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玩得太愉快,以至几人次日齐齐迟到。
讲坛一侧助教的谈霏怒不可遏,罚她们站到院外,广泽君又是愧疚又是无可奈何地苦笑,只能悄悄催动灵力,使院中那棵桂花树枝叶再繁茂些,为她们提供更多荫蔽。
这寸碧山的气候无比怪异,一天之内兼具酷暑与寒冬,徐行才来两天便已有深刻体验。
于是她现在站在院外,趁谈霏不注意便与同窗讲几句话,商讨后院种些什么瓜果好。
“这山上竟不种瓜果,可惜可惜。”她道。
其余俱是些不事农桑的世家子弟,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昼与夜的温度差异极大,种出来的瓜果会格外甜。”徐行解释,“好了,同意种瓜的请举手——”
“不能举,谈师兄看过来了!”裴青小声道。
“管他看不看,”徐行道,“他只让罚站,又没有禁止动作。”
“对!”东曦的反叛心又熊熊燃烧起来,高高举手,“我同意种瓜!”
“我倒觉得果树更好。”
“果树长成要许多年。”
“瓜树难道不用吗?”
徐行提示:“瓜是长在藤上的,一年便能成果。”
“所以说,还是种瓜好。”
……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辩起来。
“可我们并不会耕种。”忽然有人提出关键所在。
“好说,”徐行道,“有我在。”
文院后有一大片荒地,徐行包揽下种瓜的重任,前去向掌门岑今征求许可。
正如凡间信奉“君子远庖厨”一般,于修士而言,亲事耕织也是不雅之行,且于修行毫无益处,即便是文修,也没有挽起袖子下田干农活的先例。
“垦荒耕种?”岑今难以置信。
“是的,”徐行总不能直说是犯了嘴馋,经她一番矫饰,说出口的理由听上去倒还算人模人样,“凡间隐士曾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正是在田园耕作之时有感而得。起于微末,清脱超逸,也正是文修汲汲以求的修行之道。”
“……”岑今道,“好吧,允了。不要忘记告予广泽君,请求他的同意。”
这还不好说。广泽君都欢迎他们一行人半夜去他屋里喝酒打麻将,区区种地又怎会反对呢?
不过他老人家没意见,有些人意见可就大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谈霏皱眉,“山门之中不潜心修道,反而荒废时间去耕种?”
徐行将锄头往地里一插,支肘其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今日的道我已修毕,师兄课后也要管一管吗?”
谈霏斥道:“大道无涯,你怎敢妄言‘修毕’?文院的课不过是传道,你每日听过便罢,不反思内化,又怎能有所进益?”
“师兄怎知我未将课业内化于心,”徐行道,“难不成你在我心中吗?”
“你!”
突遭调笑,谈霏又惊又怒,见自己妹妹更是乐得前仰后合,面皮发热,气极,遂拂袖而去。
“徐行,你当真是谈师兄的克星。”东曦赞道,“从前没有门生能让他这样吃瘪。”
不知是什么症结,她没与众人提起过与谈霏的关系,置气似的称他为“谈师兄”,徐行有疑惑,但并未点破。
她接过东曦递来的水囊,笑道:“那他日后可要遭罪了。”
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子弟一开始还将农务视为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过犁了一会儿地,次日就因腰酸背痛请了假。
徐行其实不算熟练,依靠从前在村中生活的见闻将荒地辟出了一圈,随后去找广泽君要燃火符。
他将符纸给徐行时再三叮嘱:“当心啊,不要伤到自己。”
徐行头都快点断了,就差以道心发誓一定小心,他犹豫许久还是道:“要不我与你同去吧。”
大概是太过担心她控制不住,一把火将文院烧个干净吧。
但广泽稍后要应召去主峰,徐行又不想劳烦他跑来跑去。
一刻钟后。
“……”
谈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讥讽道:“还当你找我是有什么课业疑问,孰料是让我帮你放火烧山。”
徐行懒得回敬,她才累死累活将荒地的枯草杂树砍成一堆,此时正等着它们烧完,好把草木灰重新铺回土地上。
回去还要选种育苗,没空和谈霏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浓烟滚滚升腾而起,吸引了不少同门剑修来围观。
“文院终于要拆迁了?”
“真的吗?太好了!”
“早就该取缔了!他们这群人哪里算得上是修士,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凡人!”
“嘘。”徐行道,凑到一个同门身边善意提醒,“那个人就是谈霏,你们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
剑修大惊失色:“谈师兄!”
谈霏恶名远扬之程度足以与他们那位大师姐比肩,纵然再看不起文修,剑修门生也不敢招惹他一二。
“而且文院并非要拆,这不过是我们教习的一种小小手段罢了。”她补充道。
那剑修被忽悠得一愣:“什么手段?”
“亲近自然,感受大道。”徐行略带怜悯地看着他,“其实你们剑修真的很可怜,每日只能练剑练剑,剑术有所成,心境却停滞不前。”
“果真如此,”他赞叹,“这位师妹一语道破我心中迷惘!那依师妹所见,我该如何?”
“简单,你尽可拜广泽君为业师,常来文院听上几课。”徐行道,“你看我,几日前才入门,已是‘入境’界了。”
剑修瞳孔地震,文修的“入境”相当于武修“筑基”,已然算得上正式步入修士一途,与凡人更是天壤之别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弃剑从文的新师妹!”他笑得更灿烂,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那日下山迎接你的师兄,还记得吗?我叫左修明。”
哦,就是那个绿莹莹、御剑御得乱七八糟的少年。
她正想再忽悠左修明几句,最好骗得他也弃剑从文,却忽然听谈霏冷冰冰插话:“火灭了。”
又转向左修明,面无表情道:“你们大师姐与我传讯,说今日会考校功课。”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想来她已经在去风堂的路上了。”
几个剑修如惊弓之鸟,连左修明都流畅地御剑飞起,绝尘而去。
徐行去犁地,谈霏站在田边看着。
“来搭把手啊师兄,到时候分你一颗瓜。”她喊道。
谈霏抱臂,无动于衷:“我无须进食。”
“那大师姐为何会与你传讯?”
“我与她不熟。”
“哦,你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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