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便又是新的一年,上元节临近,屋檐上堆积的积雪还未融化,天气比刚下雪时还要寒冷几分。
年初时各家宴会不断,温子衿陪同温父一直未曾停歇过。
“子衿,可想随为父去都城考会试?”某一日清晨温子衿陪同温父用饭,突然便听到如此问话。
娘亲曾同温子衿提过几句,父亲想带温子衿去都城参加会试。
虽说论名次是轮不到温子衿的,可世家大族底下多少有些势力,自然也是有办法让其中某些考生因故缺席此次会试。
可这等行为,温子衿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寻常寒门子弟,苦读多年才有这等机会,哪怕家徒四壁也会筹钱赴都城赶考。
只是娘亲教导子衿不能直接的拒绝温父的提议,而是转而用别的说法。
温子衿手里捧着茶水,正经坐于一侧应:“子衿年岁尚小,学识还有待增进,便欲潜心学习三年,待子衿在下回乡试夺得解元,再随父亲大人去都城。”
“解元,可不是个小目标。”温父颇为宽慰,神情缓和几分,“也罢,你还小,待过些年确实更为稳妥些。”
好在这般说法也算是应付过去了,直至温父回都城也不曾提起此事。
初春时天寒地冻的厉害,冷风一吹直让人牙齿打颤。
学院已然开课,午后下课,温子衿提着书箱便顺着长廊出学院。
没成想还未出学院大门,那身后忽地响起稚□□声唤:“温子衿,你昨天怎么没有同大家一块我府上玩?”
温子衿侧头便见一身着粉色裙裳的女孩有些恼怒地望着自己,明亮的眼眸有些困惑,整个人很是茫然的愣住。
身侧的小伙伴秦宇轻推了推温子衿,玩笑地说:“呦,温子衿又惹到小姑娘啦。”
哎?
秦宇提着温子衿手里的书箱,挤眉弄眼的细声念道:“兄弟,我在前头等你啊。”
说完,书箱便被秦宇提走了。
整个长廊里没有什么人,很是安静,唯一不安的风吹的实在太冷。
温子衿一直也没见小女孩说话,便出声询问:“你是谁啊?”
“我前些天还去你府邸里吃过宴席,你不记得了么?”小女孩眉头皱成一团,显然不高兴的很。
前段时日温家宴席设的多,每日都有人上门拜访,温子衿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人。
“不好意思,我真不记得了。”温子衿紧了紧握住的手,后悔没将小暖炉从书箱里拿出来。
许是小女孩听了温子衿的道歉,心情好了不少,主动走近了过来说:“那你今天要去我家玩么?”
温子衿低头看着这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女孩,满是认真的问:“抱歉,我还要回府写功课,不能去你家玩。”
“那明天呢?”小女孩亮着眼眸,丝毫不担心会被拒绝。
“明天自然还有明天的功课。”
小女孩伸手拉住温子衿袖袍说:“那你现在陪我玩。”
这样子看起来好似温子衿一挣脱,小女孩便会立刻大哭不止,温子衿无奈的问:“你为什么要我去你家玩?”
小女孩仰头看着温子衿应:“因为小姐姐们说你长的好看,只要带你去我家玩,我就有好多糖果吃。”
温子衿从袖袍拿了些糖果说:“你放了我,这些糖果都是你的。”
“谢谢哥哥!”
这称呼总是让温子衿有些别扭的很。
偏偏小女孩已经捧着糖果,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番折腾待回温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好在老夫子的功课并不多,傍晚温子衿随同娘亲一并用饭,顺到提及那小女孩的事情。
温母笑了笑道:“那小女孩真可爱。”
可爱么?
温子衿想起自己存了数日的糖果,不禁心疼的很,手捧汤碗小口喝肉汤,湿寒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外头夜色彻底暗下来时,温子衿提着灯回园子。
原本想早些回来,这样还能去偏院多待会,眼下自然是只能回房休息。
毕竟叶姐姐这段时候总是困的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待春日里一天天的暖和起来,温子衿去偏院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学院放假两日,温子衿大清早便在偏院的庭院。
温热的日光驱散清晨的薄雾,温子衿坐在秋千上自顾自的玩。
待那方紧闭的大门展开时,墨色裙裳先行出现,那腰间佩戴的平安结垂落身侧。
叶染手里捧着书,面色仍旧有些疲倦,不过被日光晒得暖和,微蹙地峨眉舒展开来。
“小公子,今日来的可真早。”叶染漫步地走近至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温子衿从晃悠的秋千上下来,随即坐在一旁说:“平日里也是这般去学院,所以习惯了。”
因着男女有别的缘故,温子衿便再没进入那内室,多数便在这庭院里候着。
将石桌摆放的茶水倒了两杯,温子衿将一杯递至叶姐姐手旁,另一杯也自个捧在掌心。
春日里的清晨很安静,这处偏院里甚至听不到旁的声音,只有那枝头鸟儿的细声鸣叫,格外的清晰。
和煦的暖阳驱散春日里的寒意,温子衿抿了小口茶水出声:“这两日天气好,叶姐姐看着精神也好了不少。”
叶染细细看着书本轻声应:“嗯,最近天气暖和不少。”
温子衿弯着眼眉笑了笑说:“叶姐姐总是每逢秋冬日就会困的这般厉害。”
“小公子,这是在取笑我吗?”叶染微微挑眉地看向一旁胆子大了不少的少女。
这眸中盛着细碎的光亮,虽然不如寻常女子温柔,甚至看着还有些疏离,可温子衿却知道叶姐姐心地还是极好的。
叶染抬起握着书卷的手轻敲了下温子衿额前压低声音训道:“目无尊长,该打。”
温子衿缩着脑袋,可惜没能躲开,只能吃亏的伸手捂着额前应:“子衿哪敢笑话叶姐姐?”
“春困秋乏,乃人之本性也,你小小年纪自然是精神极好,我现如今可……”叶染说着说着,险些说出了些不该说的话。
“叶姐姐看着也是极年轻的。”温子衿眨眼接着话。
叶染眉眼微染上些许笑意,不过迎上那少女明亮的眼眸便又收敛了不少,微低头故作正经的翻阅书本细声道:“贫嘴。”
温子衿弯着眼眉挨近了些说:“子衿没贫嘴,叶姐姐是子衿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幼时不曾出门见的人少,可这几年温子衿真是见了不少人,靖洲城里大大小小的宴会数百场总是有的。
可从来没见能有女子长的比叶姐姐还要好看的了。
额间微凉,叶染抬手抵住温子衿不知道合适越探越近的面容说:“这话还是留着给小公子未来的小夫人听吧。”
温子衿悠悠地收回脑袋,伸手触及额前时仍旧能察觉停留那触的清凉。
“可是子衿不想找小夫人。”
叶染不解的侧头看向神情有些为难的少女问:“为何?”
“因为子衿是……”温子衿话语停了下来。
女孩子一事,娘亲说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后来温子衿再三询问娘亲,娘亲说叶姐姐应当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如若不戳破的话,兴许是为让自己安心。
毕竟深家宅院里的事,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
所以现如今温子衿还真看不出叶姐姐到底是属于哪种情况。
温子衿老气横秋的叹了声,将茶盏里茶水一口饮尽闷声说:“总之子衿以后一个人也能好好过的。”
如果为隐瞒自身而欺骗别的女孩子,温子衿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婚姻,对于每一个女孩子是极其重要的事,稍有不慎便被耽误了一生。
娘亲,便是如此。
叶染有些看不透身旁少女突然低落的情绪,伸手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低头抿了小口。
泛亮的茶水有些苦涩,叶染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便将茶水放下叹道:“傻话,小公子这般可想过温夫人?”
温子衿愣愣地望着,摇头应道:“子衿自然会尽心尽力照顾娘亲的。”
叶染翻阅着书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公子何必现在就泄气,兴许过几年便遇到心上人也说不定。”
心上人?
话本里倒是翻阅过几篇,靖洲城每年宴会的戏曲里也有类似的,可多少都是不好的结局。
学院的夫子们自然是不会教这些,娘亲也从来没有提过,叶姐姐看起来好像很是了解的样子。
“那叶姐姐有心上人么?”温子衿很是坦诚地询问。
仿佛这话题全然不是个私密问题,反而更像是求教不懂的诗书。
叶染微顿的停了停翻阅书籍的手,一侧探向这方的视线实在太过直白。
“自是没有的。”叶染犹豫的端起一旁茶水,仿佛忘记先前的苦涩淡然的抿了小口。
话语声落下,身侧的少女似是没了好奇心,连同那探询的目光也不见了。
温子衿望着面前摆放的诗书,伸手随手拿了一本,随意的翻了翻苦恼地念道:“这些书里面好像也没有教这个。”
叶染偏头见少女一本正经探查学问的神情,不禁又有些失笑,这书呆子,世上哪有这般笨的人呐。
心上人,她日后总是会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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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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