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郑云天正诧异着，却看到本来在抹眼泪的李卉突然停住了动作。
“哈哈哈……”
沉舟突兀的笑了，让郑云天忍不住转头看她。她扬起下巴：“燕麦拌饭，听说过吗？”
说到麦片，郑云天脑子里先想到的就是“甜”这个词。
燕麦，通常是用牛奶泡的、吃起来又香又甜的东西，似乎有不少人会拿来当早餐。
但是江尽帆竟然拿来拌菜吃？
似乎是看出来了郑云天的震惊，年轻女孩挠了挠头：“我也挺吃惊的。江尽帆当时看起来挺无奈的，她说她家燕麦片太多了，再不吃就要过期了，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耗。”
“她说，反正燕麦也是碳水，可以当主食的。”
李卉怔愣了一下：“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寄一些麦片，算计着她应该吃完了就会再寄……”
郑云天看向她：“你们家的习惯是用燕麦当主食吗？”
“不是不是，”李卉解释，“我是看她不吃早饭才买燕麦给她的……我是希望她早上走之前泡一杯喝掉……”
没想到会被江尽帆拿来简单粗暴地当米饭用。
警察中也有二十四五岁的人，对江尽帆的操作表示理解：“燕麦片当早饭，又麻烦又不顶饿，全是碳水吃着也难吃。有这功夫不如多睡一会儿，大不了去路边摊买个煎饼也比这好啊。”
“用燕麦代替米饭这个想法也挺天才的，下次我也试试。”
“试个屁啊，燕麦可比大米贵，你要是想减肥就用土豆当碳水。”
“不吃早饭也没什么啦，现在有种养生方法就是一天只吃两餐，不吃早饭……”
郑云天对于燕麦拌饭的操作还是感到震撼。沉舟倒没觉得如何：“虽然不少生产商会把燕麦油炸加糖从而让口感更好，但燕麦这东西本身是没有甜味儿的。现在为了契合健身减肥的潮流，不少燕麦都不再做这种高热量处理了，包装好的就是纯粹的燕麦，所以拿来代替主食也正常。”
郑云天摸不着头脑：“燕麦可比大米贵多了吧……”
沉舟耸了耸肩：“但是她手里只有吃不完的燕麦啊。想要把燕麦当早餐吃，需要起床后先烧热水。刚烧开的水能把燕麦泡开，但是太烫了不好入口，就得再等个一段时间，这就得花不少功夫，纯燕麦也根本不好吃。如果想要让燕麦好吃一点，那就得用牛奶泡。但是牛奶加热就更麻烦了，她自己住能用的锅有限，得把平时炒菜的锅刷干净才不会让牛奶有辣椒炒肉的味道……虽然燕麦当早餐听起来挺方便的，实际上依然很麻烦。”
郑云天叹了口气：“也是，大家都想多睡会儿，没有几个人愿意早起一段时间做早餐的。要么饿着不吃，要么路上随便买点。燕麦确实是……没什么用。”
沉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估计江尽帆也对父母说了自己不吃早餐，但是她的妈妈还是给她寄了很多麦片。早饭是不能吃了，午饭吃牛奶泡燕麦也挺奇怪的，这样看来，她用燕麦代替米饭来做拌饭反而是最便捷的操作方法。”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聊着，李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她从来都不吃早饭的吗……”
年轻女孩点了点头：“尽帆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他们不少人会来了公司之后一边工作一边吃带来的早饭，但江尽帆从来不吃。她睡醒了之后梳洗一下，接着就拎着包来上班了。”
郑云天恍惚记得，江尽帆曾经说，她明年就会搬走，到时候就把房子里该消耗掉的东西都消耗完。
他记得玄关处她本来用来挂衣服的地方，旁边的架子上堆满了燕麦片的袋子。
如果要搬走的话，那些成堆的燕麦片是一定要消耗的吧。
江尽帆是很节俭的人，不会把食物丢掉。
所以她……做了燕麦拌饭。
郑云天没来由地想起了昨天那只老母鸡，江尽帆收到燕麦片的时候，心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她愿意多睡一会儿，并不想费心吃早饭。
所以为了消耗掉总是寄过来的燕麦，她选择把麦片当主食，来凑合午餐。
李卉有些恍惚。她拦住了那个年轻女孩：“尽帆她……她用麦片拌菜，吃的怎么样？”
女孩有些为难：“她说燕麦不太好吃，但总不能扔了吧，像现在这样拌着菜消耗掉已经很好了。”
“……”
李卉的脸上血色全无。
江志安皱起眉，埋怨她道：“闺女都说了她不吃早饭，你非得寄燕麦片给她……现在好了，逼得闺女中午只能吃这么些东西……”
李卉眼眶通红：“你不是也说她别不吃早饭吗？”
沉舟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来啦来啦，人死了开始互相埋怨啦……”
郑云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好幸灾乐祸啊。”
“我当然幸灾乐祸了，”沉舟扬着嘴角，“就喜欢看这种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为你好’然后才发现自己全是自我感动的剧情了。还有那种……”
她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还有那种说‘全世界都跳楼了我孩子也不可能跳’的那种家长，转头他家孩子就跳楼了。非常地狱，但是也非常爽。”
郑云天哑然失笑。
江尽帆的办公桌已经调查完了，警察们将抽屉重新合上。江志安走了过来，看着桌上放着的一瓶水果罐头：“这是……”
年轻女孩道：“这是老板送我们的，每人都有一罐。”
老板见江志安拿起那罐罐头，解释道：“这是我出门旅游时买的，拿来给员工们当下午茶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可惜尽帆还没拿到啊……”
江志安不禁悲从中来。他看着透明的玻璃瓶子里白莹莹的果肉：“她不会喜欢这个的……这是荔枝罐头，但是她最喜欢吃的是黄桃罐头……”
“啊？”年轻女孩一脸意外，“当时老板在群里问了我们都要什么口味的，尽帆说只要不是黄桃罐头，其他什么水果都可以啊。”
“只要不是黄桃罐头？”
江志安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见着江志安的反应，郑云天蹙眉：“他不知道尽帆最讨厌黄桃罐头吗？”
沉舟嗤笑一声：“来了来了，这夫妻俩真不愧是一对儿，一个让闺女不得不吃燕麦拌饭，另一个把闺女最讨厌的东西当成她最喜欢的。真是半斤八两，卧龙凤雏啊。”
郑云天突然想起来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
有一次他在江尽帆家吃饭，然后在她的冰箱里看到了两罐黄桃罐头。
当时他们正在吃烤肉，肉吃多了有点腻人，江尽帆就叫他去把放在冰箱里的果汁拿出来。看到黄桃罐头后郑云天忽然就想吃水果，于是他扭头问她：“这个罐头我能吃吗？”
江尽帆有些意外：“你想吃那个？拿出来吃吧，自己去拿勺。”
郑云天把罐子拿出来之后才发现根本没开封：“新买的？”
“我爸寄给我的，我不爱吃黄桃罐头，放了两个周了，”江尽帆毫不在意地玩着手机，“你要是喜欢，两罐都拿走也行。”
郑云天也没客气，把两罐都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你不喜欢黄桃罐头你爸还给你寄？”
江尽帆耸了耸肩：“他叫我多吃点水果，然后身体力行地给我寄黄桃罐头。偶尔吃一次还行，总是吃肯定是会腻的。我说不用寄了我不喜欢吃，他让我坚持吃补充维C。”
郑云天只觉得荒谬：“罐头怎么能和新鲜水果一样。被糖泡着的东西都是当零食吃的，坚持吃要得糖尿病吧。”
江尽帆摊手：“没办法呀。”
想到这里，郑云天抬起头：“嗯，尽帆确实最讨厌黄桃罐头。”
一边的老板不明所以：“当时小江说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水果，但最讨厌黄桃罐头，所以只要不是黄桃罐头就行。”
“怎……怎么会……”江志安嗫嚅着，“她不是……她不是最喜欢吃黄桃罐头了吗……”
郑云天出了声：“江尽帆确实不喜欢吃黄桃罐头。有一次她收到了两罐黄桃罐头，放了半个月了也没拆封，最后都让我带走了。”
“……”
沉舟很是奇怪：“所以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尽帆喜欢吃黄桃罐头？”
郑云天也觉得奇怪，随之发问：“叔叔为什么觉得江尽帆喜欢吃黄桃罐头，是她自己说的吗？还是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主动买？”
“……”
都没有。
江志安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尽帆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吃黄桃罐头。
有时她回家，和父母一起逛街，问她有什么想买的可以放到购物车里，她也从来没拿过黄桃罐头。
她往购物车里放过什么呢……
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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