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他是自卑的。

自卑他的无能,自卑她的聪慧。

世上之情总是这样,凡是爱上了,总觉有所亏欠。

温宁笑看他:“那又如何?”

身份是与生俱来的,她先前不认自己是骄阳郡主,而今又要不认自己是父亲女儿吗?

爱是藏不住的。

他爱她,她知道,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爱她……

他若非太子,她若非郡主,或不过做上一场表兄妹便散了。

庾景逸突然停了脚步,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宁儿,庾景逸是个俗人,学不来风花雪月,只知爱你,待你始终如一的好。”

温宁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凝着他眸:“表哥,温宁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俗人,所谓的风花雪月,不过是附庸风雅。以前做过别人的太子妃,现在、以后,只是庾景逸的未婚妻。”

庾景逸在她眼底看到了坚定不移,一时难压情动,向她饱满的樱唇靠近。

温宁见他渐渐接近,微微红了脸,轻轻地闭上了眼。

长街尽头。

姒婴换回了一身红衣,长身而立。

西斜的落日,将他身影拉得斜长,延伸在道路上。

他看见了,忽然便觉厌了,转过身,向来时之路走去。

温辅良担心女儿,从王府出来找人,不妨刚找到人便瞧见了这幕,气得跺脚喊:“宁儿!”

二人循声看去,看清他一瞬,迈步便跑。

温宁又羞又恼,喊道:“父亲,我已然大了!”

温辅良气得这便要追上前去。

同样担心女儿的平王妃,从一侧而来,及时上前拉住了他。

温辅良被迫留在原地,梗着脖子喊:“宁儿,你纵是活到一百岁也是我温辅良的女儿!”

庾景逸怕他,跑了几步不敢动了,回身看去。

一眼看见了他身侧眉目带笑的姨娘,顿感有了底气,小声喊:“王叔,我与宁儿是情投意合。”

几日前,他的父皇母后,与他的王叔姨娘,当着朝臣,为他与宁儿确定了婚约。

温宁见他停了,回头看清父母都在,羞臊得拽上庾景逸便往王府里跑。

平王府。

温宁拽着庾景逸,跑回了骄阳殿。

温辅良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太子出来,本王与你有话说。”

温宁这样一通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父亲声音,担忧看向庾景逸。

庾景逸不觉自己有错,碍于温辅良在他心底积威甚深,一时心中胆怯,喘着粗气迟迟不敢动。

温宁来到他身前,抓上他手,道:“我们没错,是父亲他小心眼儿。”

她与表哥情投意合,是父亲总是拦阻着表哥,害得两人牵手都要偷偷摸摸。

庾景逸看见她眸底的担忧,鼓足了勇气,道:“本宫去见王叔。”

温宁想到方才那一幕,踮起脚,轻吻上他下颌。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马上转过身,捂住自己羞红的脸,羞臊道:“表哥快去。”

蜻蜓点水的温热一闪而逝。

庾景逸愣愣摸上她吻过的下颌,温柔了眉眼,看她背影一眼,迈步向殿外走去。

温辅良站在殿外,侧着耳听里面的动静。

隐约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声,登时捂住了心口,眼角已有泪花闪烁,恨声道:“我与景逸没完!”

平王妃见他没出息,拍掉他手:“当日你娶我,背着我父亲、我祖父……”

温辅良顾不得伤心了,忙搂她在怀里,急道:“夫人,我与景逸是不同的。”

当年他敢作敢当,纵是在自己老丈人面前也敢与她牵手。

平王妃眼尾一撩,嗔他一眼:“我瞧你与现在的景逸也没什么不同。”

前朝甚至比今朝还要民风保守,她与他才有了婚约,他恨不能一日跑国公府八趟。

她父亲,祖父不少赶他出去,末了,他人从□□门出去,转眼间就来了后门。

庾景逸从殿里走了出来。

平王妃忙将自己夫君推开,来到庾景逸身前,见他一头汗水,心疼得从袖中掏出香帕为他擦汗,慈爱道:“景逸啊,没什么的,姨娘在。”

庾景逸低着头,偷眼去看温辅良。

那是个老狐狸,此时又成了没事人,脸色不善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庾景逸想到温宁那一吻,难免心虚。

平王妃唯恐自己夫君难为他,忙道:“天色晚了,景逸回宫去吧。”

庾景逸愈发心虚了,后退一步,向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之礼:“是。”

这才迈步,向王府外走去。

平王妃心底爱他,可见他胆怯软弱,目送他背影离去后,轻叹了口气。

景逸是她亲姐姐的儿子,小时也是个沉稳的孩子。

前朝时,姐夫凭一身战功彪炳做了魏王。

那时他还小,随父出征,见血不怕,一身好功夫,后又参加了宫变。眼看长大了,做了一国的太子殿下,纵然不成器,也不应这样胆小。

温辅良本就不满这桩亲上加亲。

早在平城时,惠贤皇后提及此事,他是断然拒绝的。

他温辅良的女儿,纵然不做皇后娘娘,谁又敢小瞧了?

是他这夫人架不住惠贤皇后的再三恳求,这才阖府回了京城,将女儿送入了皇宫。

温辅良揽住自己夫人腰身,认真道:“锦儿,景逸若非太子,配不起我们宁儿。”

平王妃不满他这样小瞧了庾景逸,道:“景逸今年不过二十有一,来日未必真就差你心底那人哪里。”

温辅良一阵冷笑:“他?”

鄙夷的语气,不加掩饰。

平王妃没多想他语气,向殿外守着的翠微道:“晚些时辰劝宁儿出来用些晚膳再睡。”

翠微向她欠身颔首。

两人向自己宫殿而去。

温辅良继续道:“夫人,为夫说句心里话,若非宁儿非他不嫁,为夫真真是不想让宁儿入天家。”

三岁看老,他未去平城前,是看着他长大的。景逸那孩子,若学他父亲做个将军还成,做太子,差太远了。

平王妃也非目光短浅的普通妇人,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庾景逸,罕见沉默了。

温宁躲在殿里,推开窗棂一道缝隙,听清了两人对话,皱紧了眉头。

明明是他们将她送入皇宫,也是他们让她与表哥在日渐相处中生了情,现在也是他们,又看不上表哥了。

她是甘心留三分愚钝的,索性也不去想了。

-

顺天府府尹一夜没睡。

昨夜,三品的司天监监正姒婴姒大人,往顺天府送了主仆两人,说是两人犯了事,却没说到底犯了什么事。

待到升了堂,那主子一句话不说,书僮胆子小,将事全然交代了。

买卖当朝一字王的字,算得重罪。

可那字,被骄阳郡主带走了,出事时太子殿下也在。

他是个聪明人,不必看字就知,那字怕有蹊跷,十有**不是平王爷的手笔。

温家乃世家,一国堪比一国之富。莫说是养三万沙平军,就是养三十万沙平军,坐吃山空百年,也不至于卖家主的墨宝。

事关平王本就不好办。

那书僮又说,那主子是为参加明年三月的科考而来,是徽州府尹的儿子。

徽州府尹乃正三品的大员,早先是平王爷的门生。

三品大员的儿子,哪怕是个白丁也不好处置。更何况,徽州府尹的儿子又是为参加明年开春的科举而来。

大商虽换了皇姓,刑法未变,一直延续着前朝的律令。前朝有律,凡参加科举的学子犯案,必要经三司会审,绝不容错判。

平王千岁没少为难姒大人,现而今他门生的儿子犯了案落在了姒大人手里……

翰林院的官员乃清正之臣,素来对事不对人。而司天监自从由姒婴做了监正,俨然成了清流之地,与翰林院的官员不分你我。

他这个顺天府府尹若不能秉公,将平王爷与姒大人一起得罪了,这官运也算到头了。

顺天府府府尹,一夜险些愁白了头。

不管是平王温辅良还是三品的司天监监正姒婴,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他苦熬了一夜,把案子撂下了。先将两人收监,让人查封了卖字的店铺。亲笔写了信,让人送去徽州交给徽州府尹。

-

温宁一觉醒来,直接进了宫。

太和殿才下早朝,姒婴回了司天监,去了书房。

温宁来到斋心书房门前,又被几名官员拦了下来。

那几名官员挡在书房门前,恭敬道:“郡主殿下,此地乃监正书房,非请不可入。”

温宁心底有气,无心与他们说,向里面喊:“姒婴,本殿下要见你。”

姒婴端坐在书案后,手中湖毫不停,置若罔闻。

温宁知他听见了,冷笑一声,瞪着那四名官员,道:“今日你们若不让本殿下进去,本殿下若恼了,便让父亲继续在朝堂上为难姒婴。”

整个司天监官员,无有不讨厌平王温辅良的。可那份讨厌,他们是对事不对人。至于这位受万爱千宠的骄阳郡主,他们对她心底只有感激之情。

其中一名官员迈前一步,恭敬道:“郡主殿下,今日监正不想见外人。”

温宁蛮横道:“本殿下算得什么外人?本殿下救过他,他欠本殿下一条命,本殿下是他的恩人。”

书房内,姒婴手中笔一顿。

四名官员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温宁,恭敬道:“郡主殿下,那是私下事。监正现在忙于公务,实在抽不出时间见您。”

温宁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见他们还是不肯,也不管了,直接便向书房门走,道。

“本殿下今日必要见到他,你们大可拦着。可今日本殿下若见不到他,谁拦着也不成。”

四名官员见她不讲理,也不敢真拦住她。四人互相牵着手,将身子往书房门前一挡。

姒婴讽刺一笑,搁下了笔,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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