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且宋贵妃还言,当年宋院使乃是于瘟疫发生后不久,在又一次被齐皇陛下单独召见之后,便失去了踪迹,”解惜行凝眸望向静潭池底,“这里面恐怕确有问题。”
“而且,这其中蹊跷应是就发生于彼时宋院使失踪之际。”
“那……”解惜行正欲再言,却忽觉身后响起了足音。
两人循声去看,发现原是先前行来的小径上,正远远地走来一个背着竹篓的药童。
“阿玄。”
“嗯。”
解惜行同苏玄影对视一眼,而后便稍一拂袖,佯若闲庭信步般地踏上小径,朝着那行来的药童,只几个迈步便直直地迎了上去——
“啊!”
猝然被撞的药童刚要惊呼,肩上便搭上了一只骤然收紧的手。
“站着别动,我们自不会伤你,”解惜行提步绕至被制的药童面前,“别紧张,这位小友,我二人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
“你、你们是谁!这里可是皇宫,你们怎么敢……”
苏玄影稍稍卸了些手下的力道。“我们自然知道这里是皇宫,可巧,我二人也是奉的贵妃娘娘的命令,来问问有关当年的太医院宋院使宋迢鸿之事。”
果不其然,一听得“宋迢鸿”三个字,药童的瞳仁便忽地闪避了几分。
“怎么,这位小友,就连听到贵妃娘娘的名号,你也不愿松口?还是说……”解惜行齿间的字句刻意加重,足下步子又再度逼近,“有一个比贵妃娘娘身份更高的人,下了命令,要压着此事?就譬如,齐皇陛下?”
“不、不是……”
“那么,我们不妨将话说得再明白些好了,”药童的身后,苏玄影也开了口,“你觉得,若是你现下将宋院使之事告知我二人,齐皇陛下便一定能得知吗?”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药童有些发颤地扭着身躯,苏玄影便索性松了钳住他肩膀的手,迈步走回解惜行身侧。
“意思就是,只要我们守住秘密,齐皇陛下就无从得知,有关宋院使的事是从你这里泄露的,”解惜行接过苏玄影的话头,“可若是你现下不将宋院使之事告知我二人,那么,我们却是能立即将你带至贵妃娘娘跟前的。等到那时候,不论后头发生什么,可都不再是我二人所能预料的了。”
言及此,解惜行便稍稍抬袖,让苏玄影复去捉那药童。
“啊,别、别抓我!我说,我说!”药童眼见苏玄影又待近前,当即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解惜行由着药童退开站定,复又启唇开口。“那么,便烦请小友具以实告了。”
“唉,好罢,那万一出什么岔子了,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嗯,放心。”苏玄影点头应允。
见解惜行和苏玄影皆做了保证,药童这才道:“其实吧,我在太医院待的时间没那么久,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曾听一些太医院的太医们说起过,十六年前,宋院使在某次被陛下召见过后,几乎是放下了他在太医院内的一切事务,转而开始频繁出入于……哦,对,杂役局。”
“杂役局?”解惜行闻言不由疑惑。
“是,原本宋院使去杂役局的行迹大家是不曾知晓的,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药童蹙眉回忆,“我从前听大家说,是太医院的冯院判在诊治结束的归途中,迎面撞上了正押着数名杂役的宋院使。”
这话听得苏玄影和解惜行皆是一怔。那厢药童还在兀自继续。
“据冯院判所言,当时那些杂役眼见得便是被下了药了,个个深思恍惚,步履踉跄。可纵是如此,竟仍有一名杂役瞅准冯院判途经的时机,冲上前就开始高呼,”药童忽地顿住,转头于侧边迅疾扫过,确认四下里再无旁人,方压低了声音接道,“‘救命,救命,院使大人定是要杀我们!从前去的人通通都有去无回了!’即使这一冲便扑倒在了地上,那嘴里却还在这么喊呢!”
“那么,当时宋院使是如何同冯院判解释的?”苏玄影忍不住开口询问。
却见那药童摇了摇头。“不,宋院使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
“嗯,冯院判想问那杂役所言是否为真,可宋院使不仅没有解释,还厉声斥责了冯院判,说他在办陛下交代的差事,太医院的其他人皆是无用之辈,通通帮不上忙,警告冯院判勿要再横加干涉呢!”
一席话听得解惜行不由得一怔,而后叹了口气道。“怪不得,方才太医院会是那般态度。”
“可这宋院使又为何会……”苏玄影心下疑窦愈深,无意间朝着那药童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这我哪晓得!”谁曾想那药童见苏玄影靠近,竟是立即抬手捂住肩膀,而后调转足尖,背过身去提步便跑,“我知道的可都说了,你们别、别过来啊!”
“哎!哎!小友,你的草药掉出竹篓了!”
解惜行瞥了眼小径上洒落的几株药草,再看看那迅疾跑走的背影,只得无奈地收了声。苏玄影亦是默了片刻,而后俯身拾起那几株药草,将其搁于一旁的谭边峦石上,转向解惜行。“那么,行儿,我们去宫中的杂役局看看吧。”
“嗯,”解惜行应声点头,复又凝眸望向侧边的峦石静潭,“看样子,此事要远比我们原先所想的,牵涉更广。”
随着话音隐去,解惜行和苏玄影背转过身,复又提步迈向稀疏晨光洒落的迂回小径。
而在他们身后,在那僵滞的静潭水面上,那几株药草随着两人远去的足音遗落,又似消弭。就仿若,被什么永远地困囿在了这片水中虚影里……
不得逃离。
亦无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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