澍雨书院外,公主府马车上
宋毓容靠着车上软枕阖眼休息,刚才处理书院闹事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此时脑中仍是乱的,只静静听着外面揽翠和她细说后续处理。
“奴婢已经按着吩咐让学子们送家中双亲回去了,其中几个闹得厉害的也被府中管事带了回去,暂时先是和学生分开。”
宋毓容听着心中暗暗盘算,自打刚才何齐云被当众驳回寒门无法入仕后那些婆子汉子也都泄了火,个别剩下的几个也成不了气候。
但即便是如此宋毓容也还是嘱咐揽翠要好好看好那些人,不能怠慢了却也不能让他们在科考前再闹事。
揽翠仍是不忿道:“要奴婢说这些人真是目光短浅,尤其是这元公子的母亲真是不讲道理,眼瞅着儿子就要进考场了这亲娘竟然还给儿子惹这种祸事。亏得您脾气好,若是换做其他人,谁管他家儿子是否能上榜,由她闹去!”
“揽翠你不懂这些人。”宋毓容揉了揉鬓角缓缓道:“他们哪里是不懂这些道理,分明就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今日他们一起前来显然是被人指使,相比何大人是花了不少银钱才让这些人不顾自家孩子往后的日子。”
揽翠闻言不由得后背一凉,青天白日里却只觉得森寒,“这真是可怕,好不容易家里有个出息的哥儿,眼瞅着就要被耽误。”
宋毓容叹了口气,她想说其实哪里是一个家族因目光短浅被耽误,如今大晟的氏族只顾着官官相护保持当前的繁荣,却不想如此下去国家就被拖垮了,整个家族都会覆灭。
揽翠掀着轿帘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殿下,顾大人在咱们马车后面巴巴的跟了两条街了,满城里谁不识得这位,实在是太过招摇了,您要不还是停下和他说句话吧……大人他也是刚从北方回来,您也几个月没见了……”
揽翠的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见宋毓容连眼睫都不曾动过一下,最终还是识趣的噤了声。
直到轿帘被放下,宋毓容才缓缓睁开眼。
少女的眼睫长若鸦羽,在眼下留下阴影,看不清她此时眼中的情绪。
宋毓容缓缓伸手抚上心口,将衣襟里那个顾钦给她的骨哨摸出来握在掌心,从刚才见到顾钦开始她的心跳就莫名有些加速。
尤其是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替她出面,直接将问题解决,这种犹如神兵天降的出手确实是很难让人不心动。
但即便是如此,宋毓容却也是不想见他的。
昨夜那封书信的仇宋毓容可还是没有忘记。
她那般期待收到对方的音讯结果收到的竟然是一封言辞那般疏远,处处都透露着“我们不熟”气息的书信,真是犹如热炭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前后的反差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若不是今日顾钦刚刚回来就这般前来相助,宋毓容决计会觉得对方此前都是言语框她的。
因此宋毓容即使此时心里是想见顾钦的,但还是要将这冷淡的滋味原原本本还回他。
他不是要刻意摆出一副不熟的样子吗?
好!那她就要将不熟挂在面上,让顾钦自食恶果。
眼见着再往前两条街就到公主府了,宋毓容早就做好了就算等下顾钦如何在府门前求她也是决计不会放他进门吃茶的决定,却不想这人兵行诡道,抢先一步就出了手。
马车被人从外面轻轻扣响,清脆的声音便是宋毓容如何刻意忽视也是不能够的,宋毓容还想伸手去捂耳朵,仍他敲去!
可偏外面的人是个脸皮厚的,见敲不好使索性就直接开口求情。
“容儿你就不能停下车让我进去吗?我为了赶回来都日夜兼程跑马两日了,眼下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若是从马上掉下去还要你心疼。”
这登徒子竟是当众就攀扯上了!
宋毓容当即掀开车帘,正对上马上男人满脸笑意。
顾钦一扬眉头笑的恣意张扬,少女不经意将红晕竟是攀上了脖颈,宋毓容连忙往后将身子躲在车中阴影里,只一双美眸怒目而视。
“大人怕不是连日跑马累的晕了,是昨夜喝的酒还没醒罢,怎么一大早就满口胡话,这容……岂是你能随意乱叫的。”
顾钦一手随意勒着缰绳,一手搭上马车,歪着头看着一脸愤愤的宋毓容,心里却只是想到那只喜欢亮爪的狮子猫,无端的竟然笑出了声来。
他一贯对外是最冷静自持的,可偏对宋毓容是这般。
“你……你还敢笑!”
男人的视线落在宋毓容脸上,宋毓容下意识只觉得对方是看到了自己脖颈上的红晕,一时羞愤气急,伸手就朝着马上的人打去。
少女的一拳根本就是没什么力气。
顾钦根本没躲,只由得这双毫无威慑力的手软绵绵砸在手臂上,更是在对方要收回时反手将她握住。
宋毓容这下是真的恼了,“你做什么抓我!还不松开!不许笑!”
顾钦连忙将手抵在唇边收敛了笑意,眼下明明他是将对方惹恼了的,但心里却莫名更是亲近,尤其是见到宋毓容待他明显与过往不同后。
以往宋毓容都是对他疏远礼貌的,每次说话都是带着提防,哪有和今日这般使小性子。
半晌,摸索着手中柔软的皮肤,他忍了忍还是出言道,“殿下您还是让臣上车与您说说话罢,你我若是再这般大庭广众下攀扯下去才是真的让京城人人皆知了。”
……
马车上
宋毓容终究还是让顾钦上了车,但两个人分明是在一个小小的马车内,中间却硬生生隔出了半个人的距离。
宋毓容娇小的身躯几乎贴在车厢一侧,她恨不得和顾钦离得十万八千里远,但奈何风过车窗硬是将衣摆飘摇到了男人手上。
还不等顾钦抓住,手中的衣摆就咻一下被抽走。
顾钦将手指放在鼻下,轻轻嗅闻上面残留的衣角淡香,勾了唇,“天工巧,却不及殿下此前帕子上的沉水香好闻。”
宋毓容本是还想装作没看到他这个人,但还是被这话逼得脱口而出,“你哪儿来的我的帕子?”
她的帕子都是搭了衣服的,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但被这么一说宋毓容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有段时间她心烦特意嘱咐揽翠用沉水香熏了帕子用。
那段时间的帕子好像就那么三两条轮着用,似乎真的有一条绣了三色锦的帕子不见了踪影。
正担心着,只见顾钦真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帕子,可不正是那条绣了三色堇的!
“本宫竟然不知道大人还是个登徒子,不但窃了人的帕子还到原主面前炫耀,装的是什么心思?”
顾钦捏着帕子,看着宋毓容因激动而有些粉的脸,得意得不行,可偏宋毓容来抢时抬手将帕子举高。
“臣凭本事拿的,殿下莫不如凭本事拿回去。”
说罢顾钦当着宋毓容的面将帕子塞回衣襟,一脸得意的看着宋毓容。
宋毓容又转身背过去,只留给顾钦一个后背,“左不过一个帕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要也罢,本宫权当丢了。”
“臣自以为和殿下情谊不浅,数月不见回来还想着会有人热烈欢迎,却不想臣是痴人做梦,不但出手相助得不到美人一笑,就连一个正脸都不愿意给我,只拿后背对着臣。”
顾钦屈膝支着手侧头看着宋毓容,伸手小心的戳了戳少女的背,悠悠道:“您不愿意回头那臣就这么看着。”
顾钦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从背后传来,宋毓容虽然面上装作一心看着窗外的风景,但心思早就全在后面的人身上。
随着说话,宋毓容感觉到男人说话的声音逐渐靠近,随之脖颈出漏出的肌肤感觉到浅浅的呼吸温热。
宋毓容几乎感觉到自己后背细微的颤抖,和拂面的凉爽风形成对比,激得她下意识往前挪动。
“别动。”
顾钦的声音就在耳边,宋毓容几乎是下意识就愣住了,下一瞬就感觉到脖颈处轻微的拉扯感,随之男人的指尖挑起她戴着的那条红绳。
随着动作,红绳下面坠着的那个骨哨被拉了出来,几乎是看见这东西的瞬间宋毓容的脸便彻底红了。
她原本是将这东西小心地贴身戴着的,都是刚才在车里自己扯了出来,这才被顾钦抓了马脚。
男人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笑意,“殿下还装作和臣不相熟,怎得臣赠与您的礼物倒是贴身戴着?”
看着少女面上的绯红,顾钦凑近宋毓容耳边小声道,“所以您也是很想臣的对吗?”
车厢一共就这么一点大,宋毓容已经被顾钦这番动作逼得躲无可躲,索性转过头对着他,装作冷然道:“才没有。”
“哦,那殿下为何还要再给安王的书信里特意问及臣的近况?”
顾钦不知何时变出了那封原本应该送到安王手里的信,他带着促狭的笑,单手拆开信念了起来:“吾弟安,已尽夏末北患已除,不知何时归期,顾大人尚安?”
念到顾大人尚安时顾钦刻意念得很慢,每个字都好像从唇边绕了一圈后才吐出来。
“殿下,证据面前您还要说谎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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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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