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路远

南宫翎瞥了她一眼,笑道:“有话便说。”

洛衣认真看着她,微微蹙眉,眸中带着一丝担忧,道:“南宫姐姐,你此番为了救我与家人相悖,我实是于心不安。”

南宫翎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她伸手捏了捏洛衣的雪颊,笑道:“你这丫头,竟还为我担心。此番是我欲去退婚,与你何干。”

洛衣闻言微微一怔,眨着眼眸,轻声道:“退婚?”

南宫翎微微点了点头,倒了两杯茶,自己低头啜了一口,道:“嗯,我打算去金陵丐帮总部退婚。”

洛衣微微怔了一怔,缓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姐姐决定就好。”

洛衣静了片刻 ,又想起什么似的,担忧地看向南宫翎,道:“姐姐贸然前去退婚,那金陵丐帮总部可会对你不利?”

南宫翎闻言,神色认真了几许,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是我任性了,于两家面上都不好看,金帮主夫妇若有责罚,我也认了。”

洛衣闻言,微微蹙眉。

她不禁伸手握住了南宫翎的手,微微抿唇,还是低声道:“是福是祸,我跟着姐姐。”

南宫翎感受到洛衣温暖柔软的手,心中微微一动,她看了洛衣一眼,两人目光相对,她很快避开了目光。

洛衣轻咳一声,收回手,转身去挑了挑烛花,道:“我先去沐浴了。”

她说着,唤小二送来热水,自去了屏风后。

南宫翎坐在床边,听着水声,心中更有些乱了,她轻轻推开窗棂,吹了片刻夜间的凉风,微微吁了口气,自去床上睡了。

洛衣洗完澡,内力烘干了头发,簪上金簪,披衣走近床边,看南宫翎似乎已在床上一侧睡熟了。

她凝视了南宫翎的轮廓片刻,不禁伸手欲去抚南宫翎的眉眼。

洛衣手指伸到南宫翎脸庞上方,忽然一顿,她脸颊不禁泛起红晕,心中暗责自己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此时已又想到了,南宫翎和自己目前还都是身有婚约的避婚之人,处境略有尴尬。

且她也想到了,南宫翎出身世家、师从名门,于家于师门,恐都不会接受她和自己这个魔教圣女纠缠。

洛衣想到此,轻轻叹了口气,她吹灭了烛火,随后敛衣躺在了床畔的另一侧,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南宫翎适才自是没有睡熟的,她自也察觉到了洛衣的手指伸向自己又顿住。

她闭目装睡,等了有半个时辰,待洛衣

睡着了,才睁开眼,看向身侧睡熟着了的洛衣。

两人白日里运轻功、脚程迅疾地赶了半日多路,南宫翎还不觉如何,洛衣却是累着了,此刻睡得很熟。

南宫翎见洛衣如此酣睡模样,心中一阵心疼怜惜,心中便有些自责,心道:“我本知她武功并非一流,却还带着她如此着急赶路,真是苦了她了。”

南宫翎心中自责,目光一瞥,又看见洛衣发上还簪着那支凤头金簪。

她见此不禁微微一笑,却敛息凑近,手指轻动帮洛衣把簪子拔了下来,放在了枕下。

南宫翎这才躺过一旁,径自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洛衣发觉头上金簪不见了,她心中一惊,当即在床上翻找,很快便在枕头下面找到了。

南宫翎自是站在一旁,留神着洛衣的反应。

此刻她见洛衣如此宝贝自己送的这个金簪,不禁唇角笑意更浓了几分。

洛衣却没发觉南宫翎的细微表情,只当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把簪子睡掉了,没想太多。

两人下楼用过了早膳,南宫翎又带着洛衣往镇上的集上买了两匹快马,两人便继续启程前往金陵。

路上,南宫翎也不着急,她一路与洛衣同行,两人也不易容,就在路上兜兜转转,到了一处城市便吃吃当地名菜、看看名景,往茶楼酒馆里、听听近来江湖上的新鲜事。

洛衣见南宫翎不着急,她便也不着急,她只觉得退婚也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洛衣此前一直在昆仑魔教修行,她幼失父母,九岁那年被回疆的一户牧民收养,十四岁那年放羊时,被下山执行任务的魔教萧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就此入了魔教,很快又当起了圣女,此后五年,从未下过昆仑山。

洛衣是个少女,近五年来,一直居于昆仑绝顶,心中也自感到景物寂寥,但此番下山又只顾逃婚,东躲西藏、昼夜赶路,也未曾留意过中原地带的风土人烟。

她至今已有十年未曾回过中原地带,阔别多年,如今与南宫翎同行,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轻松空闲的时间,便也开始注意这些路过的城镇地域的情况。

她只觉东部的景物与她年幼时的记忆有了些重合,她不禁眼眶微红。

南宫翎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

南宫翎心细,一路同行了这些时日,她已暗中记下了洛衣的饮食偏好,知洛衣口味偏清淡、喜甜食。

南宫翎此刻便轻轻打马,行到官道边一个摊贩处,买了几块桂花糕,油纸包着,策马回来递给了洛衣。

洛衣接过,抬眸看向南宫翎,见她正眉眼含笑看着自己,不由得耳尖微红,避开了南宫翎的目光。

洛衣低头看了眼油纸上金黄微凉、散发着丹桂清香的糯米糕,她用竹签插住第一块桂花糕,抬手递到了南宫翎嘴边。

南宫翎本来不喜甜食,但眼瞧着洛衣亲手递了过来,便微微一笑,张口吃下。

洛衣见南宫翎唇角有粒糯米,不禁抬手给她擦掉,她的指尖划过南宫翎的唇角,稍纵即逝。

洛衣耳尖微红,她微微低头,试图遮掩些许的羞涩之态,低头吃起了桂花糕。

南宫翎见此,目中笑意更浓,她也不说话,两人又策马行出了百余步外。

南宫翎静默了很久,才装作随口问道:“你以往,来过中原地区吗?”

洛衣闻言,微微一僵,随即她轻轻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南宫翎也跟着她停下来,两人此时停在官道旁边的荒草地上,四外无人。

洛衣微微颔首,低声缓缓道:“我幼年时,是在中原长大的。”

南宫翎目光微动,她本想再问,但听到洛衣的语气有些异样,便没再出声。

洛衣看了看南宫翎,她清幽的双眸似乎思索了片刻,随即下定决心般,道:“我父亲原是一个举人,在豫南地区做一个小县丞,在我八岁那年,他吃了官司,被贬为劳役,全家流放三千里到回疆。”

南宫翎见洛衣目中并无悲伤之色,目光微闪。

洛衣的目光看了看初秋天边的霞光,她目中的神色幽远如浓夜,她低声续道:“我父亲在流放途中的某一个夜里割腕自尽了。过了几个月,我和母亲刚到了回疆,她因路途艰辛、加上水土不服,很快也猝然病逝了,那时我九岁。”

南宫翎目光微动,轻轻握住洛衣的手,感觉她的手指很是冰凉。

洛衣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她继续说道:“那时,我独自一人被差役丢弃在回疆的一座市镇,幸好有家路过市镇的牧羊人家见我可怜,收养了我。”

南宫翎这时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十四岁时入了魔教。”

南宫翎身为天山派嫡传弟子,在天山长大,对于西域回疆一带的武林消息,还是了解甚深的。

洛衣瞧了南宫翎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十四岁时,我出门放羊,偶然碰见了萧师傅,他给了我家一百两金,收我为关门弟子,我就随他去了魔教。”

她顿了顿,又道:“我入教时,教中才被江姑娘大闹过不久,钟教主刚上位,上任教主夫人兼圣女幽若下落不明,教主暗中似乎对她下了追杀令……过了一段时间,教主将我立为新任圣女。”

洛衣声音冷幽幽的,她顿了顿,又续道:“又过了两年,某一次桑姐姐出门时,我托她代我查一下我父亲的案子。她回来后对我说,当年我父亲那件案子,牵连不小,我父亲身为县丞,与同僚相勾结,贪赃欺民……她带来了县衙中的罪案文书,原来当年父亲他也是咎由自取。”

南宫翎听罢,一阵静默,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你说的桑姐姐,就是魔教现任右护法桑荇?”

洛衣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嗯”了一声。

南宫翎微微有点醋意,但声音却依然平缓柔和,道:“她对你很好吗?”

洛衣闻言,抬眸看向南宫翎,她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到了南宫翎的醋意,不禁微微笑了。

随即她笑容微敛,道:“桑姐姐与我一样,也是钟教主上位后新提拔的右护法。上任右护法齐岄据说是护送幽若夫人逃跑,却被我师傅和楚长老合力杀死了,这些事,在教中也一向禁言。”

南宫翎身为外人,虽说一向也听说过魔教内部的种种残酷纷争,但此时听洛衣细细说来,也不禁暗中心惊。

洛衣顿了顿,续道:“桑姐姐曾是教中在岭南一带的一个小分堂里的一位副手。钟教主上位后没多久,那个分堂出了灭门血案,教主派唐护法前去平定诛灭凶手,唐护法却把桑姐姐带了回来,这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桑姐姐才十九岁。”

南宫翎听洛衣对桑荇的事如此了解,不由得醋意更浓,她注目定定地凝注着洛衣,手指紧紧拉着她的手。

洛衣向南宫翎浅浅一笑,似有安抚之意,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南宫姐姐,你不必误会。我是想说,当时岭南那个分堂上下**十口人被毒杀,似乎与桑姐姐关系很大,她也是个身世不幸之人。幸而唐护法将她带回后,教主非但没有诛杀她,还将她提拔为右护法……”

洛衣微微一顿,又续道:“后来我又听说,桑姐姐有个妹妹在小寒山拜了静崖师太为师,出家为尼了,她姐妹俩,说来也是命途多舛。”

南宫翎听到此处,心中微动,心道:“听这么说,那位桑护法确是命途多舛,看来许是阿衣觉得自己和她身世相似,才与她关系甚好。”

其实南宫翎是猜错了,桑荇固然身世曲折、时乖命蹇,但她与洛衣交情不错,纯是因为桑荇性子疏落不羁、易于打交道。

魔教上下,有身份的女子本就只有右护法桑荇、长老殷词、圣女洛衣三人。

洛衣常年在教中静修,她身为萧长老的关门弟子兼教中圣女,地位较高、又深居简出,接触到的人很少。

长老殷词时而外出执行任务、兼之性情清冷,洛衣便只和右护法桑荇相对较为熟悉。

洛衣一时也解释不清魔教上下的那些纷繁事情,她回握住了南宫翎的手,微微抿唇,又轻轻靠在了南宫翎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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