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住院楼的时候,外面刮起大风。这风只是前奏,马上就有一场台风来临。
初秋的闻城,早晚温差极大,再加上大风,出门的瞬间就让人感受到了寒意。林子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包裹在陈黎身上,陈黎看着他身上的短袖微微蹙眉。林子峰揽着她肩头。
“车马上就来了,除了饭团还想吃什么?”
陈黎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林子峰抚了抚她的头。
司机将车开到了住院楼大门口。
“林总,陈小姐。”
司机下车将车门打开,陈黎弯腰进了后座。
车里温度适宜,陈黎上车后就将身上的外套取下。等林子峰坐好后,陈黎侧躺下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把头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陈黎的动作让刚坐进车的人也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往一侧挪了挪,给她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车内寂静,躺在他的大腿上,陈黎都可以听到自己闷重的心跳声。独属于他的气息围绕着陈黎,她缓缓闭上了眼。
她昨夜一夜未睡,在酒店睁眼到天亮。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侧颜,林子峰眼眸放柔,将她脱下的西装外套扯过,给她盖在身上。再把手搭在她的肩头,轻柔拍了拍。然后对着司机说:
“走吧。”
这一觉,陈黎睡得并不安稳,如同她的忐忑不安的青春时期一般。
那几年,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因为随时就可能传来男人粗鄙不堪的谩骂声殴打声,随后就是女人的啜泣尖叫声。
这样的动静,起初邻居们听到还会深夜起床出来劝劝,再到后面连灯都懒得开一个。
陈黎梦到了她初三那年。
她懦弱又倔强的母亲在外头催账的人又一次上门后,果断在一夜选择了反锁了家门。她躲债出逃的父亲深夜回家,发现进不了家门,他一直敲啊敲,敲不开便叫,陈黎没睡她躲在被窝里,心跳如鼓。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父亲进门,一顿暴打会毫无犹豫落在她母亲身上。她母亲明明知道锁门的后果,也做了。
深夜男人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声声敲打着陈黎的脑子。
从叫她母亲的名字,再到叫她的。
连邻居都被这动静吵醒了。
最后深夜,她的母亲大概是气急了,打开了门就和高大的男人撕打在一起。160不到的弱小女人和180的强壮男人,不出意外撕打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寒冬深夜,她母亲哀鸣的哭声,还有她弟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啜泣声。
陈黎穿了一身秋衣打开房门下楼,看着院子里的场景,还有那些来劝架的邻居。她心里只有麻木,她穿过邻居,走到她健壮的父亲面前,径直双膝跪地。
她抬手抓住了她父亲的手,眼里只有平静:“我求你了,你走吧,不要再打了。”
怒气上头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面目狰狞,陈黎这一跪也让他暂时停住了动作。但在怒气正盛的男人看来,他的女儿也要赶他出门。
“啪。”
一个巴掌拍下,落在了陈黎的下巴和侧颈处。
“哎呦,要死啊,怎么能打孩子啊。”
邻居们涌来,把身型高大的男人拉扯开。一个女邻居过来扶起陈黎。“疼不疼啊,你爸这个混蛋,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冰冷的膝盖,生疼的脸颊。
陈黎长到这么大,那是她父亲第一次对她动手。
陈黎从小的记忆中,她父亲对她却一直宠溺,从不打她,甚至连骂她一句都舍不得。但这样的人却可以长期殴打妻子,沉溺赌博。
真的像个精神分裂的人。
陈黎对她父亲爱过也恨过,到后来,真的只有麻木。
那一夜,极其的混乱。陈黎只记得火辣辣的侧脸还有第二天去上学时同学们的指指点点,那一夜吵醒的不只是陈黎,还有住在她家附近的同龄人。而那一年,陈展被他爸接到了闻城读书,萧义因为读书不好留级去了其他学校,陈黎只剩下了自己。
陈黎也在那时候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她要离开小镇,离开县城,离开这个令人窒息人人都知道她的不堪的地方。她想重新开始。
林子峰一直静静搂着怀里的人,看着她在睡梦中一副不安焦躁的模样,他甚至感受到她枕着的地方传来湿润,他伸手抚过她的眼角。
她哭了,在睡梦里哭了。
林子峰拧着眉,轻轻推了推她:“陈黎,陈黎。”
睡梦中,陈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和高中的那个少年一样。他在操场上高声叫她:“陈黎,陈黎。”
陈黎缓缓睁眼,她的眼睛很酸胀,车顶微弱的灯光,映着那人的脸。陈黎抬手,抚过他的脸颊。
“林子峰?”
“嗯。”
那三年,除了这副皮囊,陈黎享受的还有一种征服欲。在小镇,她什么也不是。在闻城,却有个万人追捧的少年为她折腰,他的无奈,服软,妥协,都只对她一人。
原来,她陈黎,也可以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陈黎撑起身子,单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往自己的方向弯腰。
昏暗的车里,后座挡板缓缓上升,男人炙热的吻并没有如陈黎所想落在她的唇上,男人先是轻吻了她的眼角。后是脸颊,带走了她脸上苦涩的泪水,最后男人抵开她的牙关,陈黎也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
是咸涩的。
本撑着身子侧坐的陈黎被男人一把抱起,她双腿叉开,面对面坐在了男人大腿上。
他的吻带着安抚,带着柔情,他的手贴在她的后背,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作怪,而是轻轻扣着她,不让她跌下他的怀抱。
他身上的气息,他的温度,陈黎觉得怎么都不够。她伸手摊进了男人的衣摆,可任凭她怎么摸,男人只是细细密密轻吻着她。
陈黎抵开他,彼此的唇都还湿漉着。
男人抵着她的炙热非常明显,陈黎面带疑惑。
男人沉着眼,眸光晦涩。
他摸着她的头:“乖,回去再说。”
林子峰知道她心情不好,想发泄,但是他不能这么对她。前面两月,本想给她下一剂猛药,没想到是给自己的下的。分别一月,林子峰想她想到浑身都疼。
她近在咫尺,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除了亲吻。
把人压回怀里,林子峰将手插进她的发丝间,扣住她的后脑勺。
陈黎从来不知道,亲吻也是这么消耗人体力的事。
车下了高速,进了昌城地界,外头飘起了毛毛细雨。陈黎身上没了力气,软软窝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在陈黎的耳后流连,陈黎又有些昏昏欲睡。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景,进了一条寂静空旷的路。穿过一道铁门,经过一条狭长的路,停在了一处花园里。
停稳车子,司机什么都没说。开门下了车。
司机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陈黎。下一秒,炽热的吻落下,陈黎被人压在了车后座。
他的眼眸里带着幽光。
之前漫长缠绵的亲吻,让陈黎的身体早已做好了准备。林子峰此时无需再做什么就进去了。
车顶的星空顶,带来了微弱的光。狭小的空间,让陈黎无处可去,男人护着她的头顶,陈黎第一次在这种时候那么认真看着他的脸。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根据她的反应调整自己的频率。他眼神中有克制,有疼惜,也有**。
此时毛毛细雨慢慢表达,噼里啪啦砸在车顶,压住了车里的声音。
车里男人用尽此生最大的克制,轻柔带她攀上巅峰。结束后林子峰用外套把怀里的人兜头包裹着,打着伞把她抱进了花园所属的别墅。
不同于冰冷的大平层,别墅装修带有浓烈的意大利乡村风格,大片的莱姆石地面,裸露的柱子,顶部整根的实木横梁还有做旧的木门。
别墅里四处摆放着陈黎很喜欢的一些意大利设计师的家具。陈黎本来还有些疲惫,看到别墅内部的装修起了兴趣。
她脱下鞋,赤脚踩在冰冷的莱姆石地面上,莱姆石已经打磨过,温润又带着纹理的触感和大理石是完全不同的。
她转头看向林子峰。
“这是哪里?”
林子峰拎着一双拖鞋放在她脚下,托着她的脚一只只套上。
“喜欢吗?”
林子峰没有回答,反问。
陈黎点头,这房子的设计符合了她对家的所有幻想。如果没有买那老洋房,她也想换套房子,装修成这样。
把鞋给她穿上后,林子峰又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这地方再好,但终归不是陈黎熟悉的地方。
“你不饿吗?饭团还吃吗?”
陈黎早就忘了饭团的事,而且她上车后就躺在他的腿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买饭团。
林子峰出门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保温箱。
箱子打开,陈黎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林子峰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时,香味弥漫在室内。
“你还买串串了?”
温馨的屋子,熟悉的美食。这一次,男人没有和她抢,吃到一半陈黎摸着微涨的肚子犯了难。她把视线落在了坐在身侧看手机的男人。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来。无奈笑道:
“留着给我吧。我先打个电话。”
他打电话没有避着陈黎,陈黎也听出了,他似乎是放下谈了一半的项目回国的。
回来时,他拿起她吃了一半不过才几块钱的饭团,丝毫不嫌弃一口咬下。
“你项目那没事吗?”
男人满不在意:“给他们付了那么多工资,还事事都要我在的话,要他们干嘛?”
他好像天生就是个领导者,高中的时候,就有一群男生簇拥在他身边为他跑前跑后。
吃饭团的时候是开心的,可陈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突然吃了糯米和油腻的串串,洗完澡后她就觉得不舒服。
林子峰说给她买胃药,陈黎却摇摇头。
陈黎还记得车上的梦魇,她不想睡觉,她窝在林子峰怀里,林子峰用手掌给她揉着肚子。
“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聊这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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