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剑兰低低啜泣,林琢之既期盼他们赶紧挖到这儿,又希望和谷剑兰的独处更久一些,万般纠结拉扯下,他将谷剑兰揉进怀里,在黑暗中与她耳鬓厮磨。
又是那种昏沉的感觉。
谷剑兰醉在林琢之怀里,任由他亲吻,反揽住他,默默回应。
这样的依偎只能延续到开春,往后许久,或许再无机会。
她不敢往下想,踮起脚尖搂住林琢之的脖子,如过去数夜般与他纠缠。
脚步声渐渐近了,带点隐隐的铃铛声。
“谷大人,林将军……”
来人不敢扬声高喊,只得凑在冰雪堆上,对着里头轻唤。
唇齿分离。
谷剑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我在这里。”
“姑娘!”
外头的声音极惊喜,谷剑兰听出来了,是墨槐的声音。
“林将军在吗?”
“在。”
话音刚落,刨雪声此起彼伏,谷剑兰明显感觉到面前的雪层越来越薄。
不多时,一缕天光直入西室,从洞口延至二人身上,天光刺眼,谷剑兰抬手遮住眼睛,两人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姑娘!”
她放下遮眼的手,天光乍泄,显出她芙蓉面上未干的泪痕。
“没事了,咱们出去。”
谷剑兰佯作无事,拉过林琢之,随着墨槐踏出剑谷。
————
铁水沸腾的原因很快找出来了。
有匠人误用新进未提纯的流晶石矿,导致铁水飞溅伤人。
刘怀很快处置了匠人,询问谷剑兰接下来的打算。
“流晶石矿杂质太多,在未提纯前放入剑炉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祸患,恐怕杂质难除。”
过去也发生过未提纯材料掉入剑炉的事情,但没有一次会像这回,一次性炸伤剑谷里大半的匠人。
“南汀矿产颇多,或许有除杂质的物质,臣请入矿地一探,再请陛下留一处铸剑平地,让臣多多试验。”
“准。”
刘怀继续处理折子,谷剑兰与墨槐告退。
走到稍微僻静的宫道,墨槐才敢出声:“这次剑谷雪崩……”
“是个意外。”谷剑兰径直往前走,没有回头,“但能快些去矿地也好。”
她微微侧头,问道:“陛下怎么看你?”
“他更倾向于让我承父亲衣钵。”
“他要送你回东郦?”
“昨天陛下话里的意思……”墨槐环顾四周,凑到谷剑兰耳边,“昨天他说,听闻舅舅在上京生了场大病,问我想不想回去探望。”
谷剑兰颦眉顿足:“上京?”
“对啊。”墨槐用手肘捅她的腰,谷剑兰才回过神,继续往前走,“我感觉……我母家那边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东郦那边有人?”
墨槐点点头。
“那你呢,你怎么说?”
墨槐推开长虹殿的门,踏入门槛:“我说我同舅舅没有感情,不想回去,可若陛下想让我尽孝道,我也不敢违背圣命。”
刘怀此问,一则试探墨槐对东郦是否存有情谊,二来询问她有否再度潜藏东郦的心。
墨槐虽言明听凭刘怀安排,但以现在这个形势来看,她不能离开郜离。
“我们想想办法。”谷剑兰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就拿这次剑谷来说?”
————
谷剑兰远赴南汀,墨槐就被刘怀调任到身边。她在宫里走动,几乎日日都能见到桑嫩,因为刘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召幸这名女子。
清晨,刘怀去上早朝,桑嫩睁眼盯着床帐许久,才从榻上坐起,她只着一件单衣,走到殿外廊下。
细雪渐渐小了,季冬过后,初春将至。
桑嫩斜坐在美人靠上,仰首望着屋檐落下的雪絮,眼中空空。
她昨夜才侍寝完,大清早遣散了所有侍候的宫女,一个人在殿后静静坐着。
墨槐来到她的身后,默默为她披上一件斗篷。
好半天,桑嫩才回过头来,她面色平静,已平复好心绪。
“需要我帮忙?直说就好,不必客套。”
墨槐摇摇头:“大人怕你想不开,让我陪你多聊聊。”
桑嫩没有太多的表示:“多谢。”
墨槐也倚在廊柱上,和她一起看廊外的雪,她伸出手,接住飘扬的雪絮,雪絮触手即融:“你相信大人吗?”
桑嫩终于抬头看她:“你不信?”
“我信,只是她有时候的决策……”
墨槐没有再说下去,却是眉头深锁,明显忧心忡忡。
桑嫩久久听不见回音,忍不住问她:“她的决策怎么了?”
“她豁得出去,我却有点迈不动脚。”
“哦。”桑嫩转过头,继续看雪,话回得很冷淡,“你同她再商量商量不就好了?”
“我脑袋愚钝,只会奉命行事,她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别让我出谋划策就行。”墨槐背靠廊柱,抱着胸,叹道,“从前在东郦,我也只是负责正面对抗,出谋划策打嘴仗的另有其人。”
桑嫩没有回话,墨槐便歪头看向她,一看之下,才惊觉这个姑娘委实美极了。
桑嫩一双柔荑白如雪,交叠于栏杆处,她斜倚在美人靠上,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她生得一副好样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腰肢盈盈一握,气质恬静温柔。
上京水土养出的闺秀本不该如此颠沛流离,她而今双十年华,何故受牵辗转,怕是桑嫩自己也寻不到起源。
“桑嫩。”这个名字在墨槐唇间捻磨,她终于问了出来,“这个名字是你爹娘起的吗?”
“不是。”桑嫩的双眸又开始放空,“是红帐里的妈妈起的。”
“妈妈?”
“红帐里有管事的妈妈,钱她收着,谁做得好,谁活得久。”桑嫩语调悠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她嫌我本名不够风骚,给我改了桑嫩这个名字,说是男人听了喜欢。”
墨槐的眉头越皱越深:“那你本名叫什么?”
桑嫩没回答她,只是问了她一句:“陛下想让你回东郦,你知道吗?”
“知道。”
“你若要回东郦,我便不能告诉你我的原名。”
墨槐恍然,才忆起桑嫩是东郦罪臣之女。
“北境军营被偷袭,红帐已毁,上京那边恐怕不记得死了多少个罪臣之后。”
桑嫩笑笑,没有反驳。
“纵是如此,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曾在世子身边呆过,我一说我姓什么,你就能知道我是谁了。”
“是吗?既如此,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了。”墨槐悄悄凑上前,低声道,“你是不是姓商?”
桑嫩一颤,回头看她,惊异的神色已然说明一切。
墨槐也笑:“你叫商可?”
桑嫩微张嘴,复垂眸。
“商家谋逆一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一个闺阁姑娘家,本不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桑嫩玉葱般的手指搅弄自己的发梢,轻道,“直到抄家那天,阿爹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林真。”
“林真?!”
林真是东郦亲王,林疏之的父亲。
墨槐努力回想这个人,只记得他握重权、有封地,其余的,她不太了解。
桑嫩看着她迷茫的表情,笑道:“别想了,他是皇上的兄弟,怪就怪我爹得罪了皇亲国戚。”
“令父是真的犯事,还是被冤枉?”
“真犯事又如何?被冤枉又如何?”
墨槐抿唇,斟酌片刻:“不想查?不能查?”
桑嫩轻笑,叹道:“查不出。”
墨槐理解她的顾虑:“但凡犯案,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有心去查,总能查到。”
“可我如今身在郜离,也不知有否机会回归东郦,就算回了,此事也过去数年,怕是早已淡出众人视线。”桑嫩自嘲笑笑,“当年我们可是人人喊打,要想翻案,谈何容易?”
“商大人彼时守兵库吞铜锡,暗造兵器还私吞不少购材资金,若我没记错,这些都是抄来账本得出的结论。”
“是。”
墨槐敲敲脑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些看起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
“你也察觉不对劲了是不是?”
墨槐点点头,但依她的脑瓜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爹若当真私吞资金,就应该把账做得漂亮些,最好打通关节,天衣无缝,可官兵抄家,只抄了几本账本,上头明晃晃的全是漏洞,这不是将证据往判官跟前递?这证据拿得太轻松,罪名也定得太容易了。”
墨槐明白过来,这是急着把商大人打下去,好夺过他领兵库的职权。
她细细回想,此事之后领导兵库的人,确实是亲王林真。
墨槐正沉在思绪里,就听桑嫩长长一声叹息:“纵使心知肚明,我也无力对抗,我而今自身难保,遑论替父亲查案了。”
“若你有机会回东郦呢?”
“什么?”
“我说,若你有机会——”
“白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一名身着金底五龙袍的少年远远跑来,在她们二人面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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