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卿定定看他片刻,忽而微微一笑:“那么,得罪了。”
他臂上金钏脱出,双手翻转,结起灾厄印,金钏化成日轮刀,旋转出凌厉刀气,径直向姬小楼飞来。
“好小子,年纪轻轻,目无尊长。”姬小楼灵活跳开,避过一击之下盛极的刀气,折扇随即挥出劲风,将尾随在后的日轮刀扫偏了方向。
纯卿双手咒印变幻,日轮刀再度呼啸而来。
折扇化作片片飞刀,与其缠斗一处。
两人使的都是相似的法术。
姬小楼微眯了下眼睛:“他有说你可以杀了我?”
纯卿眼帘一颤。
“如果杀不了我,这种缠斗毫无意义。”
年轻弟子闻言,眼神慢慢聚起戾气:“就算不杀你,让你不能动弹,成为残废,想必师尊也不会计较。”
“哼,好大的口气!”姬小楼五指一张,金色丝线自掌心现出,飞快缠上两把日轮刀,刀锋与丝线相搏,发出气劲摩擦的锐声。
纯卿脸色大变:“牵魂丝?你怎会师尊的绝学?”
“绝学?”姬小楼勾起唇角,“你就没问问他,这种更像用于探魂寻物的术法,是从哪来的么?”
纯卿闻言,面色愈发难看:“诸位弟子,随我拦住他!”
无数日轮刀应声释出,漫天是刀锋织成的网。
姬小楼仰起头,知道纯卿这是吃准他武学修为偏弱,无力与这么多人抗衡。
他手一招,散出的飞刀悉数收拢,又成一扇描金点漆的山水。
纯卿犹在诧异,忽觉经脉一阵滞涩,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削弱他的意志力。
紧接着,经冬寂寥的山野遍生绿意,根根绿藤蜿蜒而至,躲开锐利刀锋,将正在施术的弟子一一缠住,即使日轮刀返回驰援,也难以割破这看似柔弱的藤条。
雪白端庄的巫袍从天而降,额心蛇形吊坠轻轻晃动,衬出一双稍显冷漠的眼睛。
姬小楼笑眯眯道:“哎呀,大祭司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被剁成肉酱了,你只能把我带回去,给风族长包馄饨吃。”
纯卿震惊道:“南疆巫族?”
“出门在外靠朋友,小子,你还是嫩了点。”姬小楼得意洋洋,风度翩翩地走进逍遥宗山门。
云苍羽身上流转不息的草木灵气氤氲出巨大威压,整片山野感应到这种气息,变得躁动起来。
逍遥宗弟子面面相觑,经脉滞涩感不断加重,仿佛身上所有灵气全被那人带走了。
纯卿远望山林,几乎可以肯定,云苍羽并非只身前来,某些阴毒之物正悄然潜伏暗处,预备随时让对巫族大祭司不敬的人吃点苦头。
他双眸中掠过一抹阴翳,日轮刀不甘心地被召回,勒在手臂上发烫。
欢喜阁线人在逍遥宗潜伏多年,姬小楼对此地布局了如指掌,毫无困难地摸到了宗主住处。
他已想好了嘲讽姬红药的话,成日里做缩头乌龟,密宗门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绣有九色神鹿的挂毯被掀开,欢喜阁主一只脚踏在庭院青砖上。
去年扮作杂役弟子在这里扫地时,还清理过青砖缝隙间的杂草。
姬小楼先看见风中零落的芍药花,再看见花丛中坐着的人。
青丝华发,咫尺天涯。
他自得的笑容僵在脸上,随风飞舞的霜白长发刺痛了他的眼睛:“你……是人是鬼?”
“哈,”那人嘴角露出嘲讽笑容,“青天白日,阁主一双慧眼,居然认不出是人是鬼?”
姬小楼手指捏住扇骨,平定心绪,将瞬间的失态抛诸脑后:“怎么会,我看你这副行将就木的老态,一时高兴得失了准头罢了。”
姬红药没说话,他双目狭长,与姬小楼有三五分相似,更多些妩媚惑人,但兴许是身体遭逢变故,那股由密宗心法带来的勾魂感从中褪去,一双漆黑眼珠意外凝定。
满庭芍药摇曳,一地残红凄切,彩幡在日光下透出斑驳影子,姬小楼稍稍晃神,想起年少时寥寥几次际会。
大雪山曾是西南胜地,飞鸟不过的高山,恰如大荒灵山一般,接近于神明。
原本有古神一点遗留的精魂栖居于此,密宗门孕育其中,形成独特的信仰,自由且烂漫。
但百年前此世四方神纷纷堕魔,大地灵气消逝,雪山神明渐隐,密宗门内信仰崩塌,起了内乱。
一番惨烈争斗后,密宗门分裂为两派,一派保留双修法门前往江陵建立逍遥宗,另一派带着禅宗典籍东行至江南建立欢喜阁。
姬小楼记事时已在临安,在成长为欢喜阁少主前没见过姬红药,只知密宗门那些长老带走了师叔的一个遗腹子,那个遗腹子将成为逍遥宗的接班人。
他父亲姬遥夜因那场争斗损伤了根基,欢喜阁在江南立足后没多久,姬小楼就开始接手一些事务,时不时要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
姬小楼是个富有情趣的人,这种情趣不仅在他惯有的对人世的好奇心上,更以“闲看潇湘雨,醉卧美人膝”的名句流传天下。
那时节芍药花开得正艳,阳光已带了热烈温度,姬小楼刚刚走访完一条线索,心下大定,顾不上讲究什么高床软卧酌金馔玉,随意地找了个路边茶棚喝凉茶。
姬红药便是那时出现的,小少年面目秀丽,气场却不弱,周围有江湖中人心生警惕,暗暗打量。
“逍遥宗的弟子。”有人瞄着那红衣少年装束,低声议论道。
“倒是个美人。”忽有一句调笑之语插进来,声线十分年轻。
姬红药耳力不低,闻声眼刀飞出,只见茶棚边站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人,那人一手端着茶碗,一手轻摇折扇,硬是将乡野草舍装点出了画阁朱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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