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疏文上了时桐的车,在回去的路上把今天在法庭发生的事告诉了时桐。
“陈非是不是被万仁峰胁迫了?”简疏文猜测。
“胁迫?”时桐咂摸这个词。
“是啊。”简疏文转头看向时桐,“不然我解释不了为什么陈非会在法庭上作伪证。”
时桐定定地看了简疏文许久。
“回家再跟你说。”时桐道。
回到金辉小区,进了家门,时桐把外套一脱,换了鞋子,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
“你为什么觉得陈非是被万仁峰胁迫的,而不是万仁峰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倒戈到万仁峰的阵营去了?”时桐对简疏文说。
“不可能。”简疏文走过来坐在时桐身边,“陈非我认识很久了,我跟他那么多年的情分,我很清楚,他不是这种人。”
“人是会变的,情分比不上利益。”时桐冷淡地说,“简疏文,你是个在阳光下长大的好青年,这种事情或许见得不多,但我跟你不一样,为了利益倒戈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我被人背叛过,也拿钱教唆人背叛过别人,所以我再清楚不过人性就是这样,永远利益为先。”
当初在缅甸,时桐收买过不少坤应莱和坤有金的旧部,也曾有一次因为自己的人被坤有金收买,差点死在坤有金的子弹下,时桐记得很清楚,那枚子弹是擦着他耳朵过去的。
收买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爱钱给钱,爱权给权,爱色给色,人总有软肋;防止人背叛却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因为人的软肋你抓得住,别人也抓得住,而人的心思又是永远琢磨不透的。
“我相信陈非是有苦衷的,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简疏文说。
时桐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也就是你遇到这种事情才会非要问个清楚,换做是我,我这时候只会想两件事,一是怎么赢,二是怎么狠狠地报复背叛我的人。”
简疏文想了想,却说:“无论真相怎样,我都不会报复他,他一直……都挺不容易的。”
时桐把手机一放,对简疏文说:“你这种正人君子的劲头用在我身上就行了,对别人没必要。”
简疏文笑道:“你说我在你面前是正人君子?可我觉得我就只在你面前不是正人君子。”
简疏文的手抚上时桐的背,“我在你面前不是个衣冠禽兽吗?”
时桐瞥了简疏文一眼,摸了摸脖子上被简疏文咬的地方,悠悠地说:“是挺禽兽的,上次咬我的地方还没好,你的牙是狗牙吗,这么利?”
时桐伸出手,托起简疏文的下巴,挑眉说道:“张嘴,我看看。”
时桐比简疏文大一岁,经历的事情又比简疏文多,所以简疏文开玩笑时,看似是简疏文在逗时桐,但时桐这样的人愿意搭理他,从某种角度上说其实是时桐在哄简疏文。
简疏文也确实容易哄,脸上的阴云散了不少。
“先让我看看你。”简疏文去扒拉时桐的衣领,想去看上次的牙印。时桐没让他乱扒拉,而是一个翻身坐上了简疏文的大腿。
时桐熟练地松开简疏文的领带,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看到自己送的那枚翡翠平安扣还挂在他脖子上,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许摘。”时桐说。
“不摘。”简疏文微笑道。
“洗澡也不摘。”
“洗澡也不摘。”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时桐才得意洋洋地吻上了简疏文的嘴唇。简疏文一手扶着时桐的腰,一手压着时桐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之后,陈非迅速办了从疏文律师事务所离职的手续,他甚至离职手续都没有亲自去办,而是签了委托书找人代办的。
简疏文想了很多办法,终于联系上了陈非。陈非删了简疏文的各种联系方式,但简疏文太执着了,非要约他出来见一面。
陈非应了简疏文的约。
这天早上,简疏文和陈非在博海公园见面。
博海公园很大,有的角落很偏僻,也有的角落是大爷大妈们集中打太极的地方,很热闹,陈非专门选了热闹的地方跟简疏文见面。
一个小凉亭里,陈非扭头去看不远处打太极的大爷大妈,不去看同在小凉亭里的简疏文,简疏文却一直看着他。
“我不想跟你见面的。”陈非说,“万一你偷偷录个音什么的,下次庭审时拿出来说事怎么办?”
简疏文立即敞开双手,说:“我身上没带录音笔,任何录音设备都没有,手机也没开录音,你完全可以放心。你要是不信可以搜。”
陈非转头看了简疏文一眼,缓缓走到简疏文面前。
“本来以简律的人品,我应该相信你,但是嘛……事关重大,我还真得搜一搜,对不起了简律。”陈非淡淡地说。
说完,陈非还真的摸了摸简疏文的衣服口袋,确定简疏文身上确实没带录音笔,手机也没开录音,他才坐回去。
“我不录音,你有什么苦衷,可以放心跟我说。”简疏文用温和的语气对陈非说道,“如果你受到了万仁峰的胁迫,你不用怕,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到现在简疏文依然坚定地认为陈非是受到了万仁峰的胁迫。
“帮我?”陈非咂摸这两个字,冷道:“简疏文,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帮这个帮那个,真以为别人都要你帮啊?你想方设法地让别人欠你恩情,只是为了突显自己是个好人!”
“陈非你……”
“我怎么说这种话,是吧?简疏文,我爸爸去世那段时间你确实帮了我很多,但你帮我的,我欠你的,我在你事务所打了这么久的工,也该还清了,现在我就只想跟你划清界限,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想要的东西跟韦亦民这个案子有什么冲突吗?”简疏文不解。
陈非笑了起来,“我跟韦亦民虽然无冤无仇,但也非亲非故,帮他可以,不帮也可以。”
陈非走到简疏文面前,此时简疏文坐着,陈非站着,陈非弯下腰,凑近简疏文耳边,轻声说:“万仁峰答应我,帮我买一个学历,还会给我一个更好的工作。”
“学历的问题,上次我不是建议你去考成人自考吗?”
“我不想考啊。”陈非一摊手,“我就是不想考。能买为什么要费那力气去考啊?”
简疏文像从未认识过陈非一样死死地盯着陈非看。
简疏文皱着眉,说:“陈非,你也是学法律的,你应该知道在法庭上作伪证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知道。”陈非的语气依旧淡淡的,给人一种“爱咋地咋地”的感觉。陈非道:“构成伪证罪的,应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节严重的应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过……”
陈非朝简疏文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说:“不过我并没有作伪证啊,谁说我作伪证啦?我在法庭上说的都是实话。”
简疏文死死地盯着陈非看,陈非也直视简疏文的目光。
“这不是你陈非。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简疏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莫名其妙。放着更有前途的红圈所不呆,跳出来办一个小律所,接的案子小,委托人都是普通人,没钱也没前途。你想做一个没前途的理想主义者那你就去做,但别拉上别人,尤其别拉上我。我早就嫌弃在疏文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太没前途了,现在万仁峰给我一个向上走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走?我需要有个贵人拉我一把,万仁峰就是我的贵人。”
“万仁峰答应给你什么工作?”
“他答应给我什么工作你不用管,跟你没关系。”
“好,我不问万仁峰答应了你什么,我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因为你的伪证,韦亦民以故意伤害罪判进去了,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又对得起你爸爸吗?”
陈非那张淡漠的脸仿佛“咯噔”一下裂了一条缝。他别过头去,说:“你别拿我爸爸来压我。”
简疏文见陈非似乎有松动的迹象,连忙继续往下说:“你爸爸的案子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想也一定是你的。”
“韦亦民又不是我爸爸。”
“这个案子不仅仅关乎个人,更关乎你爸爸以及韦亦民这一类人的尊严与权利。《刑法》第二十条关于正当防卫的规定,是用来鼓励大家跟不法侵害作斗争的,而不是用来束缚甚至惩罚那些挺身而出跟不法侵害作斗争的人。构建法治社会是要让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得到奖励,如果反而把见义勇为的人送进了监狱,那么多人看着呢,谁看到谁心寒啊,以后这社会风气将变成什么样?”
简疏文说得慷慨激昂,陈非听了,却爆发出一阵大笑。陈非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
“简疏文,你怎么这么好笑?”陈非边笑边说,“你多大了啊?你比我还大几岁,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得到奖励?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不多的,只有在小说里才多,你多大了啊,还不清楚吗?还没脱离你的理想主义情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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