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香习惯行走在深夜里,就像现在一样,但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她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想起这是阿拉梅侬玛队的住所,住所还亮着灯,还能依稀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像祈祷,又像咒语。
在目前的认知里,阿拉梅侬玛是一个奇特的国家,有自己的信仰,并且其队员有着奇怪的装扮,他们带着白色兜帽和面具,好像要让自己和白色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的桃城武事件,沙耶香根本不会和阿拉梅侬玛人产生交集。她看着房里透出来的光亮,准备转身离开时,住所里走出来一个人唤她:“首领?”
“……明明结束交易了,你们还没改掉这个称呼吗?”沙耶香的眼里有几分无奈,“首领什么的,我可担不起。”
“抱歉,我们习惯了……既然首……小姐不喜欢的话,我们也会改的。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沙耶香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是路过,听到你们这里有声音。”
“……小姐曾经说过,想要了解我们的存在,或许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说话的人退后一步,让出了大门。
沙耶香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好似在吟唱,好似在祈祷的声音,内心有一种想要进去的冲动。
但是她忍住了,转身背对大门:“这是你们在做仪式吧,我不方便进去。”
“不,首领。这只是我们的日常祷告,或许你想听一个故事吗?”是另一个声音,沙耶香转头看到一个人缓步而来。此人戴着面具,戴着白色兜帽,但是声音听起来比较年长。
“我是他们的领队,这群学生之前给首领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被年长者称作“首领”,沙耶香怎么都觉得怪异:“......我不太习惯首领的称呼,如果你们坚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呵呵。”对方笑了,“没关系,首领想要进去看一下吗?也许会有你好奇的内容。”
沙耶香心想,本身就对阿拉梅侬玛人好奇,既然有机会进入宿舍,那她就亲眼见识一下。于是,她跟着他们的脚步,踏入阿拉梅侬玛人的住所,结果第一眼就愣住了。
她看到大厅中央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看过来以后,就自觉让出一条路。在路的尽头有无数只白色蜡烛形成一圈,圆圈中间摆放着那把弓箭,还有一个图案。
沙耶香指着图案问:“中间的图案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母神。”旁边有一个阿拉梅侬玛人回答她。
“母神?”沙耶香对这个词感到困惑。
“是的,阿拉梅侬玛人信仰母神,还有一个名称或许首领听说过,就是大母神。”阿拉梅侬玛的领队邀请沙耶香坐下,“大母神是创造与毁灭为一体的终极存在。”
“大母神没有具体的形态,我们相信大母神无处不在,在天空里,在树木里,在网球里。”领队看着沙耶香说,“同样,也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
沙耶香思索着最后半句话,大母神也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吗?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的刚毅光辉,修罗神道等概念:“按照你们的信仰,网球的两大境界意味着什么?”
“首领是想问修罗神道和无我境界吧?”对方发出低笑,“虽然外面的人不相信,但在我们看来这正是大母神力量的体现。”
“大母神的力量体现?”沙耶香重复这几个字,想起手冢国光之前说过,“无我境界”是“我的心已完全化为无,空即为无”,是心无旁骛,心无杂念才能达到的状态。
而修罗神道则是地狱之路,选手在经历过极致痛苦以后,仍然执着于网球才能开启的通道,如同修罗神。
“……或许首领仍然有疑惑,为什么我们认为是大母神力量的体现,其实这和境界的本质有关。”阿拉梅侬玛领队随手在一张纸上画下了符号,那就是刚才沙耶香看到的那个图案。
“大母神是创造与毁灭为一体的存在,因此在我们的图案里,既有‘创造’的属性,也有‘毁灭’的属性。”
“网球里的‘无我境界’本质正与创造有关,是一种纯粹的,充满喜悦的创造,因而它属于大母神的创造力量。”
“所以,修罗神道代表毁灭?”沙耶香根据对方的解释表达了自己的猜想。
领队点头:“根据其他人对修罗神道的定义,修罗神道是选手必须死过一次,见过地狱后,还能抱着就算是死也要赢的决心才能达到的境界。”
“这属于毁灭之后的创造,先体现了大母神的毁灭,进而再体现祂的创造。”
最后,领队又补充了一句话:“这只是我们阿拉梅侬玛人的理解,或许在其他队伍看来,无我境界和修罗神道只是纯粹的力量。”
这点沙耶香不否认,在很多人看来,达到无我境界和修罗神道是纯粹力量的体现,并不会刻意想到非常深奥的理念。
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了,阿拉梅侬玛人的领队示意其他人继续被中断的祈祷后,沙耶香就看到其他人坐回原位,然后轻轻念诵什么。烛光微微跳动,连带着墙壁上的影子都好像在跳舞。沙耶香盯着包围圈中央的弓箭,轻声说道:“很漂亮的弓箭,我至今都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的喜悦和冲动,但是它为什么放在中间呢?”
“或许首领知道弓箭是我们的圣物,而它也象征着大母神的力量。不管是‘创造’还是‘毁灭’的属性,都需要有力量的外在呈现。”
沙耶香思考领队的话:“所以,你们选择了弓箭作为大母神力量的外在呈现?”
对方轻轻点头,语气也兴奋不少:“弓箭是从古至今都能成为力量型武器的存在,即使在如今的社会里,它同样有一席之地。至于弓箭上的装饰,也是我们对‘创造’的理解,美丽也是一种‘创造’,同样是大母神力量的体现。”
“可既然是圣物,你们为什么能让我使用?那天,你的队员说,是弓箭和我产生共鸣,这......”沙耶香回忆当初的事,心里还是有困惑,或许今天能找到答案。
对方突然沉默了,然后他托起一根白色的蜡烛交给沙耶香。沙耶香不明所以,没有伸手接过蜡烛。
对方依旧托着蜡烛说:“圣物有自己的意识,或许是在某一刻,它感受到你的频率和力量,因而产生共鸣。”
沙耶香只觉得大脑发胀,她接过蜡烛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弯着背说:“太深奥了,我听着很累......信仰果然是我理解不了的存在。”
她盯着烛火发呆,耳边不断回响阿拉梅侬玛人的吟唱,明明该觉得吵闹,但她却昏昏欲睡。此刻,沙耶香感觉自己的眼皮在打架,意识却还清醒着,她托着腮,手指又像玩一样触碰那跳动的火焰。
不知不觉间,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大厅再次陷入寂静。沙耶香缓缓抬眼,那些阿拉梅侬玛人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每个人都好像睡着一样。若不是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沙耶香还以为他们没气了。
她左看右看,四周的人都那么安静。她不知道要不要离开,生怕出一些动静,打扰了这份宁静。
沙耶香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然后就慢慢起身,轻手轻脚走出了阿拉梅侬玛人大厅。
深夜的运动员村静悄悄的,只有路边几盏灯亮着,为行走在夜间的人指明道路。她抬头望天,天上是一轮月亮,没有云朵,但能看到星星。咦?今天是圆月啊,之前都没注意到呢。沙耶香没有多想,继续往日本队宿舍的方向走去。
但是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奇怪的事情,沙耶香发现自己又走回来了,她打量四周,以为是自己迷路了,但又觉得不对劲。她已经走过运动员村的大多数地方,不会发生迷路的情况。
于是,她朝着另一条路走去,然而这次看到的是一个湖泊。这下沙耶香确定自己迷路了,她看着四周的树木,然后又抬头望天。天上仍然是一轮圆月,她盯着那轮月亮发呆。
此时,树枝上发出“簌簌”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晃动,沙耶香顿时警惕起来,手不由自主摸向后腰,但摸了个空,她才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没有带武器。于是,沙耶香便拿起一根趁手的树枝当作临时武器。
然而,她看清面前的活物时,就松了一口气。沙耶香慢慢蹲下身,眼神平静地看着对面:“小松鼠,你怎么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说出声后,她觉得有些好笑,动物哪里能知道人类在说什么。沙耶香看到对面的小松鼠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便也不在意,转身走回刚才的路,然后便听见噗通一声,湖泊中央泛起一阵涟漪。
没过多久,沙耶香看到湖泊中央探出一个脑袋,依然是刚才的小松鼠,看起来好像在邀请自己。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回头看着道路,确保没有人经过后,便也迈入湖泊中。但——
湖泊比自己想象得深,她的脚竟然够不到湖底。沙耶香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往岸边游,水好像有魔力一般,拉着她坠落:“唔——”
沙耶香不断被往下拉,她睁着眼睛,看到湖底隐约出现了什么东西,但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时......猛地睁开眼睛,沙耶香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她抬眼盯着中央,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弓箭和符号依旧在那里。原来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只是睡着了而已。
但是,她见到了大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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