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夜里吃撑了,睡不着,索性在山中闲逛。
临走前广泽君给她戴了一个暖手抄,一再叮嘱不要冻坏了身子,并且兴冲冲向她介绍自己近日正在研制的护手膏。
他喜爱桂香,徐行便想去摘些桂花回来好加入护手膏中。
这寸碧山上灵气充裕,花草树木也都生长得乱了季节,文院前就有一棵桂花树,一年四季常开不败,不过同窗们都将其视为提神良品,她若将花摘了定会挨骂的。
幸好后山还有几棵,徐行抄着暖手抄,踱步前去。
月光如银,星斗寥寥,沿途还偶遇一对情语窃窃的女男,女子是她同院文修,徐行随意打了个招呼,没有按规矩行同门礼就慢悠悠越过二人。
“她是谁,竟如此失礼!”男子不悦道。
“是徐师妹啦,”女子安抚他,“她一直这样随性的。”
他甜言蜜语:“宝宝,她不如你好,你温柔又体贴。”
女子勉强笑笑,靠在他怀里,心中忽地生出一丝腻烦。
好像被徐行那双眼瞥过,再完美的男子都会被剥去外衣,变得错漏百出起来。
是徐行之过,还是他们本性如此?
桂香馥郁,徐行一路嗅着,到了一片野生桂林前。
她折下一小枝,将披散的头发盘起,以便爬到树上。桂花细小,徐行叼着衣角做兜,坐在树杈上一粒一粒耐心摘下来,要完整的才好看。
哪处还有几株茉莉来着,要不一并摘了,广泽君说不准也会喜欢。
她想着,将衣角打了个结,鼓鼓囊囊一团护在身前,正要翻身跃下树,却忽见桂林深处有个白色的身影。
那人身姿如芝兰玉树,左手执剑,一招一式流畅明快,斜劈、上挑、前刺,剑尖微动,竟将一粒飘落的桂花分为了三瓣。
“好剑!”徐行禁不住抚掌赞叹,“势比流星,动若丝雨。”
那人未回话,却也不再动作,负剑身后,静静看向这边。
徐行一跃而下,打算去搭话几句,孰料她的盘发技术并不佳,那桂枝倏然滑落——
只见白影一闪,寒光迎面而来,徐行方站定,拨开散乱的头发,剑已停在她眼前,上面还稳稳地落着那枝桂花。
好快的身法!
空气中氤氲的桂香似乎都被划破了一瞬,徐行拿回桂枝,看向对方:“多谢。”
“不必。”
嗓音清泠如水石相击,面前之人剑眉斜飞入鬓,目若两点寒星,以银冠束发,除此之外再无矫饰,好不疏朗。
再未多言,对方见徐行落定,转身便离去。
徐行很快将这一偶遇抛之脑后,吸着鼻子努力去嗅那几株茉莉的方位,但桂香太浓郁,半晌无果,只能作罢了。
广泽君将徐行摘回来的桂花铺在院里晾干,再加入融化的膏体中搅拌,放凉之后便成了。
他先给徐行抹了些,果真馨香扑鼻,使双手润泽了许多。
“你也在修习剑道课程,所以要格外注意双手。”他给徐行装了一大罐,“记得每日抹上,不要皲裂了。”
“好。”徐行点点头。
“给谈霏也拿一罐,他的手一逢冬日就难捱。”
“大概是读书读的,”徐行小声道,“天寒地冻都手不释卷,不冻他冻谁。”
“你二师兄……”广泽欲言,却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也不易。”
徐行早就察觉他近来像被愁云笼罩着,关切道:“师尊有心事?”
“门中庶务罢了。”
奇怪,广泽君向来不参与循天门中教习之外的事,是什么庶务能波及到他?
徐行在门中日日过得轻快自在,深觉大部分的长老与同门都很和善,却也知这偌大的门派中不可能总如此风平浪静。
大概男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一些,若非掌门岑今是个女子,能将那些纷扰一力压下,治下手段又如春风化雨,今日的循天定然会是乌烟瘴气一团。
“有什么变故吗?”徐行问。
广泽并不会故作长辈姿态,对她说什么“与你无关,不必担心”,若不问他不会多言,徐行既问了,他便答。
“门中近日有些流言,与岑今有关,说她……弑师上位,”他道,“长老们对此颇有微词,要重查当年旧掌门仙逝之事。”
空气沉寂下来,徐行脑中思绪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咚、咚。”
门被敲响,外面有人来访。
“广泽君,是我。”
是易玉。她向来爱笑,现今语气却焦躁得几乎带了哭腔,“广泽君,你在吗?”
广泽连忙上前,一开门,易玉就如归巢的鸟雀般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他们说、说春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非说是春朝贪慕权势,害死师父自己取而代之!可师父分明是渡劫时……”
易玉睁开朦胧的泪眼,才发现屋内还坐了一个人,声音戛然而止。
徐行只当她不愿自己听到那些门中密辛,低头行礼准备告辞,却猝不及防被人扑上前死死抱住。
“徐行!呜呜呜呜——”
她愣了许久,才轻轻回抱怀中之人,安抚地拍她的背。
“师父分明是因渡劫失败仙逝的,与春朝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弑师,师父对她有救命之恩啊!”
“春朝”是岑今掌门的表字。徐行被迫灌了一耳朵爱恨情仇的陈年往事,易玉伤心至极、愤怒至极,将她颈间的衣服都哭湿了。
不久,门又被敲响。
广泽道:“进吧。”
徐行一眼就认出,这次走进来的是她那晚在后山遇见的白衣剑修。
“澈儿也来啦。”
“广泽君安好。”那剑修行了一礼,起身时看见徐行,目光顿了顿,随即沉下双眸道,“小师姑,师尊叫您回去。”
看来此人与谈霏相比,对易玉的威慑力不遑多让。她抹着眼泪离开,出门时忍不住回头问:“广泽君,流言是假的,对吧!”
广泽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对二人摆了摆手告别。
“方才那个就是天澈,掌门的唯一的亲传门生。”他对徐行介绍。
徐行看他神情不对,冷不防问了一个极大胆的问题:“所以流言是真的吗?”
广泽只是叹息,道:“岑今……她是个好孩子。”
春朝(zhā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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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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