多比不上男医,因此不被信任。
会医的女子也因医术不佳,渐渐被归为药婆——拿着些土方子,四处招摇撞骗的。
不能怪女医医术不精,也不必怪人们对女医心存偏见。
我只叮嘱莲花:“你娘血应当已经止住,可剩下的药不能停,不要吝啬柴火,服完所有药,病根才能除干净。”
“您放心,我去城外捡柴,一定服完所有药。”莲花的爹说完,垂下头去,没敢看我。
我们这边正说着,长队中一妇人疾步上前,跪在我身前:“求大夫救命。”
这妇人挨得近,听见了莲花父女的话。
许是知晓了我医术不错。
迷药够那两个婆子睡到明天,时辰还早。
我想着,诊治完她再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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