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皆是一片白色,空气中隐约能嗅到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他茫然地瞪着天花板,喉咙里挤出来了一点声音:“这是……”
“哎呦我的天,”室友老大的脸从视野的边缘冒了出来,“你可算是醒了。”
郑云天正想着起身,然而稍微一动就浑身疼,让他“哎呦”一声痛苦呻|吟。老大赶紧跑到床尾去摇下面的摇杆,郑云天感觉到身下的床垫正一点一点地立起来,撑着他的身体变成坐着的状态。
视野随着他坐起来而逐渐变得开阔,郑云天怔怔地看着周围的挂着的吊瓶和脚上包着的纱布,后之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是医院?”
老大叹了口气:“可不是医院吗。你怎么搞的,居然能从楼梯上摔下去?幸亏当时有个学弟从你导师那办公室出来,听见了楼道里的动静不太对就过去看了一眼,不然都发现不了你晕在那了。”
他住的病房里包括他在内有三个病人。另外两张病床的人都在和探病的亲友闲聊,所以他们这里也不算很吵。
郑云天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步没踩稳就滚下去了。”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头顶碰到一边的杆子,瞬间又是一阵剧痛。郑云天“嘶”了一声:“我好像摔到头了。”
“可不是摔到头了吗,”老大白了他一眼,“那拐角的大白墙上沾了一滩红,当时给学弟吓死了,还以为你直接摔没了呢。”
难怪自己会失去意识了。
老大重重叹了口气:“你渴不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郑云天这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我想喝水。”
老大当即拧开保温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郑云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左边还在输液不能动,便伸出右手去接。不过他这一活动又不知道是牵了哪的伤口,疼得他直皱眉。
老大把水杯递到他手里:“脚上脱臼了,趁着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推回来了,有个比较深的伤口缝了几针,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是你的头,有点脑震荡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有的肿了有的青了,好在也都不严重,就是肯定会疼了。”
郑云天想起来自己在昏迷前听到的“咔嚓”一声,心有余悸:“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骨折了。”
“现在也没比骨折好到哪去吧?”
郑云天自有一套理论:“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哪能躺那么久。”
说完后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下了肚子,喉咙倒是没有那么干了。老大一脸无语,看他喝完水后接过了他的杯子:“对了,你没事跑去楼梯那干什么?”
那栋楼人不多,平时来的人都是乘电梯的,楼道只有保洁人员会定期来打扫卫生,因为没什么人走也扫的不频繁。如果郑云天摔下去的时候没有人听到,那他大概只能等着下午被保洁发现了。
而他虽然摔得不算很重,但到底磕到了脑子。如果送医再晚一会儿……那结果不堪设想。
郑云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道:“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会儿……”
老大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忧:“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的事……唉,你要是难过了就哭一哭吧,老装成没事的样子会憋坏的。”
郑云天失笑:“我没有装作没事的样子,我确实是……”
我确实是没有什么难过的。
老大摇了摇头:“老三啊,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有些事情不愿意说。但是……也别太为难自己了。”
郑云天哭笑不得。
毕业生的任务还挺多的,老大看着郑云天输完液可以自己下地之后就回学校了,并告诉他傍晚的时候老二会过来陪他。
“那我先走了,有事发消息联系。”
郑云天点了点头。
恰好在老大拉开门走的时候,沉舟出现在了门外。她偏头看了一眼离去的老大,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在他床头的凳子上坐下。
郑云天感觉自己此刻有些狼狈:“你竟然找到这了。”
沉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知道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呢?而且还是碰到了头,幸亏救的及时,要是等保洁来了才发现你的话,你可就凶多吉少了。”
郑云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从楼梯上摔下来会这么严重……”
沉舟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疼不疼?”
郑云天下意识道:“不疼。”
沉舟挑眉:“这时候还是说实话吧。”
“……疼,确实疼。”
“你当时怎么了,在听歌吗?”
郑云点了点头:“对。”
说到听歌,郑云天一下子想了起来:“我的手机还有耳机……”
沉舟往旁边的桌子的方向挑了一下下巴:“你室友给你放在这里了,喏。”
郑云天这才看到床头上放着自己的手机,两只耳机就叠在上面。然而其中一只耳机已经摔得破了相,只剩下半个壳在这了。
沉舟也看到耳机的惨相了:“看来摔得挺严重的。”
“哈哈……”郑云天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沉舟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幸好有人发现了……如果你像尽帆那样……”
她欲言又止。
郑云天听到尽帆两个字怔愣了一下。
他也是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摔下去撞到了脑袋。如果没人及时发现的话……
郑云天喃喃自语:“我会变成下一个尽帆吗?”
沉舟叹息一声:“你和尽帆好像都是这样,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独处。这万一出了什么事了……”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摸了摸郑云天的脑袋。郑云天本想说自己头上有伤别碰,但沉舟意外地没有碰到他的伤处。头顶传来的触感让他渐渐放松下来,他脑袋一歪,靠在了沉舟的身体上。
病房的门拉开了,何丽和刘峰两名警察跟着医生走了进来。郑云天有些意外,迅速坐直了身子:“何警官、刘警官,你们也来了?”
两名警察只穿着常服,所以并没有引起病房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走到他床头,何丽仔细端详着他:“听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们也过来看看情况。怎么了这是?”
郑云天不好意思道:“一脚没踩对,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幸好有人看到了……”
刘峰去看他脚上绑着的纱布:“看着还挺严重的……听说那栋楼的楼梯都没什么人走啊,你怎么去那边了?”
“就……突然想自己走走……”
郑云天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医生把他这边的帘子拉了起来,将他和其他两个病人分隔开。虽说只是一层布帘子,但能和其他病人分离开也让郑云天安心了不少。他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对了,尽帆离世前应该一直在循环那首叫《I want that》的歌吧!”
刘峰直起身子,和何丽对视了一眼。后者转头看向郑云天,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狐疑:“对,确实是这样。”
江尽帆的手机确实是停留在播放音乐的界面,但并不是用音乐软件播放的。
警方找到江尽帆的手机后,经过技术人员的帮助后解了锁。当时一打开手机,有一个小窗悬在桌面上。
小窗是一个视频网站的,上面是MV的暂停界面。
虽说这些事情并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力,但是还是按照规矩对各种情况都做了记录。后来有人专门查了一下,那个MV的名字确实就是《I want that》。
因为是播放视频的界面,所以警方一开始没有想到死者是在听音乐,只当是手机摔下去的时候误触点开了。直到找到了耳机,警方才意识到死者也许是在通过视频听音乐。
后来他们一查,确实如此。这首歌在几个音乐软件上都需要会员才能听全曲,视频是死者缓存在手机里的,显然死者一直通过视频来听这首歌。
何丽看着他:“这首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郑云天赶紧转头去拿手机,动作太大不知道牵到哪的伤口了又让他疼得龇牙咧嘴。何丽见状上前一步:“你要什么?我递给你。”
“手机,我的手机……”
何丽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递给他。
郑云天连连道谢,然后打开了和江尽帆的聊天记录。他搜索了“I want that”,将弹出来的聊天记录给他们看:“尽帆是在备考的时候养成了晚上出门的习惯的,那时候她经常听的就是这首歌……后来……”
郑云天太着急了,在解释着这首歌和江尽帆之间的渊源时有些语无伦次。在他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两名警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这首歌承载了江尽帆很痛苦的回忆,她听这首歌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情绪低落?”
“对。”
郑云天把手机递给何丽,自己重新靠到床上。
何丽和刘峰一起划着手机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何丽将手机重新放到床头柜上。
外面传来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一个护士推着轮椅到了郑云天这边。
郑云天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轮椅的靠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觉得,尽帆有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
然而何丽和刘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何丽只道:“你先别担心案子。你现在摔得很厉害,先配合医生好好检查。”
说话间轮椅已经推到他的床头了,郑云天这才意识到这台轮椅是给自己用的。
“啊?我要坐这个去检查吗?”
护士点了点头:“你的腿还没完全好,现在还是先坐轮椅吧。”
在刘峰的帮助下,郑云天茫然地坐上了轮椅。用作隔断的帘子被重新拉开,他被推出了病房。
眼见着人走了,旁边病床的病人对其他人道:“这个小伙子真奇怪,怎么一个人在这嘀嘀咕咕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