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霏回屋前,回头看了徐行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劝你,不要与那些纨绔子弟一同胡闹。”
他又指了指后方,徐行顺他手望去,正是自己半掩着门的竹屋。
她心中一紧,难道她们被抓了个现行?面上却仍不动声色,笑道:“师兄怎能以如此之深的成见待人?”
谈霏报以一声冷笑,摔上了门。
徐行离开时确信门已关好,加之有易玉的隔音阵法,除非谈霏特意去找她,否则绝不可能察觉半点动静。
而如今屋内空荡荡,先前歪七倒八的酒罐都不见了,简直就像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什么情况?”徐行蹙眉,轻声唤道,“易师姐?东曦、裴青?人呢?”
无人应答。
见鬼了。徐行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坐到桌上,抓了一撮赌坊掌柜给的瓜子,开始从头回忆,以免那一屋子人都是自己的幻想。
先是与易玉喝了几杯……
随后有几位同门加入,相约散宴后悄悄找个地方继续……
再之后,她带人回来……
没问题啊,所以人呢?
“咚、咚。”
门轻轻响了两下。
“徐行?”
是广泽君的声音。
她跳下桌,拂去上面乱七八糟的瓜子壳,摆正了椅子,才去应门。
“师尊,有什么事吗?”徐行揉着眼假装刚醒。
“呃,”广泽君为她胡来的表演技艺愣了一下,不无尴尬道,“是玉儿她们,唤你去我屋里。”
徐行动作滞了一秒,又若无其事道:“她们怎么跑到师尊屋里了?”
“说是谈霏来了,借我那里躲一躲。”广泽道,“去吧。”
“师尊不怪罪吗?”徐行抱着一盒麻将跟在他身后。
他回身朝徐行笑道:“你们开心就好。”
广泽君的屋里坐了一圈翘首以盼的门生,一人面前摆了一只空碗,徐行才进门,立马有人欢呼:“牌来了!”
“徐师姐你歇一歇,我们先来搓一轮!”
“赌钱赌钱,我看谁玩不起!”
“笑话,我爹可是户部尚书,区区一点银子算什么!”
众人自去打牌,广泽君在一侧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徐行脸色不佳,关切道:“不舒服吗?”
广泽君太细致入微,无需多少言语便看出她的异样。
他让徐行坐到屏风后的竹榻上休息,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将一只小香囊放到她鼻间。
“嗅一嗅,里面有香栾与薄荷。”
酸甜微涩的花香散发出来,间杂薄荷叶的清爽,一下子让徐行好受了不少。
她本打算忍一忍的,什么身体不适,忍一忍不就过去了,怎能因此扰乱这么热闹的夜晚呢?
可她不过是有些头晕,广泽君却那么担心,像照顾绝症病人似的,甚至翻出一件压箱底的厚衣披在她身上,一会儿是热姜汤,一会儿是香囊。
他大概送走过无数的友人吧。
在漫长的岁月里,定然见过许多因小病不慎而离世的人,才会这般如临大敌吧。
年复一年地经历别离、失望,看遍人世挣扎却无能为力,重蹈覆辙的悔恨,水深火热的煎熬……
太过宏大的痛苦,灌入一个渺小的生命之中,谁又能说永生是一种恩赐呢?
广泽起身,去厨房里端了一碗姜汤,“夜寒露重,暖暖身子吧。”
徐行将姜汤喝尽,他甚是欣慰,放下碗,坐到她身边。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想抱。”她道。
然后侧过身,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一个人。
除了一直萦绕鼻间的香栾与薄荷,徐行还嗅到了他身上草药的清苦味道。她向来认为拥抱是一个太亲密的动作,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与旁人相贴,感受对方的手臂缠绕自己身躯,暴露出脆弱的脖颈。
广泽君一只手为徐行掩好厚衣服以防着凉,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像哄婴孩入睡般轻柔,不住地道:“好孩子……”
徐行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枕在广泽君的膝上,随意扎起的头发还多了几绺小辫子。
广泽道:“醒啦,玉儿她们正等你玩呢。”
易玉站在屏风旁抱臂看着她,语气酸溜溜:“广泽君都不让叫醒你。”
“抱歉,我大概是喝醉了,不太舒服,”徐行捏了捏山根,坐起身,“现在好多了,来,我们牌桌上大战三百回合。”
外面的同窗们已经喝倒几个,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东曦看了几轮才学会怎么打牌,正兴致勃勃地晃晃这个摇摇那个。
“醒醒!来和我打牌!”
“饶命……公主饶命……”门生神志不清地求饶。
“东曦,我们来打。”
易玉又捞起一个醉得不太厉害的门生,硬凑出四人一桌。
徐行正要掷骰子,东曦却按下她的手,兴冲冲问道:“咱们赌吗?”
两个时辰前还滴酒不沾的小公主,如今竟都染上赌博的恶习了。
“……”易玉捂住了脸,小声哀嚎,“她兄长会杀了我,一定会的!”
广泽君不懂这些,他也许根本不知道“赌”是什么,揣着手坐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是要什么彩头吗?我这块玉如何?”
“好好好。”易玉忙不迭答应,“彩头”总比赌钱要好听些。
打牌时,广泽君饶有兴致地站在徐行身后观战。
“这两个牌上为什么是小鸟?”
易玉刚打算出幺鸡,闻言默默地收回去,另换了一张牌。
“这些圆饼排成一列就算赢吗?”
“……”徐行叹了口气。
最后那个醉醺醺的门生大获全胜,他都没顾得上拿彩头,一脑袋砸在桌上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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