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耀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打呢？
这件事得从他送走了客人后，快等到了下午一点，也没等到乔九从楼上下来。乔九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他也早就习惯，但今天的乔九看上去实在很让人担心，还有个秦宋，突然就有了被人看见的能力这也就算了，但三个小时前，乔九说回楼上睡觉，往日里作为乔九跟屁虫一样存在的他，竟然罕见的没有跟在乔九身后黏着要上楼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重新不被看见，还是真的不见了。
吴仁耀就很担心，上楼去敲了敲乔九的卧室门，“老板？老板？”
间隔着敲了三回门，里面无人回应，吴仁耀终于拧了把手进去，走到了位屋中间的棺材旁，看了一眼里面，差点儿没吓到心脏骤停。
幽静冰冷的棺材内，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肤色，紧闭的双眼，毫无起伏波动的胸腔，无一不是在暗示他一件事……
吴仁耀颤颤巍巍伸出了手指，试探着伸向了那张苍白面容的人中位置。
微弱的鼻息提醒他，棺材里的人还活着。
还活着，幸好还活着，吴仁耀猛然喘起了大气，他刚刚差点儿没有因为憋气过甚而真的将自己给憋死。
乔九的情况非常糟糕，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他喊了半天也没反应，立刻拨打了120，“喂，120吗？”，棺材里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爆粗口，“我靠……”
乔九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手，人也没动，还躺那儿，“我只是睡着了，我不是死了。”
吴仁耀心脏砰砰跳，一早被吓了两三回，他都觉得是他命大，还没被吓出毛病来，忙道：“明白，明白，那你睡，我先出去，午饭我给你放厨房，你醒了记得热一下再吃。”
乔九随意答了一声嗯，再也没回应过他。吴仁耀仔细打量了一番乔九的脸色，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乔九到底睡没睡着。
吴仁耀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门，手机上的通话还未断开，他忙和120解释道歉，这才挂掉电话，想了想，又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过去汇报了。
老爷子正在外头遛弯，听见吴仁耀前言不搭后语，着急忙慌的把这几日的情形，包括秦宋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老爷子。”
“我刚刚一直叫不醒他，都打120了，结果他就醒了说他没事儿……”
“可我看他脸色真的不好，要不要您劝劝他吧？”
半晌，老爷子才开口问，“那位叫秦宋的后生在铺子里吗？”
“我现在没看着他，您等等，我喊喊他。”吴仁耀站在走廊上，喊着秦宋的名字，无人回应，这人这鬼什么毛病，不需要他出现的时候瞎出现，该他出现的时候不出现。吴仁耀有些生气，气得踹了两脚坐在乔九卧房角落的丑纸人，纸人身体都被踹变了型，一只手瘪成了纸片，变得更丑了。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听他喊了半天，“行了，别喊了，那后生大抵是不在铺子里。”
“老爷子，您说会不会就是秦宋搞的鬼？”吴仁耀怀疑，“他没来咱们铺子之前，老板可从来没这样过。”
“结果老板这样了，他就不见了。”
老爷子吩咐，“小九多半是困了，他说他要睡一会儿，那你就别打扰他让他好好睡觉。我晚些时候，让他小姑过来看看。”
“好吧，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吴仁耀略微安心，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乔九，到底没在出声，回了楼下去。
结果乔九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期间，乔小姑是位医生，过来给乔九检查了一下，也没检查出个什么毛病来，只告诉吴仁耀，盯住让乔九别熬夜，三餐不定时了。
可这乔家棺材铺的买卖，乔家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乔小姑说完医嘱连自己都给气笑了，“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带来的营养品，你记得他醒了后，提醒他每天吃，尽量保证每日睡眠时间。”
“嗯，小姑，我记住了。”吴仁耀将乔小姑给送走了以后。望了望二楼的楼梯忍不住叹气。
第二天傍晚，乔九终于睁开了双眼，心中却起了无奈，他送走了秦宋，世界为什么还不还给他一个清静？
踩着木质地板上楼的脚步声，提醒他，有人来了。
是他不想见的人。
他从床上起来的那一瞬间，对方叩响了房门，房门其实是开着的，但是对方显而易见了解乔九的脾气，站在门口微笑看着乔九，“你醒了，我做了饭，下来吃，还是我给你盛一份端上来？”
睡了两天，乔九再大的起床气，现在也消了，但他站着没动，看着对方，“谁让你来的？”面对贺御臣的无力感，从过去到现在，竟然没有半点改变。
贺御臣还是一贯好哥哥的脾气，“我今天休假，所以想来看看你，听吴仁耀说的，你这两天不舒服一直睡觉连饭都没吃，我就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乔九垂下眼，半晌才开口，“出去，我要换衣服。”
贺御臣笑了一声，“哥从小看你长大，还给你有什么没见过的。”语气亲昵仿佛乔九对他的冷脸毫不在意。
乔九冷了脸，“出去。”
贺御臣叹气，“好，我在楼下等你。”
“你收拾好了就下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乔九摊开手掌心，和往常不一样，那里留下了一道伤疤，暗红色的结痂显示这道伤口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他握了握手，那个傻子应该已经醒了。
终于不会烦他了。
*
人对自己的五官样貌到底有没有一个真实的认知呢？照镜子的一瞬间能不能认出镜子里的倒影就是自己呢？
秦宋盯着镜子看了快十分钟，时间久到外面等着给他复查的医生和护士都忍不住来敲厕所的门，“患者，你还好吗？”
“患者？”
秦宋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也很痛。
镜子里面胡子拉碴，削瘦的一张脸上，五官凹陷精神萎靡的仿佛死了一回又从土里面被挖出来的丑陋模样，真的是他本人。
“患者，你再不出声，我们就要进来了哦？”
伴随着说话声，还有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响动。
下一刻，门被拉开，秦宋木着一张脸，“医生，我能转去医美部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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