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明滋味

第一节课结束后,四班睡倒了一片人。

陈己是被一阵惊呼声吵醒的,然后就看见大翅神经兮兮的指着门口让她过去。

“伊哥有人叫你,就是长得巨牛□的那个转校生。”

陈己揉揉眼就准备出去,她迷迷瞪瞪的,没听见大翅的后半句。太阳晒着走廊反射出金光让她眼睛更难受,她几乎是半眯着出班门。

刚站在班门口,一阵阴影便走过来。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熟悉好闻的檀香。

直到阴影彻底笼盖住她,陈己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她这边走来。

怕是自己挡住别人的路,陈己含带歉意地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双感觉总是蕴含水雾的眼睛,不知怎么的,这双可以算得上温柔的眼眸与梦境中毫无波澜的眼睛渐渐重合上。

他有两颗红痣,陈己怔怔地瞧着,刚刚的睡意荡然无存,她认得这痣。

再向下看去,男生的左胸挂着名牌,上面写着:

20xx级8班江将

……心跳随着渐重的呼吸声加快,陈己抬头重新对上那眸,大脑的警报声骤然狂响不止,她仍是固执的注视眼前的人。她突兀地想,何止是痣,这痣的主人,她应该都是认得的。

泪意像潮水般涌来,陈己死死掐着手心才掩饰住异样,不想让对面看出一点端倪。

可是,可是……警报声吵得陈己无法继续思考。太熟悉了,一切都太熟悉了,陈己觉得这人好像跟自己昼夜不分的相处了一年又一年,却被迷雾层层叠叠笼盖住无从察觉。

可是她不应该记得这是谁。

那股令人不悦的滋味又上来了。

就在陈己深受警报声的侵扰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她剥离出来。“同学,这是你的校服吗。”像是怕惊着陈己,男生的声音放得很轻,轻的仿佛在耳边呢喃。

陈己机械地接过校服,翻兜寻找着自己的名牌。

“有少东西?”

陈己有些呆滞地张口:“没有……没有。”她突然想到江将好似是张侑茜昨天说过的哑巴美强惨。

没过脑子直接说出口:“你原来会说话啊。”

这下愣住的是江将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思绪飘回到某日的艳阳高照。银杏树上,身前的人也曾说过一样的话。

他微微低头,笑了。碎发遮住了前方疑惑的视线,陈己只能从他发红的耳朵和微颤的身躯判断出来,此时此刻,这个刚刚被自己冒犯到男生正在笑。

陈己在他笑颤停止后就又对上了男生的眼。他恢复了刚刚寡淡的神态,不过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未收回,脸上带着淡淡的红。

没来由的,陈己从心底生出一股悲意,她轻叹一声,然后放任自己缓缓开口: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此时不觉得地上的阳光刺眼了,瞧着男孩的目光一丝一毫也不愿挪动。江将的浅笑不着痕迹地收敛,眸光微动,那个不小心流露的震惊马上被掩盖。他周身满是陈己所不理解的矛盾。

那是一种期待又害怕的情绪。还有许多其他的什么,但陈己看不出。

良久,江将后退一步,率先拉开于初次见面而言过于靠近的距离,他有礼貌地弯了弯唇角,并未回答陈己。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陈己深吸口气,不在意地挑挑眉:“抱歉,是我唐突了。”

上课铃声很合时宜地响起,陈己摆上平时惯用的笑脸:“我昨天找了很久呢,谢谢啦,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然后如释重负地转身,从沉陷的气氛中抽身离去。

走到班门口时,陈己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想去捕捉男生离开的背影。

却发现男生从始至终没有移动一步,很深很沉地望着陈己。明亮的阳光铺满整个走廊延伸至尽头,丝丝缕缕点洒在男生挺拔的脊背上,整个世界都在江将身后盛开,如此美丽,如此盛大,如此动魄。

仅此一眼,陈己便再也忘不掉了。脑海中传来很清晰的一声“嘣”。

陈己清楚的认识到,有什么东西要拦不住了。

陈己莫名觉得他深沉的目光在倾诉着本人的心声。

他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他的眼睛告诉自己——“是”。

我们是见过。

-

8班最后一排的最中间,一双修长的手漫无目的地转着笔。良久,笔被放下,他转头向窗外望去。

江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魂不守舍。

她头发变长了,已经不是堪堪到耳边的短发,皮肤变得白净透亮,根本想不出来原先被晒的黝黑的面庞,也不那么瘦了,脸看起来圆了些。胖一点好,胖一点好。之前瘦的跟杆一样,叫人心疼。

嗯还长高了,不过离她曾经立下“我要像这个树一样高”的目标还差一些。

余光中过于扎眼的指甲印,这是陈己在控制情绪特有的行为。

收回视线,江将又用手指轻点桌子,敲击的声音小到听不见。

4年好长,自己在她生命中的痕迹被彻底擦干抹净,那些生命中不可回溯之事也早被抛弃在某个昨天。

她不记得他了。

4年好长啊,可再见到她还是让人开心。她总是令人欣喜。该庆幸吗?她对待情感总是这样敏锐。

-- “铃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打响后,江将福至心灵的瞧向门口。下节课4班是体育,她会经过这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己的笑声打破时空限制,拐弯抹角的来到江将耳中。

啊,还变得更活泼了。

一节课打了好几个喷嚏的陈己正在拽着张侑茜往前走。

二人吵吵闹闹的往体育馆走,途经八班时张侑茜没忍住伸长脖子往班里看,陈己像拽头倔驴一样拽着张侑茜往前走。

驴劲还是大,张侑茜反过来一把把陈己扯了过去。陈己都不用想,张侑茜指定又在看帅哥。陈己摸摸鼻子佯装不在意的也往班里瞟。

她站在后门,一瞬间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江将。他像是在写什么,极其认真,大片的金光躺在他的笔下,江将大概练过书法,写得一手好行楷。垂下的发丝稍稍挡住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

端坐在书桌前,像棵小白杨。

一切看样子都符合江将的作风,只是他身后的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椅背上,两个袖子被打上了结,像是阻止它们碰到地。

他坐这么直不累吗?陈己却觉得这个随意耷拉的校服外套,才更像江将的作风。

附中夏季校服有些透,在阳光映射下隐隐约约透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身段。

有人向江将走近,貌似是在问题。他接过册子,微微侧过身,平静的声音不受阻碍地传过来,让陈己接收的一干二净。江将待人很有礼貌,仪态和举止都像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他不会给人过分的疏离感,但也远远够不上温和,总而言之,和他相处总感觉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厚屏障。

陈己盯着江将三言两语把题讲完,一旁听着的同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谢后回到了自己座位。

然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貌似看太长时间了,悻悻转过头扯张侑茜。

“你到底在这里看谁啊”

好一个先发制人。

张侑茜表情貌似很疑惑,眼神扫了8班一遍又一遍才回道:“我想找盛春朝呢,他人不在班里吗?”

陈己也很疑惑:“盛春朝不是在9班吗?”

“对呀”

“可是9班在你背后啊”

张侑茜往后退了几步,向前门看去,看见班牌上**裸地写着“8班”

陈己被逗得又发出大鹅般的笑声。

“你也是新转过来的吗,上一学期了还没搞清楚布局呢?”说着重新扯着张侑茜去上体育课。

随着陈己的笑声变远变小直至消失,江将终于放下笔,桌上的草稿纸被划上一圈又一圈的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陈己的到来,以及大咧咧落在他身上的注视。

靠窗的同学抱怨太阳太大要拉上窗帘,不一会照在男孩泛红耳朵上的阳光便消失不见。

江将再一次感受到不含任何恶意和探究的注视。第一次是8年前,发出者也是这个刚刚离自己有3排桌椅距离的女孩。

江将在9岁的时候就发觉出来陈己总喜欢盯着自己看。但是他竟然莫名的不反感。

这种目光和别人都不同,她不会在对视后匆忙移开视线,她只会朝江将乐,她不会状似和别人闲聊,实则在讨论江将狗血的身世。

在陈己这,他永远感受不到或直白或掩藏的恶意与嫌弃和看物什般的打量探究。

江将进体育院花滑部的第一天,教练象征性的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介绍这个新来的队员。等到他自我介绍时,底下的队员像是无视他说着小话。没有一个人在听,像是约定好的。

不到9岁的江将无奈极了,眼睛也不想再看着这帮乌合之众,于是他四处张望,看天看地看小草,最后落在一棵树上。

他的思绪也在乱飞,昨天晚上练了好久的自我介绍,对着镜子一边又一边重复着。他早该想到没人会在意他的。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在树上,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是他无聊自我介绍中唯一的听众。她的皮肤很黑,眼睛却出奇的亮,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黑色短裤。风一吹这些衣服便呼哧呼哧晃动着,简直像竹节人成精。过于干细的腿上有泾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线,在膝盖下方,大概是被太阳晒的。

为了这个他自封似的听众,江将决定勉强放慢语速,加大音量,好让她听清。其实他并不打算讲完后鞠躬了,但看着在树上轻轻为他鼓掌的人,最后还是朝着那棵树的方向,微微欠身。

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将和女孩熟络后,他才发现,女孩以为的第一次相遇其实是他预谋的第二次偶遇。

- 春天,我们是在春天遇见的,不是秋天。

- 你根本没有记住我。

他在日记本上愤愤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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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明洞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