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李医生叹息一声：“小郑同学的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现在他又摔到了头，之后的情况可能会更不乐观。确实有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患者杀了人却不自知的，但小郑同学好像没有表现出比较强的攻击性，我感觉应该不至于出现你们说的那种推测……”
何丽抱着手臂：“之前我们问他室友话时，了解到小郑同学有时候会凌晨出门。当时我们还没想到这一方面，但最近他总是能说出一些我们没透露过的信息……我们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听到这话，李医生也有些迟疑：“虽说精神分裂时记忆状态非常混乱，但有时可能在不发病的情况下也会记起一些片段来。如果他确实能说出死者遇害时的某些情况的话，那倒也不是不可能了……”
那一瞬间，郑云天入赘冰窟。
他抬眸看向前方窗户落进来的夕阳，眼中满是茫然。
沉舟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她轻声道：“还听吗？”
半晌，郑云天开了口：“回去吧。”
他摇着自己的轮椅，慢慢转了回来。
楼道内的交流还没停止。何丽又问：“那小郑现在的程度很严重吗？”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得做进一步的检查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好像能看见什么东西，这种情况临床上倒是也有，但是通常病人那时已经很不稳定了，而不是像他这样……”
外面的天逐渐黑了，走廊里却亮堂了起来，因为头顶的灯开了。惨白的灯光把朦胧驱赶殆尽，让匆匆忙忙的每个人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老二推着郑云天往回走着，看他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有些担心：“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郑云天苦笑：“没事，我没事。”
“一会儿我下去帮你买饭，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吗？刚刚老大说你现在有些忌口的东西……”
“老二啊。”
郑云天突兀地开了口，老二略有些疑惑：“怎么了？”
“谢谢你。”
老二愣了愣，随即有些羞赧地笑了：“……啊？你这怎么还煽情上了哈哈哈……”
老二把他送回病房后就下去买饭了，郑云天坐在床上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有人格分裂？”
沉舟忍不住蹙眉：“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郑云天大口呼吸着：“原来不是给我做心理干预，而是检查我是不是精神分裂……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分裂出来的人格……哦不对，那个叫人格分裂……”
“郑云天，你冷静点，”沉舟站到他的对面，声音发冷，“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你杀没杀人自己不清楚吗？”
脑中一片混乱，郑云天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不是我，我不会杀她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呢……”
沉舟在他的病床前来回踱着步子：“你有什么作案动机呢？你们之间没有感情纠纷，没有利益冲突……”
郑云天的呼吸渐渐急促：“是啊，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然而沉舟兀的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他，语气古怪：“但是这些也证明不了你没杀人。”
郑云天额上青筋暴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用力一拳锤在床上，怒吼道：“我不会杀她的！”
“哐”的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何丽和刘峰一脸讶异地看着他：“……小郑同学？”
郑云天恍然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病房里一片寂静。其他两张病床周围的人都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仿佛是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老二从两名警察身后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提着刚买回来的饭：“老三你……你怎么了？”
耳畔一阵轰鸣，郑云天渐渐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他看到那个判断他精神分裂的医生进了病房，何丽和刘峰正对他说着什么。接着那位医生就走了过来……
“够了！”郑云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肩膀上的伤口被他的动作拉扯的疼痛也顾不得了，“我正常的很，我没有杀她！尽帆，尽帆……”
医生大惊失色：“你的头不能乱碰！”
“病人情绪崩溃了，快过来！”
刘丽迅速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紧接着好几个医护人员推着各种器械冲进了病房。郑云天看到其中一个人拿起了一只注射器，针头向外喷出了些许液体。他竭力抗拒着那只针剂的刺入，但好几个男护士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最终那只注射器刺向了他的手臂。短促的疼痛之后，冰凉的触感自扎入的血管蔓延开来。郑云天忽然就松懈了下来，瘫在病床上，慢慢合上了双眼。
“……”
随着郑云天的昏迷，病房里终于平静了下来，一众人员都松了口气。
老二茫然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室友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跟着警察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医生对老二道：“病人还是平躺着比较好，把床给他摇下去吧。”
“啊，啊？”老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医生是在和自己说话，赶紧走到病床后拉住摇杆。随着一阵吱呀的声响，病床放平，郑云天又变成了平躺的状态。
何丽叹了口气：“应该去办公室说的，怎么叫他听见了。”
老二沉默着把饭放到桌子上。
“那个……”旁边病床上的病人出了声，“不好意思啊医生同志，这个男生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
一群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病人继续道：“我感觉他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总是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也就算了，刚才突然来这么一下……能不能给他换个病房啊？”
医生有些尴尬：“这……”
郑云天是因为摔伤住院的，所以自然而然分到了同样情况的病房里。精神相关的问题是在他住院之后才发现的，所以办理住院安排病房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刘峰道：“我们之后也要再调查他，方便起见，尽量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吧。”
何丽点头：“也是，我去和局里交涉一下。”
医生叹了口气，指挥一个护士：“你去看看病房入住的情况吧。”
医护人员渐渐散去，只有刘峰和老二还在郑云天床前站着。见人都走了，老二鼓气勇气开口：“警察先生，老三……郑云天他，他是怎么了？你们认为是他杀了人吗？”
刘峰安抚他道：“别太紧张，我们也只是初步有所怀疑而已，并不是说小郑同学就一定是凶手了。”
老二看了看床上已经昏迷的郑云天，试图为他说话：“案发那天晚上，郑云天一直在家睡觉没出门的，这一点我们几个室友都能作证。”
刘峰叹了口气：“但是你们后来也睡觉了吧？你们知道在睡着之后有没有人出门吗？”
“……”
老二张口结舌。
刘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断案是需要证据的。小郑同学有人格分裂的症状，所以我们才怀疑他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而且就算真的是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精神状态也不会被判为有罪的。毕竟咱们都知道，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犯法。”
老二苦笑：“这……只要证明他那天晚上没出门就可以了吗？”
刘峰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是啊，不过不要作伪证哦。”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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