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踩蚂蚁头部,连跃几次,顷刻,亓绛已至树下,怒挥铁拳,直接砸穿蚁兽腹部的硕大心脏。
瞬间鲜血喷涌。
接连几次攻击,撞击树干的势头才勉强消下一点。
蚁群数量巨大,原本单一的攻势不足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更主要的是,亓绛每杀一只变异蚁,周围的许多同类便会闻着血味,纷纷挤上前把它吸干,即使正在飙血的变异蚁此刻还没死透,但只能垂下怏怏触角,漠然看着自己被榨干最后的生命价值。
然后,死去的同类的血,被毫不浪费地喂给“血罐蚁”。
亓绛眼底透红,凝聚全部力量,骤然击碎一只“血罐”。
霎时血流漂橹!
大片变异蚁被喷泉似的血雨当头淋下,染成了一只“红蚁”,血液遮挡了视线,蚁兽纷纷用前肢和触须拨弄覆面的血,再舔舐进自己的嘴巴,最后输送给地上虚弱的血罐蚁。
血罐蚁的肚皮像吹破了的口香糖,如今什么都东西漏完了,连同整个群体加诸于它身上的养分负累。
原本它只需要肚子这一个器官,行动时,都由同类像屎壳郎一样将它当成粪球滚来滚去,因为退化的四肢不足以撑起远超于自身体重的血罐。
血罐蚁卧倒在地,奄奄一息地抖动触角,最后没了生气。
同类蚁像被上了基因发条的机器,反复尝试,最终发现再无法将血液装入它们的**储物袋,这才迷惑地摆摆触角,然后毫不犹豫,将劳苦致死的血罐蚁分食而尽。
杭鸿宝又想吐了。
忽而一滴冰凉液体落到他手背上。
抬头看去,楚黎容貌无异。
或许是曾经给自己做过精神疏导的缘故,杭鸿宝从那种微弱的联结上,觉得他可能……有些悲伤。
“让你们组长停止进攻那种蚁兽。”
像是作为平等谈判的条件,楚黎伸出精神丝,调和了杭鸿宝的神经感官。
杭鸿宝感觉终于不再反胃,对灰狼说:“亚当!我下去帮他!”
虽然拖家带眷躲在树上,但变异树也不是绝对安全,桑泽一直不停斩断他们周围横生出的锐利松针,否则早已被扎成了刺猬。
在主人的应允下,亚当松口放下杭鸿宝,也减少了一个人的负担。
他跳下来时,亓绛刚又击碎一只血罐蚁,又是一片爆裂的黑血雨下。
不知来自何种生物的脏血浸染全身,黑色纤维防弹衣饱吸血色。
“亓哥?”
杭鸿宝试探着喊了他一声,方才反复呼喊他都没反应,所以不能确定亓绛的状态是否还正常。
亓绛回头的侧脸,一只瞳孔竟然是血红的!
“师傅冷静!”
亓绛瞬移至眼前,杭鸿宝忙抬起双臂,勉强抵挡,“是我啊!楚黎说咱们得……别、掐脖子……”
杭鸿宝脸色青紫,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正此时,他身后一根碗口大的藤蔓“啪”地抽上他俩所踩的蚁兽。
脚下被惊动的变异蚁自头顶贯穿,里面白花花往外翻涌、抽搐着的,竟然是脑浆和神经!
杭鸿宝迅速跃上另一只蚁首,剧烈咳嗽起来。
原来这些昆虫也长出哺乳动物的器官和系统了吗?!
另外,他这才看清,方才那根藤蔓般的东西竟是白色的,外面还裹着一层熟悉的蓝色荧光——是楚黎的精神丝!
桑泽过于震惊,甚至被树皮上不断发射的松针刺了一下,才回过神。
这个向导的精神丝竟然还可以攻击!
他真的是人类吗!
不仅是桑泽,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楚黎。
向导的精神丝往往用于疏导过程,都是十分脆弱敏感的,因个人体质不同,有些向导的精神丝像毛囊一样,剥落后便不好再生,因而都是格外珍视保护的。
但像楚黎这种,不遗余力将精神丝凝聚,拧成一整根粗硕的攻击性武器,世所未闻!
桑泽心有余悸,所以说当初白眼狼地握住人家的精神丝,冒犯又无礼,原来那略作惩戒的一巴掌还算这位凶悍向导手下留情了!
“亓绛,停下!”
楚黎命令道。
亓绛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濒临狂化,要不也不会攻击队友,所以对于楚黎的最后通牒置若罔闻。
无需多言。
巨蟒似的精神丝瞬间冲向亓绛,后者连连闪避,于是变异蚁的头部被捅出数个几尺深的血洞。
杭鸿宝背后生起一阵冷汗,要是不慎被这精神丝铸成的剑命中,不死也得蜕层皮!
在亓绛边逃边顺手又杀掉一只血罐蚁后,巨蟒失去耐心,倏尔分成万千细丝,将他像蚕蛹一样裹覆。
“我让你住手!!”
楚黎喝道。
蚕蛹外闪烁越来越强的蓝光,里面困兽般的激烈挣扎终于逐渐平静。
杭鸿宝知道楚黎是在默默进行精神疏导,为了自家领导小命,他忙抬头扮笑脸,“谢谢楚向导!您还是别把他闷太……”
讨好的话还没说完,亓绛就被毫无耐心地摔上树干。
杭鸿宝双腿弯曲,一个劲跳,堪堪赶在举着尖利口器的蚁群扑冲前,截胡了亓绛。
黑叶猴精神体擅长攀爬,尾巴卷起两人,稳稳向上爬,最终抱上灰狼后背。
“我这是怎么了?”
亓绛头痛欲裂,方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眼前闪现的,是那日师傅被蚁群喂给蜜罐蚁。
透明的血色肚皮里,他眼睁睁看着他师傅是怎样在其中一点点溺毙。
“噗!”
毫无征兆,楚黎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楚黎!”
丁和悦本能探出精神丝,才想起楚黎也是向导,自己根本无法安抚他。
一个像哨兵一样强悍的向导。
楚黎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本就长年不见光似的苍白脸颊,此刻好似一片苍玉,在唇角血色映衬下,竟有种惊心动魄、令人战栗的美感。
桑泽咬咬牙,看楚黎的眼神再没了吊儿郎当的无谓或是亵玩目的的趣味,“所有人抓好!亚当,向上爬!”
树下,成千上万的蚁群还在哐哐撞树。
有些格外硕壮的变异蚁,不知在群体中担任何种分工,但其他变异蚁给其让出位置,这些群体中的精锐挥舞有力的六足,顺着树干迅速爬上来。
危急关头,甚至蚁兽的口器就快咬住楚黎的白大褂!
亓绛挥拳断后,将领头的蚁兽爆头,后边跟着的蚁群也被下坠的尸体打乱队形,但不过须臾,这支源源不断的敢死队又卷土重来。
亓绛进攻的时候发现,这些攀爬的蚁兽全身强化过一样,躯体无比结实坚硬,一拳能暴击普通工蚁,而它们则需要三四拳才能解决。
桑泽那边也不敢松懈。
他们爬的是一棵变异松树,越往上方树冠的部分,棕绿色松针越发密密麻麻,尖锐似刀刃之尖。
即使桑泽尽力凝聚精神力,一路披荆斩棘,身上、手臂、脸颊,都不免落下细密的伤口。
变异松针不仅能造成外伤,甚至是带了毒素的。
那些划下的伤口虽然多,但对于哨兵而言并不致命,但一股奇异的麻痒逐渐爬满四肢百骸,更可怕的是,神经也逐渐被麻痹。
仅一瞬的恍惚,亚当猛地变换位置,一根十米长的变异尖刺紧贴着他侧腹过去!
桑泽把掌心攥出血,恍惚的意识才稍微回笼,他载着全队人马,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清醒。
突然想起手掌刚才摸过松针,因而更多的毒素迅速渗入全身,所以即便是自残,也不过短暂的饮鸩止渴。
“小乐你快给桑泽解神经毒!楚黎受伤了杭鸿宝你照看一下!我给组长支援!”丁和悦迅速做出决策。
“悦姐你先帮泽哥吧!我、我……”乐思林心急如焚,但半天说不出什么。
丁和悦急性子地喊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我帮不了他!我做不到……”
烦。
楚黎皱眉,他此刻的精神力几乎耗竭,身体轻盈得甚至感觉不到,软绵绵地任由自己被带着逃亡。
相比于耗尽精神力陷入狂化的哨兵,精神力干涸的向导会暂时失去五感般,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任凭你恨不得拳打脚踢,整个世界都仿佛隔着一层触不可及的迷雾。
其实这也是身体对于自我的一种本能保护机制,将向导浸泡在自己潜意识的精神海域,让用尽的精神力像枯井般慢慢充盈起来。
此刻,记忆、话语、体验,好似不同的墨滴,全数消解在他空荡荡的精神海域,于是水面倒影出一片片光怪陆离的混沌剪影:
“谢谢你,很甜。”
“也谢谢你,我吃得很饱。”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吗?你们对我真好。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已经吃饱了,你们也吃点吧。”
嗯?为什么都不理我呢?
蚁后说最近食物很紧缺的,给我吃这么多真的没关系吗?我还是少吃一点吧。
“谢谢你们但是我决定还是不吃大家辛苦采来的食物了,有很多兄弟姐妹都吃不饱呢,我连小肚子都吃起来了呢。”
“不要!不要咬掉我的嘴巴!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真的不想再吃了,好难受,肚子好胀,想吐。
花蜜不是甜的吗,怎么这么咸腥?
好难受,肚子要破了,我站不起来了能不能不出蚁穴?不要滚我的肚子啊好痛!
好痛!
好想死。
你能救我吗,楚黎?
你是……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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