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温宁歪头看着温辅良:“父亲,你问得话很是奇怪。”

她说罢,迈着轻快地脚步入了宫殿,突地身影一顿,问身侧东宫的宫人:“温景宁呢?”

那宫人茫然看她,回:“殿下不是让人去寻了吗?”

温宁指向殿外夜色:“司天监才几步路,纵去十趟也该回来了。”

她回头去看站在东宫宫门前的父亲,撤回了入殿的脚,转而提着裙摆去了东宫后门。

司天监竹林。

为寻猫而来的宫人,站在竹林里,慢慢地有些绝望了。

明明是片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竹林,从黄昏到夜深,她就是走不出。

竹林深处,竹叶摇曳。

一间四四方方的竹屋,窗门敞开着,半室昏黄溢出,洒落地面一片暖泽。

姒婴才沐浴过,黑发犹未干,仅用一根白玉簪簪起半发,宽袖白袍未束腰带,缎绸纹理绵密,松垮垮堆在挺拔的腰腹流光溢彩。

夜风掠过,吹过几缕未干的黑发,落入微敞的衣襟,轻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他慵懒靠坐窗前,一手撑在下颌,一手把玩着泛着寒芒的匕首,似笑非笑看着困在笼中的猫。

温景宁被困笼中,趴在地上,带着倒刺的舌头,眯眼舔舐着身上的猫毛,倍显惬意。

姒婴记得,这只小猫叫做温景宁。

它主子不止一次这样唤它。

可笑得是,它主子是个人叫做猫宁,它是只猫,偏又取了人名。

竹屋暗处站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看了一猫一人良久,道:“不能杀它。”

姒婴微垂了眸:“没孤不可杀的猫。”

黑衣人嗤笑一声:“若那只猫叫猫宁哪?”

他话音未落。

一股劲风挟裹着匕首,直奔他眉心而来。

黑衣人瞳孔骤缩,忙使了一招移形换位躲开。

劲风挟裹着匕首笔直穿透落地屏风,其力不衰,竟将竹墙穿出个缺口,打入屋后一块巨石三寸深方被拦停。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感心有余悸,转头却又笑道:“你我多年未见,你就拿这个招呼旧友?”

姒婴微抬眸:“正因许久未见,你又是孤旧友,那匕首才容你躲开。”

黑衣人环手抱胸,仔细端详着他,笑叹:“云卿,我以为你会一直没人性。”

姒婴慢慢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站在竹林里的宫女,道:“只有活生生的人,才需要有人性。”

偏他不是。

姒婴侧耳听了听,以指力隔空打开困猫的铁笼。

不过,他劝得对,这只猫,现在他还不可杀。

温景宁悠闲起身,纤细的四肢撑着垂地的肚子,晃晃悠悠出了铁笼,却再次直奔姒婴而去。

姒婴正在听远处的动静,忽感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在蹭自己腿,陡然白了脸。

黑衣人扑哧一笑,上前躬身将猫拿开,对猫道:“下次若再不长记性,你主子的名头护不了你第二次。”

温景宁被他揪住后脖颈,转过头去看他。

黑衣人对上那双懵懂的碧绿猫眼,略显嫌弃地松了手。

他也不喜猫,却不至于像姒婴怕了猫。

他直起身,看僵直身子的姒婴,讽刺道:“十几年了,想不到你还在怕猫。”

姒婴冷笑:“童年阴影唯杀可消,孤即将磨灭这阴影!”

温宁摸黑从司天监后门进来,白日往来憧憧的司天监,夜里万籁俱寂,倍显阴森。

她借头顶月色,在前院搜寻一遍,小声呼喊着温景宁,可任由她怎样呼唤,只她焦灼的声音回荡,迟迟没喵声回应。

温宁转而来到白日见过的斋心书房门前,站在拱桥上冲着一片漆黑的书房喊:“温景宁?”

仍无喵声回应。

温宁提着裙摆,正欲迈步进书房去寻。

忽有绸衣窸窣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顿感一阵心虚,忙道:“我是来寻猫的。”

月色下,一只惨白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拍在了她肩头,浑厚的男子声音问:“宁儿的猫丢了?”

温宁听出那是父亲声音,忙回头,果是一身紫蟒的温辅良,心虚怒道:“父亲怎来了?”

温辅良本要回答,眼风扫过书房匾额神情一肃,凝目紧盯着匾额上的斋心二字,心不在焉道:“区区一只猫,也值当你半夜不睡亲自来寻?”

温宁气道:“怎就不值得了,那是我养的猫。”

温辅良看着匾额微微一笑,问:“宁儿可知这是司天监哪位大人的书房?”

温宁见他看匾额,也循他视线看去,盯着斋心二字蹙眉道:“白日有官员说,是姒大人。”

温辅良眯起了眼,五品少监姒婴?

他在平城时也曾从门生口中听过他大名,公认的第一清贵之臣,不管是心念前朝还是忠心今朝的,无不对他赞誉有加。

他也是从朝臣走来的,从不信世上真有一人可做圣贤,十全十美。

可而今,若真要捧出一位圣贤,朝臣心底怕是拿他做了第一人选。他又是经由前朝的司天监监正刘柏入得仕途,早在前朝时,刘柏可是太子的人。

他暗中寻太子尸身数年,可随那场宫变,太子尸身丢了。

他深信太子死了,绝无复生的可能。可若有人借前朝太子的尸身的丢失趁机搅弄风云……

温辅良去看女儿,叹道:“回去将歇吧,那猫为父来寻。”

温宁收回视线,不情愿道:“不成,我得亲眼看到温景宁才能睡着。”

温辅良知女儿执拗,哄劝道:“宁儿,你尚小还在长身体,夜里不睡岂不伤身,为父定为你寻到。”

温宁后退一步,螓首高昂:“随父亲怎样说,我不见温景宁回来,说什么也不睡。”

温辅良唯独在独女面前没脾气,只得故作严肃道:“你真不睡?”

温宁摇头:“就是不睡。”

温辅良迈步就走,威胁道:“好,为父这就喊你母亲过来。”

温宁吓得忙去追他,抓住他衣袖求道:“父亲不能去喊母亲。”

温辅良停了步,严肃道:“不去喊也成,你去睡觉。”

温宁自然不情愿,又是摇头:“父亲不准去寻母亲,也不准喊我去睡。”

温辅良再次迈步就走,温宁忙张开双臂拦住他。

父女正在拱桥上僵持不下。

寻猫的宫女抱着温景宁从后院走来,见到两人忙小跑而来,欣喜道:“殿下,温景宁找到了。”

温宁惊喜看去。

宫女捧出温景宁递给温宁看,小猫在她双手手掌中盘卧着,看到温宁懒懒喵了一声。

温宁气愤上前,将它揪了起来,斥道:“坏东西!”

温景宁瞪大了猫眼,冲她‘喵’。

温宁见它还敢反驳,一戳它头:“坏猫!”

温景宁开始挣扎起来,碧绿的猫眼蹬着她‘喵!’。

温宁见它还敢反驳,怒红了脸,抱起它,恶狠狠道:“这样的坏猫,我日后再不养你,来日你丢了我也不会再心疼。”

温景宁窝在她怀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抬头看着她,又对她脸‘喵’。

温宁算是明白了,三斤的猫两斤半的反骨,亏得它还吃了她半条金龙鱼。

温辅良在一旁看乐了,笑道:“你连本王的女儿也敢顶嘴,若再惹宁儿生气,本王可不饶你。”

温宁一改怒容,忙用袖子将温景宁盖了起来,笑吟吟道:“父亲回去吧,女儿寻到了温景宁,这就去睡。”

温辅良送女儿与猫回到东宫,目送女儿迈着欢快地步伐入了宫殿,直至宫灯熄灭这才完全放下心。

他平生只养活了一女,位高权重到了他这年纪,也不甚在乎了。

这诡谲的朝堂,他女要入皇家,他势必不能置身事外,那位清贵之臣,他是要会会了。

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

温辅良在东宫门前守了一夜,直至该上早朝了,这才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去了太和殿。

兆帝心有成算,猜到今日早朝平王必会来,故而看到多年不上朝的平王并不显惊讶。

新晋的朝臣,早已忘了当年的国子监祭酒,一品的太子太傅温大人,看到身着紫蟒袍的温辅良,多是震惊之色。

这里最是捕风捉影之地,想到骄阳郡主住入了皇宫,文武心底有了猜测。

姒婴站在文臣最后低眉敛目,一身丹青官袍,倍显清贵。

大事回奏完毕,温辅良站在首位,拱手道:“万岁,小王闻朝中有位算天时极准的少监,不知这算天时的少监当真是十算十准否?”

兆帝高坐龙椅,笑道:“平王,朕的这位朝臣从不出错。”

温辅良微微抬起头,问:“万岁,可能让这位少监大人算一算,今日可有雨?”

却也巧了,兆帝昨日才问过司天监今日雨事,笑道:“姒爱卿,你来回平王。”

姒婴迈前一步出了朝列,向温辅良深深一拜,回:“回万岁、平王爷,微臣昨日掐算,今日巳时有雨。”

温辅良转过头,见是个青袍官员,唇角笑意微深,又问:“姒大人,巳时几刻下雨,这雨又是何样的大小?”

姒婴垂眸,平淡道:“回平王爷,巳时五刻,应是骤雨,雨下一刻钟,为暴雨。”

温辅良转过头去看兆帝,道:“万岁,小王久居平城,从未听闻这样神奇的事,有心见上一见。”

兆帝略一沉吟,向朝臣道:“爱卿们,平王既有心见姒爱卿天相之术,朕怎好不让平王见个真切。”

文武袖手一拜:“臣等愿随万岁一观,为姒大人做个见证人。”

温辅良笑道:“各位如此恳切,本王怎好不来个彩头。”

他随手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道:“就以此玉玦为注,姒少监若对,本王将此物送姒少监,若不对……”

姒婴抬起头,道:“但凭万岁、平王发落,微臣愿领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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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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