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周元那辆18年买的车，又一次坏了，火打不上。
这辆车是他大学毕业后，进医院实习，他爸送的，一个月里小坏一两次是正常操作，就这样他都舍不得换，对旧物的难以割舍的情谊比天高。
蒋禾住的地方就跟他隔了一栋，走得快都不用五分钟，一般车坏的情况，他会给蒋禾打电话，让这人送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车坏了啊？”蒋禾问。
“你大早就抽烟吗，味这么大。”周元皱眉说。
蒋禾乐呵了一下：“你嫂子管得严，刚抽了几口。”
“我下回见到一定告状。”周元说。
蒋禾翻了个白眼给他，说：“你那个车我晚一点拉去看看能不能修，修不了咱就换吧，又不是黄金还保值。”
“你认真开车。”周元见他说两句头扭一下，有点慌，叫他，“看前面，我还不想死呢。”
“你别老扯开话题，修不了就换，差钱哥给你补。”
蒋禾就大他两个月，天天给自己涨辈分，周元嗯了一声，蒋禾听出他话里的语气瞬间明白他又准备拖了。
“一句话。”
周元看着他，认真说：“先修修看吧。”
“说真的，哥真能给你换。”
蒋禾是开修车店的，好几个连锁，说话都跟大腕似的，恨不得全世界宣传他有钱，周元拍了他一下肩膀，重复道，“先修修看。”
“总是模棱两可。”蒋禾吐槽了一句，又问，“你旁边的那房子有人买了吗？”
周元自从在这个小区里买房之后，他隔壁的那房子经常有人来看，就是没人买下，蒋禾上次来串门就盯着那里看，琢磨着什么。
“你要买啊？”周元问。
“想着买了送宋也当婚房，正好我们都在一个小区，多方便。”蒋禾光是想起他们三个后面住一个区，笑意掩藏不住。
周元最近平均一天能听到蒋禾说起宋也结婚的事，堪比刚开始知道宋也谈恋爱时频率还高，只是他现在没那么要天塌的感觉，逐渐习惯了。
“卖了，上回你走后就有人签了。”周元心不慌地编了句假话。先不说宋也会不会接受蒋禾送房的好意，他压根都做不到这个假设，如果后面每天都看到宋也和他的女朋友，那才是折磨。
“那我就不买了。”蒋禾说。
“啥不买啊，换个地段，买个贵的，送人要有面。”周元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不心疼。
“少筐我。”
蒋禾把他送到医院门口，临走时周元让他晚上也来接下，有急事。他的猫晚上要带去看看，白天要上班，直接交给蒋禾又不放心，他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你直接叫宋也不完了嘛。”蒋禾说。
“我能叫他还叫你干什么，他忙要死。”周元命令他，“必须来接我，上回的事我还没过去呢。”
蒋禾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今天托了蒋禾的福，比以往上班时间早了不下二十分钟，周元去买了早餐，还带了一杯咖啡，昨晚回去后压根就没睡，早上给宋也发信息那人也没回。
一猜就没醒。
他上到四楼，看着手里的早餐，犹豫了一下去宋也的值班室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急诊的老张，睡眼惺忪地盯着他，随后习以为常地说：“周医生今天这么早，我还以为看见魂了呢。”
“说什么呢。”宋也趴在床上，“大早上的尽说些不吉利的。”
“呸呸呸。”老张拍了拍嘴说，“口不择言了。”
“没事。”周元走进来把买好的早餐放到桌子上，跟老张说，“我也给你带了。”
“感激不尽。”老张对他抱拳。
他看着宋也尝试睁开眼睛又睁不开的样子问：“你昨晚没睡吗？”
宋也锤了锤头说：“睡了半个小时吧。”
“那我的咖啡给你吧。”周元说完放到他床旁边的椅子上，“但少喝一点，不然你今晚也别睡了。”
宋也对他笑了一下，表示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周医生早上买咖啡排队排了多久？”老张吃着炒粉莫名问。
“十分钟。”周元说，“现在可能要排得长了。”
老张端着碗说：“所以这杯咖啡的含金量很高。”
周元对老张的印象，就是这个人很爱胡扯，什么都能说两句，他笑了笑对宋也说：“比黄金保值的。”
宋也说话都带着睡意，他说：“这我可得全喝完。”
“你可别。”周元叮嘱完他，看了眼时间说，“我得走了。”
下午休息的时候，宋也从四楼跑下来，站在门口用打量地眼神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宋也的骨相很完美，有股硬朗的帅气，穿着一身白大褂，即使顶着抓的乱糟糟的头发，依然独树一帜。
周元一脸茫然，搞不清楚这人要干什么，开口问：“你咋了？”
“有个好消息。”宋也说，“你猜一下。”
“你晚上不值班。”
“你怎么知道？”宋也问。
周元想知道他的行程并不难，但还是故作高深地说：“我猜的。”
“适合去算命。”宋也说。
“过奖，有打算转行。”
周元挺能贫的，平常看上去严肃，其实私底下很幽默，宋也被他前一句话戳中笑点，笑了几声后问道：“你车坏了是吧？”
“蒋禾那崽子，我不会原谅他了。”周元说。
宋也凑热闹不嫌事大说：“你千万别原谅他，老早就发信息给我说了。”
“好的，我今晚就手刃了他。”
宋也还是笑着，“我晚上没事，乐意把时间给你。”
周元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呆滞了自己一会，每次他听着病人诉说痛苦之后，都要放空几分钟，不然那种情绪会一直存在内心，并不好受。
宋也给他发信息说让他直接在医院门口等他。周元就站在他们平常接点的地方，宋也开着一辆军绿色的皮卡从停车场出来，那模样比他人还狂野。
说实话，他在看到宋也的那刻，所有的乌云都会烟消云散，他单方面把宋也当作是多巴胺，让人短暂产生快乐的东西。
车停跟前，周元下意识地去开后座的门，他跟蒋禾一起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但宋也不一样，要有距离。
“你跟我俩呢，这么客气，我还得转头跟你说话呗。”宋也阴阳怪气地说。
“这不忘记了嘛。”这种场面多了，对待宋也他有单独的法则，他不留痕迹地说完话，随即坐上了副驾驶。
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奇怪的地方。
他上车之后，眼神就自动扫描，学会习惯性捕捉，宋也的车挂件里的照片换了一张，之前是情侣大头照，现在是Q版萌照，杯座上还放着口红之类的化妆用品。
周元看到这些，心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很奇怪，反而摆在台面时，倒是宁静了，也有可能是心死了。
“不是故意秀的。”宋也说。
周元啧啧啧了三声，给内心要破碎的自己挽尊了一下。
他回去抱着猫下来，还好之前有喂流浪猫的习惯，家里有准备猫粮，不然这个娃昨晚能饿死，像一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叫啥名啊？”宋也看着他抱着怀里的猫问。
周元当场想了一个，“黑溜溜。”
宋也对着猫说：“你的主人看你的眼睛黑，所以取了这个很有形象的名。”
“懂太多对你不好。”周元说。
黑溜溜似乎有点害怕宋也，每当他的气息一靠近，马上就缩了起来，因此在检查时，周元其实不忍心看它扎针，但医生说要主人抓着，他求助地看了一下宋也。
“我来。”宋也刚走上去，黑溜溜就失控了，“我还是不来了吧。”
周元轻轻捏着黑溜溜的脖颈，说：“不怕啊，不怕啊。”
黑溜溜其实没有很怕，但他的主人却是实打实地紧张到手抖。
一切检查完好后，黑溜溜身体倒是健康，没什么毛病，洗了个澡，躲进猫包里，宋也一手提溜起说：“别那么怂，咱是男的。”
黑溜溜喵了一声，周元解读：“他说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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