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逢卿觉得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火既然点起,他干脆不再推开他,反将他一把按在自己胸前。
“你有病啊?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又不信!那你问我做什么!?”
他狠狠按住这人,想看他害怕后惊慌的神色,没想到大火燃在胸前,他依旧面不改色,一副不痛不痒的神色。
电光火石间,花逢卿忽然明白什么:
“你没有痛觉??!”
苏极苍竟然笑了,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向自己,竟还在笑:“你既然猜到了,就和我说实话。”
花逢卿哪还有空和他掰扯,眼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这人又不会被火焰惊吓到,当然不肯再玩,抱住人一把跳进了旁边水池。
他水性绝佳,入水也是无声无息的,进去之后立即死死捂住苏极苍的嘴巴,再用脚绞住他身子,防止他扑腾和发出声音。
好在这疯子似乎不会水,这下总算安静了起来。
轰隆收回,尸鬼只剩下不成气候的一点残躯,令狐鸣一进来就看见了。
“这尸鬼已经有人收服了!”
苏知州做恍然大悟状:“有两个龙吟山来的仙使,今日一直在府中帮忙,许是他们刚才收服了。”
令狐鸣不咸不淡:“龙吟山来的?”
苏知州额头汗已经落下,他用衣袖擦了擦:“早知如此,便不劳烦指挥使跑这一趟。那两个仙使现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忙招手,叫上来一个随从:“快,去找找大公子和两个仙使在哪。”
令狐鸣伸出手:“不必。”
他目力胜过苏知州数倍,早看出现场一片狼藉,显然收服尸鬼的过程,曾经过极其激烈的打斗,这两个龙吟山的弟子修为平庸,没有见他的必要。
况且旁边花坛下,已经被打晕一个,远处还躺着的一个,分明已经是死人了。
但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他贵人事忙,既不会给人擦屁股,也不会管没用的闲事,叫手下人将尸鬼收上来,便往外走。
“尸鬼我们就带走了,余下的,便是知州家事。”
苏知州眼看能送走这尊大佛,心底早松了口气,恭敬跟上去。
“我送指挥使。”
水池里的花逢卿费力眨了眨眼睛,望向头顶,可惜除了成团的黑色水藻,便只有深不见底的夜色。
脚步声越来越远,可快出院门时,又忽然停下。
“不对。”
秋风刮过,恰好送来一阵极微弱的硫磺味。
他豁然转过头,面容变得可怖,狠厉而急切地看着苏知州。
“这里怎么会有硫磺味?有人用过火药?”
苏知州被他吓了一跳,本朝官员本就对玄顶卫又惧又恨,今日招惹令狐鸣,实非他的本意,只是刚才送许夫人求医路上撞见这一行人,对方又主动开口询问,才不得不说明实情,若非如此,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让对方来。
这时看这臭名昭著的指挥使忽然发作,表情急迫得像要吃人,以为这煞星莫不是又要罗织罪名找自己麻烦,早吓得毛骨悚然,心里越害怕,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水面下,花逢卿默默闭上了眼睛。
“老爷,你、你看,是不是……那个东西的气味。”
还是管家见机得快,颤颤巍巍指向灵堂外面放的一串鞭炮。
“昨天晚上夫人走时,就放过一挂……今天或许还能留些气味。”
苏知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是,是,鞭炮,昨夜和今早都放过鞭炮。”
令狐鸣听完解释,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心里好生失望,不再理这一对主仆,拂袖就往外走。
苏知州还跟在后面送行,隐隐听见此人不悦道:“来这南域三个月,该找的人找不到,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倒是层次不穷!”
……
众人远去。
水塘边,花逢卿抓着苏极苍爬上岸。
憋气时间太久,他倒还好,就怕会把苏极苍捂死。
他把人丢上岸,见人果然昏迷了,抓住对方下颌,忍不住用力捏了捏:“不是铜墙铁壁吗你?竟然还怕水啊?”
他掐住下颌把人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又担心他呛死。
他认命蹲下去,将双手重叠,放在他胸前按压一番,把他呛进去的水都按了出来,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才转身离开。
刚一抬脚,脚踝被抓住了。
还来?
他无奈回头,瞪着苏极苍。
老虎不发威,这人真当他病猫啊?
他蹲下去,指着他,正要用眼神威胁苏极苍一番,苏极苍却伸手,指了指门口。
花逢卿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这人是先威胁上自己了。
还不如让他晕过去。
“我可以帮你掩护。”
没等他动手将人丢进池子里,苏极苍已经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在躲他们,我不管你是谁,我帮你掩护。”
这倒出乎花逢卿的意料。
他挑起眉头。
“为什么?”
苏极苍:“你放心,我要真想将你送出去,现在叫一声也来得及。”
他擦了擦嘴边的水,从地上坐起来。
“我相信你不是杀极清的凶手了,但我需要,你把凶手找出来。”
花逢卿嗤笑一声,扭头就走:“没有兴趣。”
他没有兴趣和疯子合作。
疯就代表不稳定,随时有变数,而且,这个疯子还很难缠。
“你若留下来,你就是苏极清,苏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替你作证。你要是出了苏府,没了这个身份,还能去哪里?”
花逢卿放慢了脚步。
苏极苍发出成竹在胸的微笑,声音沉着,伴着**的水珠落地声,有些蛊惑:“想找你的一定不少吧?你的奇门武器很有特点,应当不少人认识……”
花逢卿:“我救你,你就这样威胁我?”
“没这个意思。”苏极苍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恢复了几成之前的温和,“别的事都和我没关系,我就这一个弟弟,那是我亲弟弟,我不能让他白死。”
“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花逢卿看了看自己手臂,忍住甩开的冲动,他讨厌别人碰他。
而且,这个人似乎并不明白和他合作有多大的风险。
“让我帮你找凶手也可以,只要你敢。”
苏极苍目光灼热看着他。
“没什么是我不敢的。”
“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你到底,同理,你要帮我到底。”
花逢卿思索一下,这买卖并不吃亏,只是——
“你说了能算数?”
……
事实证明,好像真的能算数。
花逢卿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反正第二天一早,祝麟就被送回了龙吟山,而苏极清作为苏夫人的“儿子”,自然要向师门告假,留在家里处理丧事。
他去掉眼罩和脸上疤痕,重新乔装一番,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大家口中的“二公子”,不知道苏极苍怎么和大家交代的,反正苏府上下都对这个忽然出现的新二公子接受良好,至少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表现出过异常。
带了三个月的眼罩,忽然一下取下,还有一些不习惯。
他左眼受过伤,他已经记不清在九层塔伤他的那个邪祟是什么东西了,唯独记得,它的凶气是淡红的,划进他受伤的眼睛后,他的左眼仔细去看,眼底也存在一抹微红。
他试过,尤其在他情绪激动时,右眼的红弥漫整个瞳孔,恍惚之间,竟很像他十四岁那年,在陵园见到的那只白鹿的眼睛。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只眼睛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但真要露出来,总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面孔,左眼的异样越看越令他觉得刺眼。
“办葬礼的时候,来的宾客几乎都见过极清,到时候我们只能宣称你是过敏,不能出来见人。你先住极清的房间,他的一些习惯和特征我等下都列给你,往后你不要和人说漏嘴……”
隔着屏风,苏极苍一直在交代他之后要做的事,花逢卿忽然探出头,眼睛从屏风后露出去。
“苏兄,万一龙吟山的人过来奔丧,看见我怎么办?。”
苏极苍平静道:“推说不见,全部不见。”
花逢卿眨眨眼睛:“我这样打扮,会不会有哪里不妥?”
苏极苍:“我看不见。”
花逢卿用手抱住屏风,往后推了一些,露出整张面孔,然后干脆站起来,展示给苏极苍。
“苏兄瞧瞧我脸上,还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苏极苍沉默了很久,难得毒舌了一句:“满脸都是。”
花逢卿不以为杵,重新坐回镜子前,镜子里的人黄皮肤麻子脸,左脸一块红色胎记覆盖眼睛到脸颊,和他原本模样南辕北辙。别说令狐鸣,就算他爹,他哥哥们,他师尊,他师兄都来了,也保管没人认得出。
屏风后,苏极苍声音恢复了平稳:“我不会见你真实模样,等事情结束,无论你是谁,我们都再也没有关系。还有,从今天开始,就要对外说你过敏了。没事不要走出去吓人。”
花逢卿收起镜子前的瓶瓶罐罐,走出屏风:“府中这么忙,我当然不会留下添乱,我可记得答应你的事,查凶手,当然得出门去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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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桂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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