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呼吸声突然停滞了一瞬，符羽下意识地跟着屏住了呼吸。下一刻，更温热的气息扑上来，痒痒麻麻地扫过脸颊耳侧。她的身体一僵，怀抱里的人紧紧抱住了她，陆山整个人埋在她肩上，仿佛要把自己揉进她身体里。
他可真瘦啊……符羽想，原本落在他背上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你……你还是神魂不稳，要多休息才行”，她笨拙地从怀抱里转出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知道师尊可能也……也需要我的力量。”她留意着陆山的神色，生怕再连累他受心誓惩罚，“可有步师姐在，我还去求了黎落落帮忙，我很小心的。”
“你别太担心了，好好休息。”符羽起身向外走去，衣摆的一角却被牵住了，力道轻得几乎像是错觉。
“符羽……”
“你别再说了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符羽匆忙地回过头，对上一个执拗的眼神，固执坚定，却没有一丝昏沉。
“我并非是不信你”，陆山一直握着她的衣角，“可是，那是师尊啊……”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只剩下呓语，“我只是……害怕。”
符羽低下头，苍白修长的手指和她的衣角绊在一起，这双手理应执剑斩破一切阻碍，不该是……不该是绝望地扼住自己。
她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又或许她早该如此。符羽伸出手，轻轻覆住陆山骨节分明的手背，目光闪闪，
“你想要我解开心誓吗？”
掌下的手一颤，猛地攥紧。“不用回答”，符羽连忙说道，她坐到床边，手指缓慢地，不容置疑地掰开他攥得死紧的拳头，贴着他的手掌合在一起，十指相扣，
“就当是我抢了你。”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疼痛消失了，连带着他自己。陆山望着她，胸口像是点燃了一团火，烧得他嗓子发疼，却发不出声音。有温热的液体悄然涌上眼眶，洇湿了他的视线。
睫毛轻颤，一滴泪水顺着陆山的脸颊悄然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接着是更多的泪水坠下。
“别哭啊，”符羽无措地说道。她鬼鬼祟祟地往前蹭了蹭，靠在陆山身前，仰起脸轻轻凑近了挂在颌角的一滴泪水——咸的，有一些苦。她凑得更近了些，循着水痕，一点一点啄去了所有苦涩。
柔软的唇瓣点在他的下颌、脸颊、眼角，细碎而温柔，陆山像只被盯上的兽，一动不动，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极轻极浅地呼吸着。可铺天盖地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随着气息融进他的每一寸骨血，像是一场无声的占领。
符羽的灵力悄然探入他的身体——太危险了！陆山残存的理智警告他，在黎家村时是庚六和黎落落彼此同意，才轻易解开了心誓，可是现在符羽只有自己……
鼻尖擦过他的侧脸，激起一阵酥麻。“别怕。”符羽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于是连耳朵也一起麻掉了。
羽毛一样的柔软落在他的唇角，舔去了最后一点泪水。唇角的两片柔软只微微移动了一点点，然后彻底地，压在他的唇上。
身体里的力量骤然变得凌厉，顺着灵脉向锁链冲去。锁链咯咯作响，抗拒地不停弹动着，仿佛因亵渎的触碰勃然大怒。不知何时，符羽的手贴在了他的颈侧，黑沉沉的锁链盘旋升起，似一条被惊扰的毒蛇，狠狠咬在符羽腕上。她闷哼一声，反手拉住锁链，咬着牙驱动更多的力量向锁链涌去。
血气在胸口翻涌，像一把利刃来回搅动。陆山死死咬住下唇，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唇边滑落，他恍然不觉，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隐约间有雷声隆隆作响，符羽闭上眼，锁链缠绕着延伸进灵脉深处，层层相扣的压迫间，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暗伤——
“轰！”一声巨响，天雷撕破苍穹，咆哮着炸开在屋顶上，震得整个房间地动山摇，破碎的屋顶塌下一角，残垣碎瓦四散落下，激起一阵令人窒息的气浪。
“咳咳，”符羽咳嗽着伸手荡开灰尘，“怎么样？成功了吗？”
那道刺青依然横在陆山身上，她不死心地贴上去，细细查看，只找到了一条极轻极淡的裂痕。
“到底还是……不行吗……”她心里空落落的，抬起头，正看见陆山嘴角刺目的红。符羽胸口一紧，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自己怎么能这么莽撞，说了句话那锁链都差点杀了他，而自己居然拿他的性命冒险……
“对不起，我……”符羽的声音颤抖着，话还未说出口，撞上一片染着血腥味的柔软。
陆山俯下身，封住了她想说的话，重又吻了回去。
“啪！”一声鞭响，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应声碎裂，步云轻一个箭步飞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声音戛然而止。
黎子玙喘着粗气从后面探出头来，“啊——”地一声惊叫，旋即手忙脚乱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呆愣愣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步云轻抽了一下鞭子，带着一点阴阳怪气的笑，“我说，你俩亲个嘴，搞出这么大动静？”
符羽机械地转过身，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脸上一阵红过一阵，灰头土脸地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一只手还搁在陆山怀里，想不起该怎么收回来。
陆山握住了她的手，平静地回答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能请人来修一下吗？”
黎子玙一张圆脸涨得比符羽还红，磕磕绊绊地被步云轻拉着退出去，边退边说，“没事，没事，我去叫人……房子原本也有防护的阵法，不要紧的。”一直退到门边，还不忘伸头进来补上一句，“你们继续聊。”
空气里四散飞舞的尘埃缓缓落下，又只剩下符羽和陆山两个。符羽不敢回头，却还是被陆山轻轻带着，转回身来。
“不要说对不起，”他环住符羽的手腕，小心地避开了上面未愈的伤，拉着她的手放在颈间的刺青上，目光专注，“不要说对不起，”，他顿了顿，手指压住了锁链上的裂痕，“我真的……真的很感激。”
符羽的脸更红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出一次任务很贵的！”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陆山，声音闷在他肩窝里，“你好好呆在这里养伤，我回来可要找你要钱的。”
许久，陆山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好，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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