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物

黑鸟的眼是血红的眼,琉璃一般的通透,却带着一股诡异气息。

它咕噜一声:主人,要杀了她吗?

窥探魔之秘密,应有万死的准备。

邀功的黑鸟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归长风面色微沉,冷哼一声:“蠢货。”

黑鸟歪了脑袋:咕噜,蠢货不敢!

说完,黑鸟优雅地转了个身,抬高屁股,黑色的翎羽像一朵绽开的花,对准归长风扭了扭,归长风隔空一弹指,黑鸟的屁股受了痛,哀怨地咕噜一声,展翅而飞。

一股淡淡的魔气自李月儿身上溢出来,向黑鸟离去的方向散去,失去了血眼的束缚,李月儿的脚步登时往后一退,步伐有些大,手中的药碗摇摇晃晃,溅出一点药汁,将白皙的手烫出了点点的粉。

李月儿轻呼一声,连忙唤着:“诶……诶……”

她疑惑地诶了几声,已经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话,当她的手按在那布帘上时,脑中袭上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方才也做过了这件事,却丝毫没有半点印象。

怀着这怪异感,布帘一掀,李月儿那句“诶”,方真正落到了实处:“诶,书生,喝药了。”

得过时疫还没全好的几户人家相隔得有些远,时疫爆发的时候,处处都有人患病,走起来倒不觉得,现在村里人基本好了,走完这几户,等于是把整个春风村都走了个遍。

向小禾不怕这些脚程,她背着简易的小药箱,带上治时疫的药,已经走到了最东边的一户。

高高的山上,留下了数不尽的茅草屋,风一层层掠过山上的青草与树林,露出了点着灯火的一户人家。

向小禾知晓,这处人家比较特别。

在很早以前,春风村的刘姓一脉都住在这里,是村里的大户,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刘姓人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唯有外出读书的独苗苗刘紫山避过了一劫。

村里的好心人都在劝刘紫山往村里头避难,刘紫山却死活不肯搬离这处已经空空荡荡的山头,一人住在了这里。

她也来过几次,空荡荡的茅草屋,除了被灰尘覆盖、逐渐坍塌以外,内里的生活痕迹一应俱全、保存完好,不像是突然搬走,也不像是遭遇了什么大事件。

此事过了也有十几年,向小禾想要追查,只怕困难。

她背着药箱爬上山,晚风拂面,带来了一丝凉意,耳力极好的她,自风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待来到了灯火处,向小禾立在柴门外,喊了一声:“刀娘,我来看诊了。”

茅草屋里传来叫骂声:“什么禾娘,我不喝她的药!刀娘,请她出去。”

“阿父,阿父!”刘刀容连唤了几声,“不喝药会死的。”

“作贱的东西,那日就不该把你捡来,今日才敢锥我的心。”刘紫山大喊一声,里面的木门砰地打开,怒气冲冲的刘紫山见了向小禾,又喝:“你走不走。”

被人这么凶了一顿,向小禾脸上依旧笑着:“只剩最后几帖药,无妨的。”

“庸医……骗人的……的……咳咳!”

刘紫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后的刘刀容追了上来,双膝跪地,一把抱住刘紫山的双腿:“阿父,恕女儿不孝,就当女儿不孝,要毒杀你了。”

刘紫山病了许久,身体没多大的力气,因做过农事,也比刘刀容的力气大上一些,咳嗽稍微缓解,做得也绝了,一脚踹开女儿,急匆匆往一旁的灶房里去。

地上并不平整,还有许多的石子,被这么一踹,腹中是痛的,心也是痛的,手臂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一大条血痕,再一用力,竟是不断冒出血珠。

她那阿父去灶房做什么?

刘刀容不敢耽误,先前父亲已经做了蠢事,她连忙要从地上爬起来,双膝却麻麻地痛,低头一看,原是刚刚着急跪在地上,一时情急,什么都不顾了。

在她泪眼婆娑之际,一只纤长的手向她伸来,刘刀容抬头看去,只见月光之下,清秀的脸覆上了清冷之色,宛若月中仙人,她莞尔一笑,那清冷之色倏地褪去,变成了春风村的向小禾。

刘刀容已经来不及想向小禾是如何进来的了,她抓住向小禾的手,起身后被安置在门前的青石上。

“放心。”向小禾这般道。

那进了灶房的刘紫山跌跌撞撞地出来了,刘刀容惊得脸色一白:“禾娘,快跑!”

灶房里有什么,有刀!

刘家人曾经做过杀猪匠,一把又长又锋利的杀猪刀,握在刘紫山的手中。

他嗬嗬喘着气:“庸医,去死!”

向小禾进了一步,刘紫山也进了一步。

“去死吧!庸医!”

向小禾不畏不惧,她唇角微勾,甜甜地唤了他一声:“刘大叔,你不敢杀人。”

刘紫山回道:“没杀过人,怎么不知道。”

他快跑冲了过来,杀猪刀的刀尖在月色下闪着光芒,向小禾自药箱中取出弩弓,快速上了箭矢,对上了一旁的刘刀容。

“不知是刀快,还是箭快。”向小禾素来温和的笑,此刻多了几分兴味,“刘大叔有试过吗?”

清秀的脸蛋,脆脆的声音,将一场赌局说得极为简单和轻松。

两人对峙,旗鼓相当,刘紫山慢了一步,向小禾身体一偏,箭矢咻地一声发了出去,刘紫山大喊一声“刀娘”,人已被粗糙的麻绳捆住。

那支箭矢,插在了刘刀容坐的那块大青石上,箭头全没,惊得她冷汗涔涔。

对于向小禾而言,刘紫山这事不算阻碍,病情恶化了,才是她治病救人的坎坷。

看他能拿起刀,还这么有力,再服用最后一次药,就能好全了。

刘紫山被绑在了床上,向小禾为他细细诊脉,越发觉得自己退隐生活的好日子近了,她打开药箱取出草药进行配药,不理那骂骂咧咧的人,仿佛置身于世外。

除了给刘紫山看诊,向小禾还赠了刘刀容伤药,嘱咐道:“若是没用完,到时候也丢了,日后我不会再来。”

刘刀容闻此,声音都发着颤:“禾娘,你怨我阿父,是吗?”

向小禾抬头,仰望着那一轮明月,黑眸与月亮相互映衬,有些明亮:“刀娘,你还是不理解你阿父,今日那刀,再怎么如何,也不会扎进我体内。”

刘刀容似懂非懂,她转身回了屋,眼泪簌簌地下。

刘紫山空洞的眼望着帐顶,一句又一句地道:“杀人,要杀人了!”

向小禾离了刘家,到了半山腰,若有感应地抬起头,天空一只黑色的鸟,正穿越村子而过。

失了归长风的掌控,黑鸟天高任鸟飞,在夜空中兴奋地啼叫着,丝毫不害怕此处是否隐藏着修仙大能。

向小禾举起了弓弩,上了箭矢,瞄准那只带有血眼的鸟——准确的来说,是魔物。

手指微微曲起,箭矢蓄势待发。

黑鸟飞得痛快,浑然不知自己陷入了危机。

明明能够一举杀死魔物,向小禾却一动不动,眼见着那只魔物乖巧地离开春风村的地界,她才放下弩弓,松了悬刀。

有主之物,杀了只会招致祸端。

如今当务之急,是消灭村里的一切疑点,包括那个书生的来历。

明月高悬,照尽山林,向小禾借着月色到了家,才知道李月儿来了,她没见过李月儿,一见面,发觉脑海里有点印象但不多。

李月儿想要留下来给向小禾打下手,向小禾笑着道:“这几日也就一个书生,不碍事。”

村里有陈年旧疾的,向小禾七七八八都遇到过,只要没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像书生这般跌落山的,这个药铺将会清闲一段日子。

李月儿暗道自己来得晚,她隐隐有些失落:“也怪绣庄临时多了大货单,时疫期间,竟还有人订绣品呢。”

大家都自顾不暇了,绣庄为了赚几个银子,绣娘一个都不愿意放,要是工期结束后不见货品,以后就不用干了。

李月儿因此,连李大叔病重都没法回来照顾,还被哥哥李大壮说了一通。

向小禾听了李月儿的抱怨,问她:“想过换个营生吗?”

李月儿摇摇头:“绣娘赚的钱很丰厚,像我,一年能赚个十两出头,已经很多了。”

两人自廊下步入了灶房,李月儿一时不察,向小禾已经伸手去开菜橱,将她带来的米和肉提了出来。

“我还有些,不必麻烦了。”

向小禾笑得甜,李月儿还想辩解几句,自己已经接过那米和肉,呜呼哀哉起来:“禾娘,你怎么这般厉害?”

向小禾但笑不语,她总是笑着的,李月儿对她冷了神色:“你这般,就是不重视我们一家。”

哪有谢礼都不要的,何况这也值不了多少钱。

能够就回她阿父一命,向小禾是再造的菩萨都使得。

“若是你要和我们李家好,就把米和肉收下。”

说着,就把手中的东西往向小禾怀里送,向小禾与李月儿推拒一番,忽然神秘道:“我这是借花献佛,拜托月娘一件事。”

“什么事?”

眼看自己还有打下手的份,李月儿兴奋了起来。

禾娘道:“我这药铺不久后会关。”

“我知道,孙大娘与我说了,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再劳烦月娘一件事,你在镇上消息灵通,若是听见了镇上大夫回来的消息,与我报个信。”

李月儿自然应下。

夜已深沉,人声俱息,今夜孙大娘回去了,整座青砖瓦房,仅剩向小禾与那归长风。

向小禾自知自己在山上捡人的风险大,本着医者仁心,才救了那书生一命。

如今书生清醒,身体尚未复原,正是盘问的好时机。

她端着药碗而入,头一次笑意未达眼底,是虚伪、客套的笑,她道:“书生,我们是该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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