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是敌非友哥来了

疯狂的洪流瞬间涌入,很快人就冲了进来,叶迁和沈知清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拉着沈知清躲到拐角,他努力张开手,试图将死亡与恐惧与身后的姑娘隔绝开。

“这里有人!”

“杀了他们!”

沈知清在害怕。

他也在。

可叶迁仍旧坚定,也毫不避躲。

“清清,我...我只够挡一次。你千万要趁这机会逃出去。”他声线颤抖,握上长刀的手却越来越来紧。

终于,他猛地起身,长刀立在身前,赴死般拼命往前冲,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人突然抓住他的衣服,叶迁身体猛地一僵,而后温热的手滑入腰间整个揽过,沈知清踏步到他身前,不顾叶迁震惊的神色,毫不退避的怒骂道:“你们一群蠢货!目光短浅的鼠辈!”

“你们今日抢了这粮仓,苦苦活下来了,然后呢?往后日日,都要如此吗!一群蠢货!只知今日,不知明日,今日粮仓被劫,他日官家再不可能派粮过来,那时你们要如何?抢光津南吗!”

衣袖之下,沈知清的手阵阵发抖,但她面上不显,依然强装镇静继续说:“我是民商沈溯何之女,名唤沈知清。我并非做官之人,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可否听——”

“呃!”叶迁突然闷哼出声。

他抱着沈知清,硬生生挡下了方才有人扔来的木棒。

“叶迁!”

“大家别信她!她身边那个男人可是做官的!他们是夫妻,万不可听信她的话!”

紧接着,又是两道利箭。

一支射中叶迁肩膀,深深没入,另一支则险险擦过他的后颈,留下条长长的血痕,最后钉在旁边的地面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衣衫,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叶迁!”沈知清在看清他煞白的脸和背后的血时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沈知清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

她被叶迁带着翻滚在地,迎面是躁乱的人群。

他们的脚很重,落在手臂、肩背,每次是钻心的痛苦,叶迁不敢动,更不敢躲,他只能将头深深埋下,沈知清被他护着,什么也看不见,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叶迁苦忍的疼痛声。

她抬头,视线越过叶迁肩膀只能看到一片混乱移动的腿脚,他们就像陷入最深的泥沼,不可自拔。

“去迟……去迟!”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清清,别怕。”叶迁的声音嘶哑,从紧咬的牙关中勉强挤出丝笑意。

“你不会有事。”

我不会让你出事。

不知过了多久,叶迁猛地感觉到护着沈知清的胳膊外侧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砍刀就要落下,沈知清满脸惊恐,眼神几乎是绝望。

“不!叶去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支劲弩精准地钉在冲在最前方的几个暴民脚下,强劲的力道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汹涌的人潮及时滞住。

紧接着,一道嘹亮的声音在仓内响起:

“把闹事的杀了!再有反抗者,与叛贼同诛!”

如同救世主般,程君实挺阔的身影出现在粮仓高处的通风口,他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利落的身影骤然落在人群前方。

“是官兵!”

“有埋伏!”

人群爆发出惊惧的呼喊。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屋顶传来瓦片碎裂之声,两道迅捷的身影俯冲而下,目标明确,直扑被围困在角落的叶迁和沈知清。追风手中的短刃翻飞,精准而狠辣地将挡路的几个暴民击倒,动作快得只在昏暗光线下留下道道残影。

“叶公子!沈姑娘!跟我走!”追风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一把抓住叶迁的手臂,同时将程君实的令牌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奉程大人令!阻拦救援者,格杀勿论!守军听令,驱散人群!保护百姓,不得滥杀!”

仓外原本被冲散、陷入混乱的守军,听到追风的话,又迅速重整队形,长枪如林,盾牌并拢,开始有节奏地向前推进,用盾牌和长枪的威慑力,直将混乱拥挤的人群向远处挤散。

“退后!退后!”

“违令者,杀无赦!”

聚起来的百姓毕竟都是些想要活命的人,一开始仗着官兵不敢对他们下杀手,所以敢往上冲,现在程君实下了死命令,他们惜命,当然不敢继续爆冲,而那些被安插的棋子,见这情况自然也无力怂恿。

守军的呼喝声与暴民的喧嚣交织在一起,场面依旧混乱,但失控的势头终于被强行遏制。

虎行澈举着长刀牢牢守在叶迁和沈知清前方,任何试图靠近的暴民都被他狠决的气势和威武的长刀吓退。追风则护着两人,利用守军制造的缝隙,迅速向那边相对安全的侧门移动。

“那边的粮食——”沈知清在移动中急声道,手指向那堆草石麻袋。

追风目光火速扫过,眼神一凌沉声道:“先脱险!其他的大人自有安排!”

他和虎行澈终于护着叶迁和沈知清冲出了侧门,与接应的守军汇合。两人皆是狼狈不堪,叶迁手臂带伤,沈知清发髻散乱,但万幸性命无虞。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身后依旧喧嚣混乱的谷仓区域,以及那些被守军艰难阻挡、眼神绝望疯狂的饥民。

沈知清被吓坏了。

叶迁紧紧握住她手,很凉。沈知清面色苍白,半天都没缓过来,等叶迁的温度传来时,她才慢慢解冻,然后又突然一惊看向叶迁受伤的地方紧张道:“快,去迟,快,我们去找药老!”

“清清,清清,没事。”叶迁没有立刻跟着她走,而是顿下来,扶住她肩膀定定看向沈知清的眼睛:“冷静下来清清,已经没事了,莫要怕,我们安全了。”

沈知清神情还是有点恍惚,像是没从刚才的恐惧中脱离,叶迁便一直看着她,带着她平稳呼吸,他的声音沉静有力,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沈知清居然就在叶迁的温声中真的慢慢平静下来。追风瞥了眼旁边的虎行澈道:“你护送叶公子和沈姑娘,我去帮大人。”

虎行澈点了下头,很快几人便分开行动。

*

蜈蚣山深处,鬼罗抹了把刀上的鲜血,脚下躺了具女人的尸体,他目光只短暂的停留一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后,男人紧紧抱着唯一的姑娘,两个人恐惧地颤抖着。

“她犯的罪,我不能留她。至于你们,”鬼罗没有回头,只是朝他们一摆手语气轻飘飘地:“祝你们好运咯~”

鬼罗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杀了阿芜一个人,或许是另外两个罪不至死,或许是男人直到最后仍旧紧紧张手护着她们,或许是因为阿芜选择用自己的命换他们活。

又或许是,他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感情。

家人。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娇娘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朝着鬼罗泣血。

鬼罗只是顿步,然后低声笑了下偏过头语气淡淡:

“好啊,我等你来找我报仇。”

*

四守草屋。

“药!最好的金疮药!茜草!快!”药老对着旁边的路觉真喊道。

“有!有有有!”路觉真手忙脚乱地从桌上那堆东西里掏出好几个药罐和一包茜草递过去。

药老一把抓过,掰开唐琦的嘴,将茜草塞入他舌下,又挑出止血效果最强的药粉让路觉真不要钱命的往伤口上摁。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慵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哟,流这么多血,看来是真伤到根本了。”

鬼罗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这间草屋里,他面具下的目光扫过路觉真沾满血污、微微颤抖的手,又落在唐琦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你再这么按下去,没等他血止住,骨头怕是要被你按碎了。”

路觉真猛地抬头,看向鬼罗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怒意和毫不掩饰的敌视:“你少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个人实在危险,路觉真还记得之前答应程君实的事,一定得好好防着他,不能让他伤到铮野兄一分一毫!

鬼罗仿佛没看到路觉真眼中的怒火,反而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摸出个青玉小瓶,在指尖抛了抛:“玉石散,蜈蚣山压箱底的玩意儿,对外伤内损有奇效,吊命一流。要不要试试?”

药老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细细在鬼罗身上打量着。

玉石散,这东西可不是蜈蚣山那群人能够有的。平时可都是千金难换,只有那些皇亲贵族才有机会用。

这小子......

旁边路觉真死死盯着鬼罗手中的玉瓶,眼神警惕,似乎在判断真假和是否有诈。

“怎么?怕我下毒?”鬼罗嗤笑一声:“放心,我的任务还不包括毒死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他眼神瞥向那边静静躺着的吴顺意:“毒这个还差不多。”

“更何况,要他的命,我自己动手更快,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他语气坦荡得近乎嚣张。

路觉真眼神剧烈挣扎,床上的人状况太差了,寻常的药物根本止不住血。

“拿!”药老终于喊了声。

路觉真猛地伸手,一把夺过鬼罗手中的玉瓶,没有一丝犹豫,拔开塞子,一股辛辣中带着奇异清香的药味弥漫开来。药老仔细闻了下药粉的气味,凭借经验快速判断此物无毒且药性霸道。

果然是真的玉石散。

他立刻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粉末,混着水,撬开唐琦牙关,一点点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紧紧按压住伤口,眼睛死死盯着唐琦的脸,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

帐篷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昏迷的唐琦身上。

许是玉石散真的管用,唐琦气息终于稍稍平稳一点。

众人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潮水般涌来,路觉真喘了一大口气,累得就差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吐舌。

鬼罗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他们的模样面具下的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笑。

路觉真闻声抬头看着他,许是以为鬼罗在嘲笑他,于是极不服气地扭头也哼他一声。

“玉石散可不是常物,你是什么人?”药老慢慢转头看着他问。

“再不是常物,东西又不是我的,问我有什么必要么?”鬼罗语气仍旧笑着。

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药老只得闭嘴。

唐琦状态渐渐转好,鬼罗终于抱着手打算离开,尚未走出几步,路觉真突然在他身后开口:“诶!那个——”

鬼罗停下来回头看他。

“虽然你是南洲人,但是,谢谢了。”他语气别别扭扭,极快速地擦了下鼻头,似乎冲鬼罗说这些话是件特别难为情的事。

鬼罗扬着眉疑惑了瞬,见他慢慢红了耳尖后又忽地坦然笑起来:“用不着谢,我也只是受人之托。”

“况且——他活着可比死了有用。”

等鬼罗走出屋门,他想了想又突然顿住脚步,路觉真盯着他的背影,然后听他慢慢开口:“下次见面,大家是敌非友。不必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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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成死对头的逆鳞
连载中不途归西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