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碾过,震得整座小院都在微微颤动。
符羽蜷缩在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懒洋洋地望着闪电霹雳而下,一次次划破窗外的灰暗天空,随手抚摸着窝在一旁的小乌鸦,指尖顺着那一层黑亮亮的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
“这样大的雷劫,不会是来劈我的吧?”符羽对着小乌鸦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小乌鸦翻了翻黑漆漆的小眼睛,把头埋进毛绒绒的翎羽深处细细梳理,懒得搭理她胡言乱语。
就在这时,天雷突然停下,周围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符羽坐起身,眉头微蹙,隐隐约约听到院门口传来轻微的破碎声。
“结界被破了?”她皱了皱眉,摸出一只符咒,快步走到门口。
推开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细密的雨幕打湿了地面,冷冽的水汽扑在她脸上,符羽不禁打了个寒战。
院子的青砖地上,一动不动地倒着一个男子。
一身黑色束袖锦袍,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血水从无数伤口渗出,混着雨水渐渐染红了他身下的青砖。
符羽瞥了一眼那个莫名眼熟的身形,利落地把手中符咒扔了出去,结界毫无波澜地接纳了第三个生命的存在,重新笼罩了小院。
“怎么回事……”符羽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走近那男子。
她深吸一口气,把男子翻过来。一张苍白得失去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果然是你……”
符羽脸色一沉,看到这张脸,她的心狠狠一跳。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陆山。
曾经符羽是很喜欢陆山的。
第一次见到他时,是符羽胎穿到这个修真世界的第十年。现代成年人的灵魂,却困在弱小无力的身体里煎熬着,任人宰割。
最初的震惊褪去之后,她也曾躺在襁褓里满心激动手舞足蹈,筹划着等自己的身体再长大一点,要如何以神童的姿态惊艳众人,开启一个属于穿越者的辉煌传奇。
结果连自己便宜爹妈的脸都没看清,就被转手贱卖了出去。
不分白天黑夜得和一群脏兮兮的孩子挤在一起,饿起来只能啃自己的手指头。不用说向谁展示自己所谓的穿越者的才华了,连被转卖几手都由不得自己。
可她还是不肯罢休!“自己莫名其妙掉进这个世界,总不能是为了活生生烂在某个泥坑里,一辈子受苦的!”
符羽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每次逃跑失败都要挨一顿狠打,她也依旧乐此不疲。下一次瞅到时机接着跑,跑得越来越熟练,甚至被抓回来时还能总结出一些新的经验教训。
终于在那一天,逃出来的符羽一头撞进了陆山的怀里。
是他蹲下身扶起那个满身泥泞的女孩,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银两从人牙子手里赎下她,救她离开了黑暗的无尽噩梦。
后来他带她入了宗门。符羽天分一般,穿越者在这个世界是游离于天道规则之外的“异者”,拥有不受天道束缚的能力,却并不擅于修行。
当年的陆山尚不知晓她的身份,也不嫌她愚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耐心地一遍遍教她运转灵气最基础的功法。
宗门里的日子好像总是温暖明媚的晴天。
可最后,回忆里只剩下陆山那张冷漠无情的脸,眼中满是嫌恶地俯视着她和步师姐两个狼狈的“歪门邪道”,毫不留情将她和师姐逐出宗门。
之后的事符羽记不得了。等她醒来时,已经被关在小院里,身边只有陆山的灵兽玄鸟看守着她,不许她离开,更不许她动用灵力修炼。
符羽甩了甩头,把翻涌而来的画面压了下去。她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喊道:“小乌鸦,院子里不知什么人闯进来了,你来把他丢出去吧。”
玄鸟从屋檐下飞过来,落在她肩膀上,踌躇着扇了扇翅膀。
“师兄妹一场,他伤得这么重,你不会真丢他出去等死吧?”小乌鸦犹豫着,声音里带着点谄媚。
符羽冷哼一声把他从肩膀上拍下去:“那你和你的主人一起滚吧。”
玄鸟落在地上,仰着头可怜巴巴望着符羽:“主人和灵兽灵脉相连,若是陆师兄死了,我的修为也会大减,说不定会灵智退化,再也不能陪你聊天解闷了,呜呜呜……”
符羽皱眉,嫌弃地看着絮絮叨叨的小乌鸦。她瞥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陆山,心里恨恨骂了一句:“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混成这样?”
她站起身,冲小乌鸦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吧,救他吧。但记住,既然落到我手里,他的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小乌鸦“嘎——”地叫了一声,化形变大,准备把陆山叼进屋子里。
可是,还没等小乌鸦展开翅膀,地上的陆山猛然咳出一口血,洇在雨水里。
符羽脸色一变。连灵兽和主人间轻微的灵力波动都承受不住,陆山的伤势看来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淋雨就要死了?”符羽嘀咕着,还是叫住了小乌鸦。
她认命般地俯下身,让小乌鸦叼着陆山的一边肩膀,自己则扛住他另一侧,一人一鸟终于把他拖进了正房。
“是把他放在床上还是……”
玄鸟一张嘴,陆山全身的重量一下子压在符羽身上。
她咬牙切齿吼道:“扔到你窝里去!”还是带着昏迷不醒的陆山,两个人跌跌撞撞一起摔倒在床上。
符羽手忙脚乱爬起来,玄鸟赶忙乖巧地帮忙把他放在床上。符羽盯着他,那张依然清俊凌厉的脸上掩盖不住的狼狈。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丝滴下,混着血迹,显得更加凄惨。
符羽叹了口气,心里骂着自己多管闲事,但手上依然不闲着,终于找出一瓶疗伤的灵丹。
她捏住陆山的下巴,毫不温柔地撬开他的嘴,将丹药硬塞进去。陆山依旧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符羽低声嘟囔着,顺手又甩了个清洁符咒在他身上。
符咒微微闪烁,瞬间将他身上的雨水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破烂的黑袍也恢复了几分整洁。但那些深深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微微渗出血色。
“这样总算不会死了吧……”符羽低头看了他一眼,见陆山的呼吸逐渐平稳,她随手把丹药丢到一旁,将他扔在那里等着自行恢复。
身上的睡袍早已湿透,符羽转身走向浴室。十年过去,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修炼,不懂享受生活的小修士了。
刚被关进来的那一年,小院里除了最基础的辟谷丹,连柴火都没有。空荡荡的小院,清冷孤寂得像个山洞。
好在后来步师姐找过来送了些东西,而符羽也成功说服玄鸟,让她偶尔外出靠异者的身份接几个任务赚钱,日子才渐渐不那么艰苦。
不许她修炼,她就靠着异者的能力赚钱买灵力来用。单是这间浴室,就布置了专门设计的灵阵,灵气流转,总是热气蒸腾、温暖如春。若是陆山见了,定要怪她浪费灵力。
“要不是异者的身份,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上吧……”符羽卸下身上的湿衣,走进了温热的浴池中。
水流包裹住她的身体,她闭上眼,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山那张曾经温柔的脸。
“什么大师兄……”符羽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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