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贺一繁的一切重回正轨。

被小屋占去的那部分生活再一次被工作填满。早出晚归,到处飞是他一如既往的常态。他这次来申州肩上的担子着实有点重,锐通瞄准申州乃至整个国内市场已经有好些年了。奈何最近几年行业风向变得太快,早年的布局总显得略微拖沓跟不上节拍。这次让贺一繁早一步进来,是既要挽回颓势,又要乘胜追击,时间紧任务重。

很多时候,他的生活基本被工作占据蚕食,小屋的总总仿佛昨日一场梦。山间别墅,傍晚的沿海公路,午夜的露台,凌晨的海边。有时候工作到半夜,在阳台抽烟的间隙,那些回忆才会鬼使神差地翻涌上来。他住的公寓看不到海,只有密密的钢铁森林和零星点点的霓虹。每每此时,他才隐隐有些怀念在露台,在海边,在她面前或者在她身边的某些夜深人静只有彼此的时刻。

楚星…还好吗?有时候,贺一繁总会这样问。

从节目中途下车后,网上舆论喧嚣了有很长一段时间。贺一繁没有理会,他明白是有人带风向,拿他们当炮灰,向这档综艺乃至整个STV开刀。他不算圈内人,不想也不方便参与其中。公司有相关部门负责处理因为节目生出的那些他无暇顾及的鸡零狗碎的事情。

有时候去翻看那些总结周报,每每看到材料上报告上一周又起诉了多少造谣分子,澄清哪些负面言论,投诉关闭了哪些黑粉营销号的时候,贺一繁总会鬼使神差地想到,他尚且如此,那她呢?

他们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甚至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只是素未蒙面陌生人。小屋里那些在极端环境里迅速升温的感情因为突然的离开戛然而止。

有无数次,贺一繁总有突如其来的冲动想去找她,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理智又千叮万嘱,他们已经回到现实世界,那个沿海的山间别墅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时间限定的游戏。他只是玩家,并且已经销号删档,再做挣扎显得不切实际又过于好笑。

理智和情感,翻来覆去,互相焦灼。

*

周末的时候,难得有空,贺一繁跟陈佳安兄妹约了高尔夫。

午餐的时候,幕布投影仪正好在放STV的新综艺预告,一旁的陈佳逸没好气地斜睨了一眼,颇有些不满:

“你们公司在综艺这块有点用力过猛了吧。”

陈佳安扭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

“很正常,毕竟都是我的蛋糕。”

“上次搞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恋综,给我添麻烦也就算了,贺一繁那边也没少跟着一起乱吧。”

陈佳逸努了努嘴,企图让贺一繁跟他统一战线。

“怎么还能跟你扯上关系?”陈佳安不明所以,却没发现贺一繁此刻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佳逸。

对方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了口沙拉,说道:

“好像是因为你那个朋友的原因,安瑞国际公关部来了好几次。”

“你有帮忙怼回去吗?他们这是挑软柿子捏,欺人太甚。”陈佳安忿忿不平,她的那档恋综虽然在楚星下车后,收视一路下滑,但好在一来拍摄进度已经走过一半,后面又有新人进场,怎么着都还能勉强应付。二来楚星跟安瑞国际以及前男友的话题度一路飙升,虽然算不上正面,但黑红也是红,她其实心满意足。

只是对于楚星来说,似乎略微显得不太公平。虽然后期舆论喧嚣,脏水一茬一茬地往她身上泼,陈佳安也利用各种渠道尽量为她澄清和洗白,甚至通过高层关系直接解除了方宇威跟STV的合作关系。但伤害已经造成,尤其是安瑞国际,那样的硬茬让她头疼,

“不知道,我没在现场。安瑞那边想让我们把她开掉。”

贺一繁不觉呼吸一滞,手里的刀叉被他不自觉地捏紧。可陈佳逸却还是不咸不淡的神情,完全事不关己。

“不过说来也好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初那个顾恒生通过老爷子的关系硬是把这么个人塞进来,如今才过了几年,又要吵着把人开了,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提到安瑞集团,陈佳安又不禁感慨起来:

“不过真是想不到啊,要知道繁哥跟那个顾铭长得那么像,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跟楚星见面。”

听到此,陈佳逸又不禁白了一眼,哂笑道:

“我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了个破节目,居然撺掇自己闺蜜跟男朋友去祭天。真不知道你是有头脑还是没头脑。”

“不过,我真的嫉妒疯了,你都没有跟我一起蹦极过。”

陈佳安揪了揪贺一繁的胳膊,难得娇嗔。

“对了,中途下车以后一直都没有再联系,我在想要不要把楚星再约出来。”

贺一繁愣怔了半晌,终于开口:

“为什么?”

陈佳安轻笑了下,眼里有深意:

“她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一开始没有说是为了节目效果,现在再不说,我怕你会整个人被勾掉。毕竟我都差一点点成为你们的cp粉。”

陈佳逸看着妹妹揪住贺一繁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出那些话,只在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碰见这样的疯女人。

她的确是疯子,但并不是傻子。陈佳安不明白,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小屋里的母带她全部都看过,贺一繁和楚星的每一帧互动都被她放慢,放大。企图从中找到贺一繁陷入爱情的瞬间。但是,并没有。他对楚星毫无保留的接纳与付出仿佛由来已久,可他们明明是通过她才认识。陈佳安有很多时候开始怀疑,那些凌晨的海边,午夜的露台,他的礼物,他的告白,或许并不是逢场作戏。

他们相识多年,但她从未看透他。只是女人的直觉已经警铃大作,贺一繁在这场限定游戏里正离她越来越远。接下来的一年,因为工作,她要离开申州。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需要摆明立场,做出表态。

*

再接到陈佳安的电话,已经是两月后的事情了。

此前的风波把楚星推到了风眼中心。脏水一茬一茬,她既是那个脚踏两只船,忘不掉旧爱拒绝不了新欢的娼妇,又是为了出名不惜拿过世人炒作的毒妇。顾恒生一定气疯了,儿子去世才三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踩着他的名声一路去够高枝。所以才从公司层面处处设限处处为难。

安瑞曾经多次希望泽山这边可以把楚星直接开除。理由冠冕堂皇,意正言辞,频频刁难。

老板陈佳逸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也从来没有表过态。每次接洽不是郭艾米就是总助柴晓峰,他们有时候一起出面,一唱一和,稀泥和得飞起。应付掉了安瑞的人,太阳照常升起。

安瑞在泽山地产这里碰了几次软钉子似乎也觉出了个中滋味,不合作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明确拒绝的信号。楚星有时候也不是很明白,当初进公司她就是个走后门的空降兵,上司艾米甚至到现在对她都抱有成见。但是在真正遭遇不公正对待的时候,泽山却在老总的默认下选择了一致对外。这或许就是她不走运的这么多年里,唯一的意外。

陈佳安选了一处叫文府汐舍的会员制餐厅,客人**保护的很到位。楚星是被侍者领着弯弯绕绕了很久才在走廊尽头的一处包间外敲开了门。

“阿星,等你好久了。”看到楚星进来,陈佳安热络地招呼她坐到身边。

贺一繁与她们隔了一个位置,看着楚星进来,眼神一直没有离开。

包间三面都是落地窗,外边就是餐厅自带的后院,老板是个讲究人,园林显然是花了些心思,只是已经入冬,叶子满天满地地落,只显萧条。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雪,楚星看着阴沉沉的天,忽然想早一点回家。

“最近还好吗?节目的事情真的对不住,没想到事情发展成那样。”

陈佳安拉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

他们已经有一阵没有见面了。贺一繁又瘦了些,眼里有疲惫。他的神采奕奕,他眼里的星星好像期间限定一般,留在了那个小屋里。

楚星还记得她跟贺一繁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餐厅,这个包厢。

那次,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让自己保持体面。

已经三年了,楚星深爱的男孩在被她恶意伤害后,死于一场意外。没有来得及告别,没有说体面的话,甚至在他出事的时候,她都不是第一时间知晓。她无法参加他的葬礼,她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后悔与自责,痛苦和悲伤都是排山倒海。而楚星就像搁浅的鱼,被回忆的潮水来回拍打,奄奄一息。

所以,当看到贺一繁的时候,窒息与随之而来疯狂加速的心跳,几乎就要随着眼里的泪水汹涌着夺眶而出。

老天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会让她遇见与顾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眉眼鼻子轮廓,都是他的样子,却只有他的样子。

楚星知道,那一天她的脸一定臭极了。但她真的尽力了。

“没关系,事情应该都过去了。”她浅浅地开解,不想给对方太多压力。

节目她是自愿参加的,她不怪任何人。

“照片的事情,我后来调查过了。都是方宇威搞的鬼,为了出名丧心病狂,STV这边已经跟他终止合约,我相信业内封杀也是早晚的事。”

楚星看陈佳安轻飘飘地说着自己如何左右别人的未来和前途,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她也是如此轻飘飘地就能把很多机会捧到她面前。出身和背景,决定了每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定位和地位。有的人出生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有的人蹉跎半生才勉强够到巨人脚趾。能成为怎样的人,或许在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

“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错,毕竟是我自愿参加这个节目的。”

“哎,都是我的错。上一次是因为节目缘故,见面有一些仓促。来,这一次,我要重新正式地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陈佳安终于说明了这次约会的缘由,她拉起贺一繁的胳膊,神采飞扬。

“贺一繁,我男朋友。”

“楚星,我的大学闺蜜。”

楚星与贺一繁互相对视着,他眼里仿佛有星光,迅速闪烁了一下后快速暗淡下去。

“女孩子要一直开开心心才对。”

“我希望这张画能成为你的另外一次心动。”

“不管过去多么痛苦,我都会带你走。”

贺一繁说过的那些话犹在耳边,小屋的短短时光里,他似乎真的有过撼动她的很多个瞬间。他外套上的洗剂与烟味仿佛还在鼻尖,深夜露台上擦过泪的手帕依然被她保留着,冰场上握住她时掌心的余温似乎还没有褪去。

但他却已经全身而退了,仿佛梦一场。

楚星听到自己的声音,克制而隐忍,看到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保持着不颤抖。

“你好。”

贺一繁看着她伸出的手,在灯光里光滑白皙,一如他们初次见面一样,礼貌克制疏离。他愣怔了很久,才缓缓地紧紧地握住。

陈佳安的眼里满是深意。

在快要失控前一秒,一切似乎终于要重回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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