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某个‘生命之子’的邪恶配方?”奥雷急甩了几个鉴定术,确定那张信纸没有被施加任何法术,才谨慎地用手指捏着举起,尽可能离它远些。
“生命之子”,一小群自称要复活生命与喜悦之神巴达尔的极端信徒。他们坚信活物的生命、尤其是人的生命是伟大的,是有改变一切事物的力量的。许多臭名昭著的活人集体献祭,和以人体组织为原材料的魔具都和他们扯不开关系,被银鸢尾帝国明面上归为“邪教徒”。
“奥雷。”救世主平静地看着他。
“闭嘴,我只是开个玩笑。”刺客头子将那张纸嫌弃抖了抖,眯起眼睛逐字逐句地读:“……龙脑香树的种子、游隼的翅膀、雄性长戟大兜虫成虫标本……三枚银币十五枚铜币?这都什么鬼?”
“你的赔偿清单。”那人浅金色的眼睫沾染了一层薄雾,半遮掩着稠丽明艳的蓝眼睛,看起来竟有种圣洁温柔的美好错觉——只可惜一开口,那些天衣无缝的伪装便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毕竟弄坏他人东西是要赔偿的,我想这些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
毕竟在圣巴罗多术士学院的时候,他俩可没少因为打架损坏公物,被迫到处打工赚钱赔偿。
“……哈?”
奥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嘴巴开合了几次,刚想重复一遍暴君的滔天罪行,却又被对方轻飘飘地堵了回去:“你口中的‘暴君’,现在还只是个柔弱、清白、连人都没有杀过的神学教授,连身为‘暴君’的记忆都没有——‘血影’奥雷应该不至于欺负一个普通人,做出些例如赖账之类不光彩的事吧?”
“废话,我才不屑于干这种事。”奥雷条件反射般冷笑着回答。他从怀里摸出一袋金币,丢进好友怀里。
“拿去。”他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一码归一码,这里有五十枚金币,足以把那家伙的整个房间买下来了。”
“你觉得这些东西市面上买得到吗?”另一人接住钱袋,抛起来掂了掂,微笑着看着他。
“我怎么知道?”奥雷暴躁地啧了一声:“看起来像哪个乡下小鬼在泥巴地里捡的‘收藏品’,那家伙都什么怪癖,到处捡破烂虫子……等等,话说你不是怕虫子么?”
他突然反应过来,满怀恶意地打量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好友,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喂,严格来说这事儿是我们俩人一起干的,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赔偿——你该不是因为害怕虫子尸体,所以才丢给我的吧?”
“……你以为是谁做的善后?又是谁劝说受害人不要把你拆成碎片?你知道他做得到——还有你在灰桥港干的那些蠢事,又是谁帮你收的尾?要我说做得可真不算漂亮,你毁了我复仇的乐趣。”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极其温柔地强调:“而且是恶心,不是害怕。我想这一点我们已经有了定论。”
当然,是用拳头。
“抱歉啦,是恶——心,”刺客头子阴阳怪气着、极其欠揍地拖长调:“我们勇敢的公主殿下才不会害怕——”
“……别逼我再揍你一顿,奥雷。”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忽地一齐像个符合躯体年龄的少年般笑了起来,自见面以来隐隐的隔膜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回去吧,我会帮你集齐这些东西。”好友将那袋金币抛了回去,声音轻缓柔和得令奥雷本能眉心一跳:“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要知道某人越是算计人的时候,态度便越是温柔可亲。
“什么事?”他警惕地盯着对方:“要我帮你把你的‘风暴之息’拿回来?”
“风暴之息”是风暴之神乌托斯卡的佩剑,也是科伦丁王的收藏,对方离开前留给了不愿追随他而去的族人。除了眼前这人,那柄传说中能召唤出灭世风暴的剑没人拔得出来,在奥雷手里就是烧火棍。他不介意帮个小忙,也就是他所谓的父亲那边会麻烦一些。
啧,提起那死老头就心烦,哪天找个机会宰了他。
阿祖卡沉默了一下:“……谢谢,这是第二件事。”
啧,想起那柄剑的前主人就膈应,哪天找个机会砸了它。
他慢悠悠地说:“我要你帮我监视一名埃蒂罗处女的动向。”
“……什么玩意儿?”奥雷震惊地扭头看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家伙不是一向洁癖得连感情方面都苛刻冷漠得令人发指,怎么忽然对埃蒂罗处女感兴趣——”
要知道光凭这张脸,只要对方愿意,各色情人能从王城排到灰桥港,不论男女。奈何此人的心简直像块来自深渊的石头,又冷又硬,还黑得可怕。
弱小时,因他的脸引来的奴隶贩子和各色试图上演一出“你逃我追小黑屋play”的疯狂追求者,构成了他们鸡飞狗跳的日常生活的重要调味剂;强大后这家伙更是被迫单方面欠下了不少“情债”,不少人因他那仿佛来自阿萨奇雪山深处的不融冰般的冷漠而伤心欲绝,搞得奥雷又是幸灾乐祸,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眼睛都瞎了?看不出此人是个空有漂亮皮囊实则黑心黑肺的混蛋?
他瞅着好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嘴前拉了一下:“好吧,我胡扯八道的,你继续。”
阿祖卡慢悠悠地说:“她自称阿帕特拉,本名妮维纳·尤里·马基安,最近在王城附近活动,活跃于各处爱欲神殿,隐藏身份混进神殿充当神.妓。”
这段时间他可是独自在外做了不少事,教授对此只字未提。不过阿祖卡猜测对方估计已经看出来了不少,只是懒得管。
“马基安……王室血脉?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位?”刺客头子微微挑眉。
要知道爱欲之神的信徒在大贵族和王室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一位成为神.妓的……公主?
“被王室自幼除名的公主,先王的私生女,卡西乌斯二世同父异母的妹妹。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阿祖卡轻描淡写地解释:“我不方便离开白塔镇,如果她有任何异常举动请传信给我——特别是和神明有关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奥雷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总感觉是什么非常危险的事,你可别再发疯。”
虽说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看起来行事谨慎、心机深沉的救世主,有时候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反倒要他俩拉着对方。奥雷见过这人温柔微笑着冷静发疯的模样——说实话,瘆得慌。
“是很危险。”好友平静地说:“所以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可能会死。”
黑发褐肤的刺客陷入了沉默,嘴唇紧抿,色泽相近却更加灰暗的蓝眼睛闪烁着某种凌厉的冷光。他绷着脸时立即显得冷酷且充满攻击性,看起来暴躁而凶悍。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艰难险阻,你这混蛋坑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却开始觉得我们是个拖累?”他冷冷地说:“真该让玛希琳听听,她绝对会第一时间一拳揍在你的脸上,而我要打断你的腿,等治好后再打断一次。”
被威胁的某人居然轻笑一声,眼睛温柔平静如柔和起伏的海水,其下是无法探测的深渊。
“教授也是这样说的。”他用一种柔软而诡异的咬字方式,从牙尖舔舐着那个单词:“……真是奇妙,我那不懂人心的宿敌都能看透的事,我却选择成为一个傲慢而愚蠢的胆小鬼。”
“你总算知道自己有多混蛋了?”奥雷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反应过来又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他:“等等,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和那家伙说?!”
这人可是哪怕和他们都很少如此交心坦诚的,就算是为了博得信赖演戏也太奇怪了。
“可是还是不够啊。”对方带着一种奥雷看不懂、却令他越发毛骨悚然的情绪叹息道:“他要我的完全忠诚来交换,但我想要……”
最后那几个字被他吞了下去,奥雷却莫名觉得即将遭殃的家伙,似乎并不是眼前看起来温柔无害,实则疯癫危险的好友。
而且他想要什么鬼东西,暴君的臣服?还是暴君的脑袋?
……大概是错觉吧,奥雷想,暴君——哪怕是稚嫩版的暴君,又怎么可能会在与人博弈上吃亏呢?
“罢了,回归正题。”对方拍了拍手,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低头整理自己散乱的金发,露出的小半张脸自带柔和神圣的光效,简直漂亮得不可思议。他没将那些由珊瑚和松石制成的珠串编进头发里,奥雷有些走神,也许是太显眼了些?
结果对方下一秒若无其事地微笑着,丢下了大炸雷:“我想要捕捉一只神明。”
风将那些灿烂柔软的金发吹起,拂过的蓝眼睛平静无波。他的脸上保持着平静的微笑,那语气简直就像在说,我想要去地下室逮只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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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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