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把老板的办公室腾了出来，用来给警察询问。员工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每个人待的时间都不算很长。
警察是在问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沉舟旁若无人地坐在江尽帆的办公椅上，“尽帆有自杀的可能性，那就要看看她是否有自杀倾向了。警察大概率是问尽帆出事前一天有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吧？”
郑云天恍然：“也是。”
老板的办公室是用玻璃在公共办公区做了隔断而划出来的，虽然有一定的分隔效果，但并不能完全隔音。郑云天慢慢踱步到磨砂玻璃后面，靠着墙站着，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那天尽帆也没有什么的表现，就是正常上下班，完成工作之后会偷偷写小说……不过我们公司对这方面管的不是很严，所以也不会指责她什么……”
接着是警察的声音：“那几天江尽帆表现地都很正常，和从前一样是吗？”
“是的。不过大概是半个月吧？那段时间尽帆看起来很累……”
“半个月前？”
“对。并且越往后尽帆看起来越累，尤其一个周之前，上班时间到之前她都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半个月前。
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那不就是尽帆父母快要来的那段日子吗？”
郑云天转头向办公桌那边看去。公司搬了两张椅子给江志安李卉坐着，老两口就坐在那里暗自垂泪。
沉舟幽幽道：“为什么她父母来的那段时间，她会看起来格外疲惫？”
“咔”的一声，身后的玻璃门开了，出来的正是那个做美工的年轻女孩。她办公的位置就在江志安和李卉坐着的位置的后面，见着她坐下了，郑云天走上前去：“不好意思，能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吗？”
美工转过身来：“可以呀，有什么事情吗？”
郑云天瞥了一眼那对父母的背影：“我想知道，半个月前，尽帆的状态怎么样，有没有看起来特别累？”
美工一脸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江志安和李卉两人像是定住了一样，忽然就停住了肩膀颤抖的动作。
郑云天追问：“是看起来很困吗？”
美工点了点头：“对，而且那段时间感觉尽帆工作也挺着急的，拼了命的挤出时间来写小说。”
“尽帆的更新任务很重，”郑云天分析着，“她那段时间应该是熬夜写小说存稿了，因为她知道之后一段时间下班回家后很难进行创作。”
美工也记起来了：“啊……确实是，那段时间尽帆说得尽量多写一点，万一断更了就不好了。”
江志安忍不住回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来了尽帆就写不了小说了，只能在我们来之前熬夜存稿？”
郑云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江志安被看的有些心虚：“我们都说了叫她不用那么拼，家里养的起她，老老实实考研考公轻轻松松的多好……”
郑云天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继续问：“后来尽帆看起来越来越累了？还会在上班前补觉？”
“对，”美工伸手托着下巴，认真回忆着，“后来尽帆倒是不会抓紧一切时间写小说了，只会在完成任务后摸鱼的时候写。中午午休和早上开工之前，她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郑云天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江志安李卉，开口道：“这就奇怪了，按理说后来几天她父母就已经来了，她应该不能熬夜写小说了才对，怎么反而更困了呢？”
美工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我当时也很奇怪，问她怎么会这样。她说家里太吵了睡不着，每天只能凌晨五点之后才入睡……”
“八点半上班，尽帆离得近，八点钟起床。每天晚上睡三个小时，难怪更困了。”郑云天慢悠悠道。
李卉僵住了。
沉舟“哎”了一声：“尽帆是不是说过，她爸妈的作息是晚上九点睡早上五点起？怎么她爸妈起床之后她才能睡觉？”
郑云天接话：“您二老晚上睡觉打鼾吧？”
话音刚落，江志安已经开始指责李卉了：“你晚上睡觉打呼噜那么吵！别说帆帆了，我也一晚上没睡！”
李卉反驳：“我刚睡着就被你推醒了，你以为我就睡得好了？”
美工看着这场面有些尴尬：“那个……那尽帆下班回家后可以补觉啊……她晚上回去没补觉？”
“……”
沉舟两手一摊：“我都能想象到东亚家庭孩子和父母一起吃饭是什么场景。一边吃着饭一边教育，说以后必须听话，该干这个不该干那个……平时自己吃饭估计十分钟就解决了，和父母吃饭得听一个小时的教育，准备离餐桌的时候还要被说‘我们吃完了吗你就走？’照这架势，难怪尽帆下班回家既不能写小说也不能补觉了。”
郑云天随即看向江志安：“尽帆下班到家后，在做什么？”
“……吃饭。我们下午就开始做饭了，等她一下班就能吃现成的……”
“吃完饭几点了？”
“……”
尽帆回家后，他们在做什么呢？
江志安在苦口婆心地劝江尽帆再考一次，不考研那就考公考编。
他说：“你现在上上班也好，放松放松心情。再考别过太久了，最多一年，太晚了你爷爷奶奶他们等不到了。”
江尽帆皱着眉看他：“怎么我是为了你们去考研吗？”
“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
李卉则在她试图开电脑写小说的时候念叨：“你现在不务正业弄这些干什么，现在你的任务是学习，不是这些有的没的。”
江尽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现在工作了。”
“你这工作又干不长久……”
江志安直接道：“你要是非得在这吊着上班，别怪我断你……”
江志安卡壳了。
他们早就不给她生活费了，但江志安一直以为女儿还是离了他们活不了的。
江尽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工作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所以我可以做自己的决定。”
“嘿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吧？”
江尽帆笑了笑：“你们拿捏不了我了，说话之前先想明白这点再说。”
江志安和李卉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而现在，郑云天看着他们再次重复：“吃完饭之后，是几点？”
江志安默不作声，还是李卉开了口：“八点。”
郑云天忍不住笑了：“尽帆六点就下班了，她离得近，不用五分钟就能到家。怎么你们提前做好饭了，还能吃两个小时？你们是吃饭还是批斗大会？”
江志安反驳：“我们平时在家也是这样的，还不是因为她太胖了，吃东西吃的多才花那么长时间？她吃的时间长，我们自然也就多唠叨了一会儿……”
沉舟蹙眉：“尽帆怎么就胖了？”
美工听了只觉得荒谬：“尽帆吃饭很快的，她的午饭带的也不多……”
郑云天回忆了一下：“尽帆平时下班回家，自己做了饭再吃，不到七点也就把晚饭解决了。她怎么就吃的慢了？还有，尽帆尸体发现后法医称重也就55kg，她身高接近一米七，这怎么就胖了？”
美工听到郑云天说尽帆身材的事，也想起来了一些细节：“我刚入职的时候尽帆看起来还是有点肉的，但是越往后她就越瘦了。尽帆不胖啊，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胖？”
江志安面红耳赤：“那是你们没看见她在家里的样子，她在家可是有200斤！”
“真是胡说八道，”郑云天冷笑一声，“我和尽帆三月就认识了，那时候她看起来虽然不是特别瘦，但也绝对不到胖的程度。你知道二百斤是什么概念吗？我以前的照片一个一米八多的人在不健身的时候才刚刚到160斤，她要是200斤那得是什么样？这是你们看着她称的还是随口胡说八道的？贬低自己的女儿会让你们更高兴吗？那她死了你们俩应该普天同庆才是，在这哭什么？”
“你！”江志安气急，“我是她亲爹，她什么货色我还不了解……”
沉舟凉飕飕道：“他们怎么也不反思一下，为什么尽帆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变胖，等自己住了就又瘦又好看了。”
郑云天原话复述了一遍：“你们家什么饮食，我看你们俩老人家也圆滚滚的呢。怎么尽帆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之后就瘦了？”
“那……那分明是她自己住之后不好好吃饭才瘦的……”
“好了，”郑云天打断他们的强盗逻辑，“你们晚饭吃到八点，三个人排队洗漱就到九点了，然后你们就得关灯睡觉了吧？”
“……”
然后李卉就要开始打呼噜了，江尽帆又要彻夜无眠了。
她怎么补觉呢？
美工嘀咕道：“难怪尽帆后面几乎要昏迷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她很高兴的说睡不了觉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第二天她的状态就好多了。”
沉舟抱着手臂：“家里两尊大佛走了，可不是终于能松口气了吗？”
美工和尽帆的关系不错，了解到这里后忍不住也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江志安李卉：“这附近的旅馆民宿也不贵，不到一百就能住一晚。尽帆每天还要上班，你们就非得住在她家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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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烦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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