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镜子里的女人有着一张精致好看的脸。眉眼都是秀气的,却总是愁云密布。努力想要憋出一个笑,却因为过于勉强,比哭还难看。

楚星想到有句歌词里写,越笑越见疤痕,留了提示,谁是极不幸。

原来她的运气一直都这么差。

手机短信在这个时候进来,是她没有存的号码,寥寥几行字,她面无表情地看完就删。愁云密布的脸上多了一丝少有的冷酷和麻木。

她像个胆小鬼,从修罗场一路溃逃,躲在餐厅的洗手间里不敢再出去。

陈佳安宣誓主权的样子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一丝庆幸,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那个在高台上的告白,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们的关系就戛然而止。而如今,没有回应才是最好的回应。

她像是与人偷情被抓包的小三,心虚,羞耻,恼怒,五味杂陈,备受煎熬。

好在一切终结得恰到好处。从此她与贺一繁,便是陌路人,此生不复见。

楚星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又装作一脸松快地扶门出去。却恰好跟迎面过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她没有在意,只是低着头道歉离开,却被对方一把叫住:

“楚星?”

她心里一紧,一抬头,才发现一个头发花白,面色严肃的男人正皱着眉盯着她。

是顾恒生,安瑞集团的老总,顾铭的父亲。

“伯父···”

楚星愣了好久,才像是反应过来,怯怯地开口,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顾恒生了。他比记忆里的样子老了很多,两鬓斑白,带着金边的眼镜。

顾恒生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好久,终于开口:

“果然是你。”

他顿了顿,脸色依旧严肃且冷漠,仿佛包裹了冰霜,会说出冰锥似的扎人的话来。

“你知道的吧,我有一直在找你麻烦。”

顾恒生毫不避忌,他通过强权给泽山地产多次施压,企图把楚星逼到走投无路。只是泽山并不按套路走牌,着实让他有一些意外。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工作是当初他施舍给她的,后面总有原封不动拿回来的机会。

“今天正好当着面,我就想好好问你一句。”

“你上综艺,想出名这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拿我死去的儿子做文章。”

老人的声音提高了,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突兀,刺耳。他原本也是体面人,待人谦和,说话温文尔雅。只是这些年突遭变故,白发人送走黑发人,那些不甘,痛惜,沮丧与不理解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身体和情绪每况愈下。

“对不起。”

楚星的头埋得很低,仿佛做错事的小孩,揪着衣角。此时此刻,语言尤显苍白乏力,除了抱歉,她想不出更多的措辞可以平复面前老人失控的怒火。

“道歉有用吗?当初如果没有跟你分手,他就不会申请外派,就不会因为飞机失事死掉。都是因为你,三年了,你甚至还要利用阿铭来搏人眼球。”

顾恒生言语激动,满脸通红,声音响且不住颤抖。

他早已不是楚星记忆里的样子。他也曾经对她态度温和,宽容,笑着喊她的小名,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只是,人都是会变的,因为各种际遇,变得疯狂,刻薄,脆弱,面目全非。

尖刻的语言像刀子,雨点般密密地砸过来。

楚星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沉默。面对顾铭的父亲,她无从维护自己,也无力做任何辩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仿佛溺水之人,不再挣扎,一点一点沉进无底的暗处。人在水里鱼在岸上,到处都是窒息,像没顶之灾。

“楚星。”

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她。像是从水面上方伸过来的手,如救命稻草一般。

“怎么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氛围的异样,那声音又近了几分,询问着。

顾恒生转身去望,楚星这才看见贺一繁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他又一次询问着,走到她与顾恒生之间,将她挡在了身后。

可对方却不再言语,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盯着贺一繁,仿佛看怪物一般。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震惊痛惜与后悔,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贺一繁见楚星依旧没有回应,不禁回首来看她,“还好吗?”

他的个子很高,将她整个挡在身后,是归宿又是避风港。但这并不属于她。

“我很好,是熟人,就聊了几句。”楚星简单地解释着,并没有要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的意思。

按住暂停键的顾恒生在见了贺一繁后态度出人意料地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忽地开口:

“你好,我是顾恒生,跟楚星是旧相识了。”

他伸出手,异样的热络与讨好。

楚星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还好贺一繁比她反应快,礼貌又客套地伸手碰了碰对方的,简单地自报家门。

但显然顾恒生并不满意,他抓住了贺一繁的手,甚至没有立马松开。

贺一繁是冷漠惯了的人,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更多了几分防备。他颇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了对方突兀又莫名其妙的纠缠,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

“既然没有什么事,那先失陪。”他礼貌又疏离地朝顾恒生微微颔首,便从身后轻轻揽了揽楚星的肩,将她带离对方跟前。

贺一繁的出现,似乎永远都不合时宜。他们在错误时间相遇,所有的际遇便都是撞向南墙的无数个推力。她能听到风声呼啸,似乎是他们彼此在没有结果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的见证。

顾恒生盯盯地站在原地看着慢慢走远的两人,眼神渐渐意味深长。

*

陈佳安下午的航班飞法兰克福。

即便预感感情可能会亮起红灯,她还是为了工作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外派一年。像她这样坐拥万贯家财还能维持不可多得的事业心,实属不易。她是要强的人,喜欢与人攀比。她也是好胜的人,但凡有比较,绝对不能输。

陈佳逸因为公司事务没有走得开,只有贺一繁陪着她办登记手续。

他工作很忙,但依然抽出了时间来送她。作为恋人,这一点他从未失格。

陈佳安与贺一繁识于微时,她一直是贺一繁跟陈佳逸的尾巴,从小跟到大。如果说陪伴是长情的告白,那么陈佳安或许已经跟贺一繁告白了成千上万次。

他是情绪稳定且足够包容的人,不像陈佳逸有些聪明得过于刻薄,也不像贺家老二心大得仿佛缺了跟筋。贺一繁是刚刚好的人,所以也刚刚好能走到她心里。

陈佳安追了贺一繁很多年,他总是不咸不淡,虽然没有明确拒绝过,但刻意的疏远和礼貌地避嫌都在表明他的态度。陈佳安一直猜不透他的心,不轻易陷入感情,不轻易表露真心。

境遇的转变是贺一繁来申州的前一年。锐通瞄准国内市场很多年,但始终没有起色,他被委以重任主导市场开发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求已在申州深耕多年的逸安集团的合作。商业联姻便是避无可避的一道关卡。

陈佳安知道贺一繁的交往是建立在私欲上,他是心思缜密下定决心便不会回头的人。拿自己的幸福去赌公司的前途,只要他愿意,那她便不能辜负,奉陪到底。

“陈佳安,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于是当他平静地跟她告白时,陈佳安没有犹豫,答应得很爽快。

贺一繁把陈佳安送到安检口,离别的恋人,却也不过是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他并不爱她,陈佳安从开始就知道,牵手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歌里唱的每一个词都是贺一繁,但歌里唱的也是陈佳安。他的确赢走了她的心。

“如果太想我,就来看我。”陈佳安踮脚勾住贺一繁的脖子在耳边喃喃地说。

“好,保重。”

依然是简短地回应,他总是这样。陈佳安不甘心,原本她觉得贺一繁是缺乏感性,情绪稳定却难以共情。但是,小屋里的贺一繁却让陈佳安觉得陌生。理智的人原来也会替人擦眼泪,陪人看海等天明,她努力不去到现场,不让那些私人感情影响她在工作里的判断。但嫉妒却像毒蛇,吐着信子一遍又一遍地挑衅。

“等我回来。”她用力牵了牵贺一繁的手,恋恋不舍。

男人依旧是一脸平静,他拍拍她的胳膊,温柔回应:

“到了告诉我。”

陈佳安微微颔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到公司天已经擦黑,贺一繁跟高层还有线上会议,草草在餐厅解决了几口便回办公室。

秘书宋远东此刻还没有下班,仿佛料定了贺一繁还会回公司,一见他过来便忙起身。

“小宋还不回去吗?太太不是这几天临产。”

看到宋远东还等在公司,贺一繁不觉有些意外。他向来有些作息日夜颠倒,又因为跟锐通总部频繁开会,便总会在公司待到很晚。秘书宋远东跟他的这几年也是起早贪黑,去年新婚后太太又有了身孕,贺一繁便不让他一直陪着。

“贺总,您这不也没回么。”宋远东打着哈哈,偷偷打量着贺一繁的神情。似乎在犹疑。

“是还有什么事吗?”贺一繁看着堆在手边厚厚的材料,头也不抬地问。

宋远东跟了贺一繁有几年,摸得住老板的脾性,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便是一句都不提。只是,在有的事情上,说与不说,似乎都是错。

短暂的犹豫,被贺一繁精准地捕捉到。他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眯着眼打量了他半晌,挑了挑眉道:

“有话就说,一会儿还有会。”

他的耐性的确不好,宋远东深吸了口气,思虑再三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开口:

“白天的时候,有人找过贺总。等了有好半晌,最后见你一直没回来,留了张名片。”

说到这,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被递到眼前。

贺一繁却没有接过来,眼皮都不抬,不以为意地回着:

“这阵子打着各种名号来找的人海了去了,你应该懂这些规矩。”

宋远东却没有收回手里的名片,“贺总,您先看看是谁。”

埋头工作的人终于被秘书的话吸引,手指撵过那方小小的卡片来。

“泽山地产事业二部 楚星”

接着下方还有小串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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