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弥山400号的洋房已经空置好些年了,这个物件的房主和楚星是老相识,人早早移居了海外,房子挂出来的时候便是委托了她帮忙找个称心如意的买主。前些年房市一飞冲天,也有些非富即贵的客人约了看过几次,奈何这样动辄就上亿的资产,鲜少有人能痛痛快快拍板定夺的。

这次盛家又喜添男丁,盛老爷一个高兴,便准备将弥山400号的房子买下来做随礼。申州盛家是当地的高门大户,虽然家财万贯,购置房产却也挑剔。光是家里管事的就前前后后接洽了三五次,弥山那里又离得城区远,楚星一次次跑断了腿,却渐渐没了下文。原本以为这桩生意就此黄了,最近倒又联络过来,说是盛家老六盛志德要来看房子。这个盛志德是出了名的刺儿头,脾气不好为人刻薄好色,也正是因为此,总助柴晓峰才会安排个翟崇辉来打辅助,生怕楚星吃了亏。

看房这天下了很大的雨,按楚星的习惯,她总会早到半个小时,理理思绪收收心神,为拿下大单做好万全准备。下雨的天气穿着高跟鞋和职业套装颇有不便,她和翟崇辉没有一起来,因为存了私心,偷偷联系了盛志德的秘书,将约见的日子往前提了三天。原本以为这样的人家临时更改时间难上加难,却不想轻轻松松便同意了。

盛志德很守时,保姆车开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到了约定的时间。黑漆漆的商务车里爬下来一个臃肿的男人,穿得很休闲,带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见着了楚星,上上下下地拿鼻孔打量了好半晌。

“盛总,泽山楚星。”

见了客户,楚星热络而专业地上来介绍,盛志德却毫不在意,连她伸出来的手都没有多看一眼,似有些不满意地咕哝着:

“怎么是个女经纪人…·”

“这房产公司给安排得竟是个美女销售呢。”

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循声望去才见是个年轻女孩子,穿得一样的时髦,从车上下来了也是将楚星从头到脚地打量了番,便挽着盛志德胳膊等着楚星往前引。

知道是难对付的主顾,楚星便也不敢怠慢,急急领了两人便往别墅走。

“老盛,这个露台好,还能看见大海”

“哎呀,那个房间也不错,做瑜伽房不要太合适”

“这个就做保姆房吧,虽然也朝南,就是太小了”

年轻女孩子叽叽喳喳地陪在盛志德身边,他们已经是可以做叔侄的年纪了,但这般亲密便知关系不一般。盛志德的妻子莫丽安才生产没多久,不想妻子月子中,竟带了别的相好来看房。有钱人的世界总是荒诞且匪夷所思,楚星没有多想,始终眼观鼻观心,谨小慎微得很。

三个人将别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细细看了个遍,正要再摞一下后院便准备再约时间谈签约的事情,却不想别墅密码锁被人按开,翟崇辉带着另一波人恰恰好地撞在了一起。

两拨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望了良久,盛志德先跳了出来。

“搞什么玩意儿?你们这房子两头都在卖呢啊?”

翟崇辉连忙陪着笑,他恶狠狠剜了楚星一样,忙不迭地又掏名片又打圆场。

“这不我们盛六公子么?瞧我这助理,做事情一点不靠谱,没给您把这时间给安排好。”

盛志德不依不饶,斜睨了楚星一样,仿佛是了然一般,极不满意:

“我就说好好的临时要换时间,女人就是女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是是是,盛总说的都对。小姑娘做事情没个轻重,碰到大单就昏了头了。”翟崇辉仗着年长楚星几岁,倚老卖老惯了,碰上这主顾也是个厌女的,便更是借题发挥可劲地抹黑。

楚星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脏水不由分说地要泼过来,自然也不买账:

“盛总,这里面是有误会。沟通不善的的确确是我们这里的问题,但房子本身大家都是满意的,这并不影响我们后续的流程。”

“误会?人都带到跟前的,还跟我嘴犟是误会?你们泽山可真是心黑呢啊,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盛志德哪里肯买账,仿佛是瞅准了机会,终于像是能好好刁难人一番了。一旁的女伴抱着胳膊笑盈盈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好戏。

“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了。还嫌这事儿不乱呢啊。”翟崇辉见着楚星依旧不买账,还想垂死挣扎,眉头皱得老紧了,一把将她从盛志德身边推开,又是一脸地赔笑,点头哈腰地像条哈巴狗似得呲溜呲溜地舔。

“哎哎哎,盛总,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房子您要满意,肯定还是咱盛总说的算。”

“所以,这个房子是已经定了?”

翟崇辉这厢正焦头烂额,却没想门口有人开了口。循声望去,却是他带的客户朋友。

那人一路话都很少,个子高高的,满脸的淡漠疏离。翟崇辉总觉得他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似的。穿得也是极为讲究,后来和客户聊了几句,才知道是广告公司的老总,在弥山这里也有房子。不想竟也是个有权有势的,自是极力地巴结。

这会儿翟崇辉忙着应付盛志德一行,不巧却把自己带来的客户晾在了一边,那客人自然已经不乐意,一脸的不耐,冷冰冰地等着翟崇辉回答。

翟崇辉被他冷脸冷眼看得心里起了毛,忙不迭地又点头哈腰地到他跟前,一脸地谄媚:“哎,是真对不住了贺总,怪我。做事不够周全,房子自然还有还有。弥山这里,都是我们的资源。”

但显然对方早已经不痛快极了,冷哼了下,语气依旧淡漠:“看房子就图个称心如意,手边更不差你们这一家。”他也不等对方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盛志德和一旁的楚星,接着便面无表情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

贺一繁静静地坐在车里,点着一支烟缓慢地抽着。吞云吐雾着让视线变得渐渐模糊。

他的车子就停在别墅外头,并没有马上离开。即便公司里还有山堆样的工作在等着,即便秘书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但贺一繁却仿佛是在等着谁,耐心极好。他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扣着方向盘,叼在嘴里的烟结了长长的痂。

弥山400号的别墅终于有人从里面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个臃肿肥腻的中年男人,膀大腰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登一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大金链子大腕表。身旁挽着个浑身脂粉气的年轻女人,也是一身的名牌,有些市侩跟俗气。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的,态度极不好。

楚星和翟崇辉急急地跟在身后,他们俩都没有撑伞,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头发上,肩上,手臂上。她似乎还在给盛志德道着歉,姿态低到尘埃里,让他不禁有些蹙眉。

雨珠沿着挡风玻璃蜿蜒直下,勾勒出不远处那个人的身影,贺一繁忍不住伸出手指,跟随着雨水流动的曲线,描摹着她的头发,她的侧脸,她的肩背,她的手臂,她蜿蜒的轮廓和孤零零的身形。

进别墅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楚星。

他们不过才几周不见,她却是清减了不少。下巴尖尖的,头发长长了被她随意的梳成马尾。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眼神里都是冰冷淡漠和专业。像是筑起铜墙铁壁,生人勿进,又像是垒起层层高墙,只可仰视。这样的姿态像极了在小布岩岛的时候,彼时她想要刻意与他划清界限,理智上无可厚非,他的身边的确不是虚位以待。然而情感上却只能放任无可救药地失控。

显然,她是遇到麻烦了。

难缠的客户和不对付的同事左右夹击着刁难,厚着脸皮站在性别至高点对她轮番指责,趾高气昂地四处撒野,一寸一寸地挑衅着楚星,也试探着贺一繁的底线。

他原本就已极其不耐,如今心底更是大大的不快。见着对面没完没了的刁难愚弄,终于还是没忍住,生生出来打断。贺一繁没有任何可以出来维护她的立场,便也只能借题发挥似的表明些自己的不满。

盛志德不知最后跟楚星他们说了什么,在门口伫立了片刻便大喇喇地上了保姆车扬长而去。留下雨中貌合神离,心中早已互生怨怼的两个人。

翟崇辉似乎还有话埋怨着楚星,对方却也丝毫不买账,不等他把话说完,拔腿扭头就走。翟崇辉自讨没趣,臭骂了几句便也离开。

楚星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地往他这里不经意地匆匆瞥了一眼,接着便不由地一愣,步子也跟着顿了顿。贺一繁丝毫没有避忌,他的烟已经燃到指尖,却也是一动不动地和她对视着。最终还是楚星率先移开了视线,她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淡然地开车离开,仿佛无事发生。

*

盛志德一坐进保姆车,便大喇喇地将椅背放倒,生生挡住了女伴的路也毫不在意。

“这个泽山,说起来也是业内的名门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不靠谱。”

盛志德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那副骂骂咧咧的嘴脸早就收起来,一脸的毫不在意:“那女经理人一看就是想捣鬼,背着同事过来要改约时间,我就知道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女伴叶晓灵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心底里不禁暗笑。她跟了盛志德也有一两年了,虽然有钱人的脾气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得很,但她向来察言观色得紧,这么些时间里也算是对盛志德有了些浅显的了解。

自从见了那个泽山的女经理人,盛志德的眼珠子便像是焊死在她身上,转都舍不得转一下。那是他喜欢的类型,眉清目秀,面色素净。盛志德虽然是个满脑肥肠的庸人,却破天荒地偏爱清淡口,他是存了坏心的,如果只是顺顺利利地看完房,签完约,那么事情便只能在此终结。那多没意思,于是才要借题发挥,要故意找茬,要吹毛求疵,把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复杂。

他的那些隐晦的肮脏的小心思别人不知道,叶晓灵却看得清楚,

“那…这别墅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叶晓灵明知故问,试探着。

“买是自然要买的,老爷子奖励给长孙的东西,哪里有不给的道理。签约也是早晚的事儿,不过就是想好事多磨一下罢了。”

盛志德回答得看似漫不经心,盯着手机的嘴脸却油腻地笑起来,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桩买卖今天闹得不欢而散,泽山自然不会罢休。后面的电话会如水一样地过来,频繁的见面和处心积虑的鸿门宴。总有人会败下阵来的,像她当初一样。

叶晓灵看着楚星渐渐变小的身影,不知怎么地,竟有了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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