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最近心情很低落。
司洋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他加快了对文家的动作,偶尔陈娇娇半夜睡不着起夜,听够看见书房微弱的灯光,和司洋压低了声音的电话。
陈娇娇不甚在意,她的低落是她自己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许乔回来了,很快又走了。
临走的时候特意跑过来和陈娇娇吃饭,带着歉意自嘲道:“人到中年还这么忙碌,我真是失败。”
陈娇娇笑着说:“您说什么呀?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西装才是现代男人的铠甲。”
许乔忽然严肃认真:“你说真的吗?”
陈娇娇也无比认真:“比真金都真。”
工作让一个男人富有魅力,就如同悠闲之于一个女人。
许乔在陈娇娇的面前总有些不自信,连那句人人尊称的“二叔”,听在许乔的耳中都刺耳。
他开始在意自己的年龄,年长陈娇娇那十八岁的时光。
陈娇娇抚摸他的脸庞,客观来说许乔是一个顶顶帅的男人。
虽然他已经四十岁,但正是最有味道的时候。
陈娇娇觉得许乔长得像一个叫文瑄的男明星,那种文雅的痞帅,明知道他是反派,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女主,还是让人欲罢不能。
况且,她不过是个配角。
配角永远无法抵抗住这种儒雅多金、接近完美的男性角色的绝对魅力。
陈娇娇是真心的。
她说:“庆幸我小您这么多岁,否则,您是断然不可能看上我的。”
对,许乔的二十五岁,在拼搏、在厮杀、在充满尘土的工地、在晚起早降的机场……而不是在悠闲的咖啡厅喝下午茶,然后逛街一整天,腿酸了就去做spa。
陈娇娇自认为没有吃苦耐劳的品质。
而她最近情绪低落,是因为她卖出去了一客蛋糕,给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位客人也是一位老相识--
大一新生入学那一年,张越邀请她参加小镇在帝都的同乡会。
当年的她见到一对大四的师兄师姐,相濡以沫的年轻情侣。
穷,但是耽于贫穷;困,但是努力突破;潦倒,但是闪烁着希望的光。
陈娇娇在看到女人的一刹那,立刻回忆起他们的对话,历历在目。
--留在帝都,对,要留的,那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两千一个月实在太贵,住远一点一千五足够,但是我还是想控制住宿成本一千块。
--通勤时间长一点,不过是暂时的,都会好了。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不用担心。
……
原来人之经历永远不会湮灭,只是短暂地被遗忘了。
而陈娇娇更加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当时的想法,她想:太可怕了,如果这是爱情必须作的牺牲,那么她选择单身至死。
现在她再一次见到了当事人,陈娇娇替她点单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名字--王雪。
她轻声发问:“王小姐,您的蛋糕是打包还是现在吃呢?”
王雪回答:“麻烦打包,哦,请问有生日蜡烛吗?”
这个要求比较特殊,很少有人在咖啡店买八分之一磅的蛋糕作生日蛋糕。
陈娇娇能够看到王雪的注册信息,她不是今天的生日。
陈娇娇转头去看店长阿玲,阿玲略带歉意:“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呢。”
王雪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陈娇娇从随身的爱马仕手袋里掏出一支爱心形状的蜡烛。
那日同许乔吃饭,许乔也准备了一个蛋糕。不是八分之一,是一整个。
但既不是任何节日,也不是谁的生日或者纪念日,如果一定要说,许乔说:庆祝娇娇提车一个月。
蛋糕是顶顶昂贵的,配了顶顶漂亮的水晶蜡烛,陈娇娇觉得很好看,将最喜欢的那一支心形的收入手提袋。
仅仅是收入,然后就忘记了。
现在,这支蜡烛找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陈娇娇问:“这支可以吗?”
“那简直太漂亮了。”王雪欣喜。
陈娇娇目送王雪离开。
那天开始,她开始低落。
低落的原因令人不耻,她嫉妒别人得到了爱情。
原来,好女孩真的能够得到爱情,原来相濡以沫的贫瘠土壤也能开出那样漂亮夺目的鲜花。
陈娇娇陷入了沮丧。
她意识到她真的是一个顶顶坏的女孩。
她不仅撒谎,还贪心,现在的她在嫉妒。
一贫如洗的王雪,背包都是没有牌子的网货,只舍得买一客四十块钱的蛋糕。
和她相比,王雪简直一无所有,但是一无所有,她也能孤注一掷选择自己的爱人。
陈娇娇嫉妒一无所谓,唯有一身勇气的王雪。
要去爱,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
陈娇娇呢?在她人生开启的时候,选择撒下第一个谎言开始,陈娇娇就选择遗弃所有美好的品质。
她又想:许乔那样好,但是她竟然不能完全投入。
如果有朝一日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那一定是她自找的。
*
司洋不管在外面多忙,日暮十分都会回到陈娇娇的公寓里为她洗手作羹汤。
已经成为了习惯。
他的手艺很好,也耽于伺候陈娇娇。
但是这一次,他发乎情止乎礼,只因为陈娇娇的一句话。
她说:二叔和我是认真的,无媒苟合怎么可以?
所以司洋克制自己,他蜷缩在陈娇娇的床尾,任由黑夜和**折磨自己,但是硬撑着不越矩半分。
月明星稀,只敢偷偷亲吻心爱女孩的衣角。
陈娇娇在夜色中陡然睁开眼睛。
“你在干嘛?”她冷声。
司洋一个哆嗦差点滚下床。
陈娇娇借力帮了他一把,体力悬殊反转,身强力壮的少年反而被娇弱的女孩子压制,滚落在地板上。
地板上铺着陈娇娇喜欢的长绒地垫,不疼,但是长绒刺得司洋后背酥麻,痒痒的就像千百万只蚂蚁一齐啃噬他的骨血。
陈娇娇一脚踩在司洋的肩膀上,顺势另一只脚踩到司洋的眼前。
“就这么喜欢我?嗯?”尾音上扬,听不出喜恶。
她连脚趾尖都是漂亮的。
司洋艰难吞咽,好喜欢,好想,好……
陈娇娇一脚踩向司洋:“我准许你亲吻我的脚。”
她说。
……
司洋忐忑地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陈娇娇反问:“我为什么要开心?”
司洋又忐忑地追问:“是我做什么让你误会了吗?我发誓,我没有……”
陈娇娇百无聊赖地挥挥手:“别逗了。”她说,“我不会被你左右我的情绪。”
左右她情绪的永远只有她内心的虎。
陈娇娇看着司洋,年轻俊郎的少年是她的第一个猎物;后来,她接到了许乔的电话,成熟儒雅的男人是她的第二个猎物。
或者说,他们都只是她的猎物之一。
还有若干年前停在大学城外的那些黑色商务车,只不过陈娇娇觉得太亏,所以没有将他们都当做她的猎物而已。
司洋看着陈娇娇挂断许乔的电话,他受够了这种忐忑和腹背受敌的境地。
司洋握住陈娇娇的手:“同我回去好吗?见见我父母家人,我们订婚好吗?”
许乔能够许诺陈娇娇的,他司洋也能够。
不,许乔做不到的,司洋也能够,他认真的看着陈娇娇的眼睛。
一眼万年。
陈娇娇只是抽回自己的手:“别逗了。”
陈娇娇说:“你是司家的三少爷,未来的继承人,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咖啡店的小老板,甚至还是你们司氏基金会管理的。”
“不相配的。”
“而且,我有什么,这房子这车子这些衣服鞋包,不都是司少爷施舍的,司少爷说要包了我还有可能,和我订婚什么的……”
陈娇娇失笑。
她说的是真心话。
这些年她也在奋斗,奋斗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在有限的空间里不再撒谎。
她说了自己的真心话。
司洋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
陈娇娇在宴会上再次看到文君。
文君情绪激动,拉着金立身说着什么,激动到华贵的晚礼服沾上了酒渍都没有发现。
陈娇娇站的远远的,只觉得她的姿态有些狼狈。
穷困潦倒的小镇姑娘王雪可以狼狈,但是出身名门的帝都千金文君,不应该这样狼狈。
陈娇娇抿一口酒,觉得文君已经一败涂地。
她甚至都不想看下去了,兴致缺缺。
金立身不耐烦地挥挥手:“文君,你搞清楚,想要搞你的不是我,是司家……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去找司洋。”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要和我合作,作为,作为,作为诚意和聘礼……”
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否则语气为何如此飘忽?
金立身勾着嘴角,司洋没有说谎啊。
作为他迎娶陈娇娇的诚意和聘礼,他一定要弄死文君的。
可惜,当局者迷。
文君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跑到陈娇娇的面前:“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做了什么……”
“啪!”一个巴掌甩在文君的脸上,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
司洋居高临下:“谁允许你对我女朋友大放厥词?”
一时间宴会厅哗然。
司家三少爷从来没有承认过任何一段感情,哪怕是绯闻的。
许乔从门口走进来:“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哦?娇娇也在啊?阿洋也在。”
一边说,一边顺势搂住陈娇娇的肩膀。
“似乎有人对我女朋友有意见?怎么回事?”
文家当家人文义整个人都蒙了,如果说文君和陈娇娇因为司洋起了冲突,尚且可以说是年轻人之间的争锋相对,风流韵事尔。
但是一旦牵扯到许乔--文义不寒而栗。
文义反手一个巴掌,掴在文君的另一侧脸上:“向陈小姐道歉。”阴着脸,语气危险。
和利益相比,女儿的面子算什么?
陈娇娇闲闲地站着,对许乔解释:“那天文小姐在丽昇虽然打了我一个巴掌,但是已经好了……”
金立身在角落里鼓掌:好一朵绿茶花,这语气这神态,绝了……
许乔皱着眉头抬起陈娇娇的下巴仔细端倪:“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在帝都?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
他一边道歉一边看向司洋:“我太忙了,竟然要劳烦司三少爷替我照顾娇娇,是我的失职。”
司洋咬碎了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更正自己的说法。
“我心甘情愿的。”他说,“我更正下:陈小姐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司洋,心悦陈小姐,想和二叔一较高下。”
“美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他死死盯着许乔搂着陈娇娇肩膀的手,“我将用最大的诚意赢得娇娇的心。还有二叔,”
他看向许乔:“你已经老了,太阳还会受老年人的感召吗?”
“而我,才是最适合娇娇的人。”
哔--宣战的大旗摇起来,司洋在呐喊。
而陈娇娇只是撇过脸,她毫无喜色,厌世地看了看这奢华酒宴上的一切。
“我想困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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