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这几日心里烦得很，不知是因为霍师傅的失踪还是因为要面见皇帝。
大概还有一个因素，檀闻生。
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人，却带给自己莫大的熟悉感，像是隐藏在了遥远记忆的长河中。
程十鸢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见过的人和物少得可怜，甚至比不过回到程府见得多。
确实没有檀闻生这号人，无论是面容或是名字。
霍师傅的线索断了，或许可以从檀闻生入手看看。
那日里檀闻生莫名而来的好感应该也不是自己多想。
可无论是出于身份还是男女有别，程十鸢都毫无理由。
依照程十鸢这几日对程懿的了解，程懿不是喜欢喧嚣的人，若是自己因此惹得一身麻烦，可难道要再叨扰江揽棠吗？
我选择麻烦江揽棠。没本事干嘛要自己逞强。
即使是想偶遇，程十鸢身边根本没有自己信任的人可以打听消息。
千荷…江揽棠的话即使不能全信，程十鸢也已经对其起疑。
但是要用什么理由？檀闻生和程十鸢，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程十鸢眼眸微敛，但是自己不能保证程府没有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她只能赌，若是程府无鬼，自然无需掩藏，若是有，就赌此时程府不会与其撕破脸。
借着自己及笄宴的由头，程十鸢跟着府中丫鬟来到街上。
瞧见了熟悉的衣角，程十鸢走上前，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让身边的千荷起疑。
“老板这香包怎么卖呀？”
“十文钱一个，姑娘您瞧瞧，这都是小的一针一线绣的。”
程十鸢仔细看着面前不同图样的香包，眼神一暗，随后又掩下去，“这个呢？”
“都是十文钱。”
“老板这香包该怎么做啊，我想自己做一份给我的兄长。”
“哎哟这可是小的吃饭的家伙，这。”
“我不白学，您告诉我这里面香料的来源，我多买您几个。”
“成，姑娘您记好了。”
那老板将几味香料写在纸上交给程十鸢，程十鸢也如其所言买下了三个香包。
“小姐，您的及笄宴，理应是少爷送您呀。”
“我想着自打我回到程府一直都是哥哥送了我许多礼物，所以也想回礼，不过似乎哥哥什么都不缺，十鸢只能拼心意了。”程十鸢转头，“不过得麻烦千荷替我跑一趟了，哝。”
程十鸢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千荷，虽然不是特别远的地方，也至少够千荷烦上几天了。
千荷刚想说什么，程十鸢便堵上了她的话。
“叨扰太多人难免会传到哥哥耳朵里嘛，而且千荷我也更信任。”
千荷只能应下来。
程十鸢还是心有余悸的，毕竟纸条现在在千荷手上，她要是看出什么更难办。
程十鸢并不担心江揽棠不懂自己的暗示，她似乎有意识到江府暗处的情报势力。
香包上不仅仅有暗示着檀府的图样，更有程府，更甚具体到了檀闻生、程懿、程祈尧，又或是她自己，程十鸢。
只是或许千荷并不知道江府暗线的特征。
按纸上所言，一日后的夜晚，程十鸢院里如预期般飞来一只白鸽。
江揽棠言简意赅，只说后日檀闻生将出现在远郊。
倒是还花了篇幅写：程小姐又欠我一个人情咯。
程十鸢如约来到信中提及的地点，远远看，檀闻生骑着马，身边跟着应该是他所说名为湛影的人。
檀闻生自然是看见程十鸢了，着急着下马。
“十鸢？你怎么在这儿。”
“过两天入京，有些压抑。”
程十鸢的借口找的漏洞百出，但檀闻生未曾理会，与其说是没注意到，不如说是特地忽略。
“倒是檀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和你一样。”
“啊？”
“家父命我亲自去取贺礼。”檀闻生转头，示意湛影手上拿的东西。
礼盒包装十分精致，瞧不出里头究竟是什么。
程十鸢没在意，又不是来比拼谁送的礼好的。
檀闻生代表将军府，自然是要准备贺礼的，她和程祈尧，自然是由程府准备。
“我，陪你走走？”
得到程十鸢的同意后，檀闻生回头交代湛影，“马匹交给你了湛影！”
湛影：没有人管我的死活。
“是很信任的人吗？”能把送给皇帝的贺礼交之保管的人。
“湛影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
“檀公子，”
“逸云。”
“什么？”
“檀逸云，我娘取得，不过我幼时身子骨一直不好，所以才改了檀闻生。”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是啊，我娘希望我潇洒自在，后来只希望我康健平安了。不过我还是喜欢逸云，十鸢这么喊我好了。”
“好啊。”
二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程十鸢思索该怎么开口才能问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十鸢其实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程十鸢低头不语，檀闻生只继续说道，“过几日京城设宴，无论发生什么，十鸢，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檀闻生停下步伐，认真的盯着程十鸢。
“是，”程十鸢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
檀闻生叹了口气，微不可见，“十鸢，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也并不全然知晓，我只是个粗人，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程十鸢不想问他如何保证，她能信任的人很少，何必都推远。
没过多久到了要进京的时候。
程府备好了马车，程懿并未和二人一起，程十鸢掀开帘子望着疾驰而过的景色，心中愈发慌乱。
回到程府后发生的一切一环扣一环，丝毫没留给她喘息的时间。
对于当朝的皇帝，程十鸢所知的民众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说皇帝是至今唯一一位统一了天下的皇帝，可也有人说皇帝丝毫不顾民生疾苦，是位暴君。
程懿交代了许多的规矩，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少显眼。
程祈尧看出了小姑娘的不安，手指点了点程十鸢的膝盖，“没关系的，只要我们安安静静吃自己的，不引人注目就行，再不行，有我在呢，阿鸢待在哥哥身边就行。”
马车在宫门处停下，门口有专人负责将来客接至宫殿。
程懿走在最前面，程祈尧和程十鸢默默跟在两侧。
程懿的步子迈的大，急急路过这寸寸砖瓦。
红墙在程十鸢余光中忽闪而过，又紧接着续上，她甚至不敢也来不及看向两边，只能加快步伐跟紧程懿。
“丞相，有请。”
程懿同样稍弯腰示意公公跟随。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程懿敛了敛身前的衣衫，屈膝跪下叩见当今皇帝。
程十鸢如同此前程祈尧教的一般熟稔地恭敬地跪下。
“爱卿平身。”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主位上，威临天下。
“丞相身旁这位，可否就是十鸢？”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十鸢身子抖了抖，克制住下意识的抬头。
程祈尧皱了皱眉，程懿脸色未变，“回皇上，正是。”
“皎若秋月，当真是林婉的孩子。”
皇帝的声音如响钟一般敲在心上，偏偏程懿面不改色，“皇上所言极是。”
皇帝似乎也觉得无聊，摆了摆手便让其退下了。
程懿带着二人到座位坐下。
百官大臣来来往往，不外乎就那几句话，直到——
“丞相乐氏觐见。”
遥遥空灵的声音惊醒正在发呆的程十鸢，她悄悄抬眼望去。
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进，跪下，没有给程十鸢一点眼神。
“微臣拜见皇上，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爱卿平身。”
相比起其他大臣，皇帝对于乐家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敷衍。
程十鸢只是看了一眼，在乐衍起身后已经收起了眼神，规矩地坐在位子上。
直到檀闻生走进，即使已经继承大统，檀闻生依旧走在檀老先生身后。
檀闻生一走进就瞧见了程十鸢，弯了弯眉眼。
皇帝寿宴正式开启，文臣武官落座两侧，妃子献曲舞蹈。
程十鸢感受得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面前的吃食都索然无味。
程祈尧自然也注意得到，未摸清皇帝意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程十鸢感受到另一股注视，程十鸢悄悄抬头瞥了一眼，
眉间的美人痣十分惹眼，想必是那武贵妃。
听说武贵妃与其余妃子们并不同，武贵妃自幼在草原长大，更是从小习武，琴棋书画倒是一概不通。
程十鸢一抬头却被惊住了，那武贵妃的眼眸中尽是狠毒，却又像是隐含了什么复杂的心绪。
程十鸢看不懂，只是害怕地低下了头。
她倒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但是显然留在此地更安全，至少程祈尧和檀闻生都在。
直到宫女斟酒时偷偷塞给程十鸢一张纸条，程十鸢借着衣袖偷偷展开，
莲花池。
会是谁给的？皇宫里能有谁盯上她？
程十鸢收起纸条，程懿正与人交涉，她凑近程祈尧，“哥哥，我能出去走走吗？闷得慌。”
婉拒了程祈尧陪同的说法，只留程懿一人不合礼数。
那人似乎料定了只有程十鸢一人赴约，丝毫不做掩饰。
“武贵妃。”
肯定不是偶遇，程十鸢没打算行礼。
只是武贵妃还未作出回应，程十鸢眼前一黑，已然被人打晕。
我没文化我没文化我没文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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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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