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热

清晨,没几分温度的阳光斜照山坡,在草地上撒下金粉,叫那一片绿意泛起点点金光。

初春至,冬季的寒意还未撤去,刺骨的寒风从昨夜墨初溜进溜出的窗户侵袭。

叫秦泽安如坠冰窖,可身上却烫而不自知。

好在在意识模糊之际,伤口的疼痛不易察觉。

姜雯晨起上过早课,听了一肚子老方丈念的经文,只把自己听的更困倦。

待用过早膳睡个回笼觉,再醒已至午时。

锦绣在院中耍枪,一柄红缨枪耍的虎虎生风,帅气逼人。

寺中半年相处中,主仆二人都在此处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对彼此的行为习惯都已熟知。

锦绣早便在院中给姜雯准备好了软凳、茶点、和一副姜雯还未绣完的绣品。

姜雯出屋便习惯性坐到软凳上,饮过一口茶,就边绣手中还未完成的雨后荷塘刺绣,边观赏锦绣武那把七尺长的红缨枪。

有时瞧锦绣武这高出她两三个头的长枪得了趣,姜雯便放下手上活计品两块糕点。

姜雯今日回笼觉睡的久,还没看够锦绣武枪,锦绣就收了家伙什,打水擦汗。

忽响起敲门声,姜雯抬头去望。

“姜小姐,贫僧送菜来了,劳烦开门,”寺中小和尚善缘来敲门,背后背着一背篓。

姜雯这僧舍是带小院的,小院用篱笆围起,篱笆前头着一木门也未上锁,只里面上了闩,那门闩从外头抬手便可伸进来打开,根本无甚作用。

姜雯忙放下手上刺绣,赶去开门,“辛苦善缘小师傅。”

寺中和尚不在意姜雯嗓音,平日言谈举止间皆不带怜悯鄙夷之色,姜雯与之接触久了,便熟络开来,不必柔声细语与人言谈。

“善哉善哉,”善缘进院将背篓放下,让姜雯挑取。

姜雯探头一瞧,不出意料又是一筐子南瓜、红薯。

寺中每日是有素斋拱香客用斋的,但有些常住僧舍的香客想要自行开火的,善缘每隔几日便会送来一些山中自栽的菜。

山中和尚自己种的菜施肥不多,因此种出来的南瓜、红薯良萎不齐,姜雯捡着大个些的南瓜、红薯挑了几个,“就这些吧,我和锦绣够吃了。”

“姜小姐,”善缘目光瞟向隔壁,提醒道:“近日隔壁僧舍恐有香客入住,乃是位男子,姜小姐若觉有不便,可同善缘言明。”

清明寺香火寥寥,僧舍建的便少。带院的僧舍更只有两间,一般是给香火捐的多的香客,供其在寺中清修所住。

姜雯入住带院僧舍大半年,不说隔壁僧舍一直无人住,就连普通僧舍,上山拜佛的香客都鲜少有留宿的。大多赶大早上山,上完香便匆匆赶路下山,因此清明寺算的幽静。

这回能有人入住隔壁僧舍,姜雯自为寺里感到欢喜。

“无甚不便的,只是我不善交际,故恐不会与其往来,望善缘小师傅代为转告在下性子内向,如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善缘年纪不过十一二,却端的老成稳重,双掌合十拜礼应下,“阿弥陀佛,贫僧自当代为传达。”

善缘正打算离开,忽想起一事,对姜雯说道:“姜小姐,那被你救下的哪位安公子,今早似发了热。”

安公子?

姜雯还在想哪位安公子,洗完脸出来的锦绣便凑到姜雯耳边耳语,“小姐,殿下!”

姜雯浑身一震,今日觉多晚起,竟把秦泽安给忘了。

“善缘小师傅,那安公子发热可严重?”

善缘略带忧色,叹道:“方丈说是感了风寒,发起高热,正昏迷不清哩,方丈还忧心是否送下山去找间医馆,但恐将人扛下山,会扯动他身上伤口,又大出血。”

闻善缘此般描述,姜雯便感严重,寺中老方丈是料理不了这种病情的,只得去请山下郎中。

姜雯吩咐锦绣,“锦绣,去取二十两银子来。”

姜雯吩咐完,转而对善缘道:“善缘小师傅,我等女子脚程慢,可否烦请去医馆寻一位郎中上山来,我们多加些银两便是。”

将锦绣取来的二十两塞到善缘小和尚手里,善缘反将其中十两还给姜雯,“阿弥陀佛,姜小姐慈悲,十两已是很多,那郎中定愿上山来一遭,姜小姐请放心,我这便知会方丈,速速下山去。”

说罢,善缘便背上背篓要出发。

姜雯也不费时推脱,收下那返还的十两银子,“那就多谢善缘小师傅了,路上多加小心。”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姜小姐不必谢。”

见着善缘小和尚匆匆而去的背影,姜雯把手里银子递给锦绣,“锦绣,我去殿下哪儿一趟看看,你且煮些热水送来可好。”

“小姐去罢,奴婢一会儿送来。”

姜雯小跑着赶秦泽安住处去,善缘小师傅脚程着实快,姜雯一路都不见人影。

待赶到秦泽安处,一股浓郁草药味便传入鼻。

“师傅,灌不进去,不若卸了下巴将药灌进去?”

姜雯听闻此声,连忙阻止:“且慢!”

屋内,小和尚清风正端碗药坐在床沿,颇为苦恼。方丈怀仁大师立在床边,眼怀悲悯暗自思量。

见姜雯匆匆入内,怀仁大师解释道:“姜施主,这位安施主高热难下,这碗药汤若是灌不下去,只怕连带身上伤口也易发炎,恐山下郎中也敢来不及时,那便难了。”

闻怀仁大师此言,乃是善缘先行了一步,到过此处同怀仁大师言明,此刻善缘该是下山去了。

怀仁大师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在秦泽安下巴处以手丈量了一番,秦泽安往日威严逼人,难有人去细看他的长相,如今怀仁大师一丈量,才觉这张脸生的好看大气,脸型只一巴掌大小,此刻面色虚弱泛白,静静任人摆弄,好不可怜。

怀仁大师点点头,对秦泽安脸蛋尺寸颇为满意,“这脸儿小,下巴好卸,待清风将药灌下,贫僧立马把下巴安回去,此事贫僧多有经验,唯手熟尔,姜施主不必忧心。”

姜雯惊呆了!这还是早课念经文时慈悲心肠的怀仁大师吗?

恐怀仁大师手快,姜雯话都来不及说,先抓住了怀仁大师要卸下巴的手。

“大师且慢!”

“怀仁大师,不若让我喂药试试,”姜雯抓着人手,忍不住后退一步,唯恐怀仁大师将自己下巴卸了,“如若不行,再卸下巴可好?姜雯决不再阻拦。”

“姜小姐慈悲心肠,也好。”

怀仁大师退开,站开些位置,让姜雯近榻前。

不过那双眼睛依旧瞧着秦泽安那下巴,似真觉这下巴该是好卸。

姜雯只觉头皮发麻。

怀仁大师,怀仁大师啊,若你今日真卸了他下巴,他日秦泽安重主东宫,只怕你头盖骨要被掀。

清风小和尚起身,将药碗送到姜雯手里,“姜小姐且试试罢,不过安公子这汤药实难下灌,这已是今日第二碗汤药,姜小姐若不成也无妨,咱就将他那下巴卸了吧,师傅保证能给下巴安回去。”

姜雯额头青筋突突跳,“容我先试试再言。”

接过药碗,坐到床榻上,观秦泽安胸口处已是撒了不少汤药,湿润一片,浓厚的药草味充盈鼻尖。

姜雯知晓硬灌是灌不进的,清风年纪虽小,气力却比姜雯大的多,要能硬灌清风早灌进去了。

只得趴在秦泽安耳边轻声耳语,望秦泽安听到熟人声音,他能够放下戒心,起到作用,“殿下,烦请将药饮下罢,殿下也不想被卸下巴吧,殿下配合些罢,拜托拜托了。”

说罢姜雯起身喂药,秦泽安似真听见了姜雯所言,此番一喂便咽,无半点阻碍。

不消片刻,小半碗汤药便下了肚。

姜雯都奇了,怀疑秦泽安怕是醒了,方才听见自己在他耳边耳语,才将汤药喝下的如此顺畅。

清风看碗里黑色汤药快见底,探长了脖子去瞧。

见秦泽安喉咙真有吞咽迹象,嘴角溢出汤药也少,奇道:“嘿,还真给喂下去了,真是奇了,怎生我就喂不下去,他还挑人不成!”

倒是方丈怀仁经世颇多,瞧出姜雯与安施主似是故交,出面解围道:“许是施主二人有缘。”

“清风,你且去帮安施主找套更换的衣服被褥来。”

“是,师傅,清风这就去。”

清风一听师傅安排了活计,立马从喂药屡遭失利的打击情绪里跳脱出来,小跑向门外去。

年少之人无限活力,喜欢干些跑来跑去的活计,目的并不在于干什么活计,而在于奔跑。

“安施主有姜施主照料足矣,这里看来是用不上贫僧了,贫僧寺中还有些杂事,便不多留了,”怀仁方丈打发走清风,便自请告退,将空间留给二人。

姜雯起身将喝完的药碗放到桌上,送怀仁方丈出门,“今日多谢方丈。他日,安公子,必登门拜谢。”

“阿弥陀佛,不必拜谢贫僧,到时安公子若执意要谢,便去前殿点柱香,拜谢我佛罢,”怀仁方丈施以佛礼,“安施主此处还需人照料,姜施主留步。”

怀仁方丈说罢便走,姜雯留步。见人走远,才返身回屋。

姜雯急急走进床榻,轻轻推了推床上秦泽安,“殿下,殿下。”

见秦泽安一动不动,似真因高热正昏迷不醒。姜雯才喃喃低语:“还真是昏着呢,我还当你醒了,听见我说话才喝下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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