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皆被药液浸过三旬,也就是三十日,这些药液的目的在于逐渐毁去药人神智,令其只知服从,也令其身体更为结实耐药。”李惟清道,“而尸人,则在此基础上再用另一种药液浸泡十五日。这十五日里,被浸泡的药人皆如被万刀割肉般痛苦,逐渐畏光。制成后虽不再惧毒,畏光现象也不似先前严重,日后却只能食用活血活肉……”
说到这里,李惟清顿了顿:“但这些尸人竟然身负内力,想必仇崆已将药液改进过,我所说的时间不一定准确。”
裴从善点点头,问:“怎么解决?”
李惟清道:“将瓮打碎,或干脆像对付尸人一样。再或者温和一些,把药液用水稀释,日日减淡,说不定还能活。”
崔晓闻言便去看裴从善,毕竟这里只有他有时间也有人手做这种事情。但他见裴从善眼神冰冷,视线只从十五只瓮上依次扫过,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就知道这个人连试也不打算试最后一种方法。
正想着,裴从善忽然拍了拍崔晓的肩膀,道:“再拿几只火把照明,这间屋子还挺大的。”
崔晓依言去暗道取了火把,回来时本萦绕不绝的刺耳尖叫已经停止,屋内安静了下来,靠墙的一张桌子上盖着的布脏了一大块,好像曾被用来擦拭水痕。
他没说话,将火把递给李惟清和裴从善,自己又拿了两个。等他再转身回来时,裴从善已经在墙上找到了挂火把的地方,他们将暗道近处的火把基本都挂到墙上,手里又各自留了一支,但就如裴从善所言,这间屋子很大,即便这样也没被完全照亮。
他们三人便各自选了个方向,粗略探查一番。
没一会,裴从善就唤李惟清:“安王。”
李惟清循声而至,看到了裴从善面前的笼子。
这已经是屋子的一处角落,笼子由细铁丝粗略拢成,其正中间聚着一堆浑圆虫子,像是正中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又或者是对于组成笼子的铁丝感到惧怕,竟哪只都没有半点向外爬的意愿。
这些虫子约有人的两个指节长,黑漆漆的,没有外壳。李惟清眼睛一眯,已经认了出来——是伶人蛊!
同时,崔晓紧张的声音从一片黑暗中传来:“师兄!这里站了好多人!”
崔晓被吓了一跳。
一个人在黑暗中拿着火把行走,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铁青的脸,被木然的眼珠死死盯着,谁都会吓上一跳。
好在他很快冷静下来,咽了口口水,试探着将火把向前伸去——只见身前站了十余个男人,上身不着寸缕,面目铁青,僵硬地站在黑暗的角落之中。
崔晓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却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那双眼睛僵直的直视前方,动也不动。
怪了,这些是什么人?
“得罪。”崔晓念叨一句,伸手将离得最近的人的嘴掰开,发现其中果然没有舌头,这也是聋哑村中的人。
“这不是聋哑村中的人。”裴从善的声音从崔晓身后传来,他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切口不同,不对劲,这些伤口很新鲜,是最近造成的。”
“黑瓮中的呢?”李惟清也走上前来,他手中提着先前发现的铁笼,已用布将其遮上。
“黑瓮中的是,这些人却不是。”裴从善又捏开几个药人的嘴,摇了摇头。
崔晓擦了擦手,问道:“师兄,你手里的是?”
“蛊虫,伶人蛊。”李惟清抬起手,挥了挥手中信笺模样的东西,“还有,找到了他们记载数量的纸。盖紧的瓮中是空的,算上刚才瓮里的十个,他们共制了七十五具尸人,待会我们回沅城再数一数据点中的。堆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得赶紧处理一下。”
崔晓抬手算数:“刚才的石室中有二十二个,不久前莫名跑出十个,我与钟成静在城郊杀了两个,如果据点中有三十一个,那就正好。”
李惟清点点头:“事不宜迟,先上去再说。”
已至申时。
或许是昨日与今日都没有在城内发现尸体的缘故,沅城的热闹缓缓复苏,坊里坊间的行人多了起来。
一道黑影跃过烟柳巷某处青楼的楼顶,停在了一间小院之中。
是先前装作聋哑的壮汉,他手中还拎着一个人,正是那间满是尸人的石室中唯一的活口。粗略一看,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堪称粗暴的包扎过,已不再流血,脸也洗得干净了。壮汉松手,随便地将他扔在了院子里。
屋内传来一道女声:“丰池轻,小心点,别弄脏了院子。”
此人竟是九刃教第四刃使,怒魔丰池轻。
丰池轻哼了一声,道:“阿秋,你的人情我还完了,走了。”
说罢,即便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拎过来的人是谁,方才去的又是什么地方,遇上了什么人,却当真施展轻功走远,半点也不好奇。
阿秋从屋里走出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不,他竟还是个少年。阿秋没有扶他一把的意思,只说:“汇报吧。”
少年恨恨地瞪着阿秋,怒道:“仇阿秋!你过来扶我一把!”
“不。”阿秋蹲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脸庞,“反正扶起来了你还要倒下,废话少说,耽误了义父的事怎么办?”
少年咬着牙,嘟囔了一句骂人的话,不情愿道:“聋哑村制作尸人的据点被人端了,好像是朝廷的正规兵马,我不认得他们将领,只听别人好像是叫他裴将军。反正密室应该还没被发现,还有十来个药人与十五只灌满药液的瓮,都在里面。”
阿秋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吗?”
“还有……被你的人救走前,我见到了安王。”少年的表情得意起来,“你看,仇阿秋,就算义父听了传闻派你来找他,先找到的还是我。他说要我给义父带句话,说他回来找义父了,哼,故弄玄虚……”
“没啦?”阿秋歪歪头,伸出了手。
“没了,就这些情况。对了,芮角应该死了,谁让他居然被人说动不想干了……”
少年抱怨的话戛然而止,忽有一片热血泼洒在了院中。阿秋收回了并拢成掌的手,在少年的衣服上找了块勉强看得出原色的地方,轻轻擦了擦,复又伸手,掐下一朵娇嫩的花,放到鼻下嗅闻,毫不在意花瓣之上缀有点点血珠。
阿秋喃喃道:“嗯,不能让你与义父说,不然……”
木头敲地的声响与脚步声交杂,阿秋闭嘴转头,将花小心地插在了自己发间,问道:“好不好看?”
“不愧是被朝野之上的大人物藏着掖着的武学奇才。”老瘦条儿冷笑,“我把断拳掌与续泉心诀的抄本交给你了,你先前说百馨坊的乌刃还活着,依约定,早就该告诉我他在哪里了。”
“好吧。”阿秋叹了口气,“没想到会有人为了报仇,连简令也不要了。”
“简令传闻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别再废话了。”老瘦条儿用木腿敲了敲地,好像却没有多不耐烦。
“嗯——?我让你想起了你师姐的义女吗?”阿秋忽然笑了,“好吧,好吧,可是跟乌刃在一起的一个人,我并不想让你一起杀掉。你很难克制杀念,怎么办好呢?”
阿秋好像很为难的来回踱步,想了又想,终于道:“有啦,我想到了,削万头,你去找血茶,他们一定和血茶在一起。到时候如果杀得不过瘾,就把血茶一并宰了,反正她姓桓,跟你也算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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