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情杀阵摧毁，沈庭燎再见温越，心头已不可能平静无波。
他烦恼于这种失控，但想到师兄那晚的神情，也不会再找冯润生。
石子入水，带起涟漪，沈庭燎定一定神：“能有什么好事？”
温越与他沿着回廊徐步，口中道：“白明月很正常。”
沈庭燎明了他的意思，白明月与庄小蝶一母同胞，庄小蝶被炼成炉鼎，但白明月在浮玉楼卖艺不卖身，还未沦落成**的奴隶。
回廊上有人来往，不缺热闹，两人并排走着，气氛倒很安静。
“庄家本是金陵商户，后来犯了事被充作贱籍，庄晓梦和庄小蝶进入青楼，却因相貌差别境遇大相径庭。”沈庭燎目光从白玉高台掠过，“庄晓梦被当做名妓培养，庄小蝶则成了杂役，稍微长大一点后就操持起皮肉生意。”
“她的生活想必很艰难。”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庄小蝶是花娘中年纪最小最困窘的，用着最劣质的胭脂水粉，或者捡别人剩的东西，有一次庄晓梦私下将旧衣服给她穿，却使她挨了顿毒打。”
“看来她们姐妹感情不错。”
“后来有个当地豪强要买庄晓梦回去做娈宠。此人乃是她家旧时对头，如果被买了去，不知要怎样羞辱折磨。”
温越听到这里，眉梢一挑：“所以，她们从金陵来到了望都。”
沈庭燎见他停步，便跟着站在阑干边：“想到了什么？”
温越：“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想摆脱眼前疾苦，必须得付出点东西。你猜测，庄小蝶正是在那时，成为了炉鼎。”
沈庭燎点了点头：“长乐十五年。”
正说着话，旁边某处楼梯跌跌撞撞走上来两个男人，此地厢房众多，可能是喝多了过来休息。
但情况稍稍有些复杂。沈庭燎一眼瞧去，那个身材纤细些、目露媚态的，乃是浮玉楼中的小倌。大宁民风开放，小倌虽不比花娘人数众多，却并不罕见。
这两人喝得酒酣耳热，竟是等不及滚进厢房，就抱着啃在一处。再看其步下踉踉跄跄，居然径自朝温越身上撞了过去。
沈庭燎脸一黑，一把扯住师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那两人顺势压在阑干上，浑然忘我，如入无人之境。
温越了然道：“难怪这里的阑干那么高。”
“这就是你关注的重点？”沈庭燎踹开近前一间厢房大门，提起两个缠缠绵绵抱在一起的人，简单粗暴地扔了进去。
温越：“刚才那种事，这里每天都在发生，我近期耳濡目染，习以为常。”
沈庭燎冷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姬小楼呢？”
“他走了。”温越答道，“但天字一号房订到了花朝，银子是他付的，不住可惜。”
“确实，高床软卧温柔乡，岂有不爱之理。”
温越似笑非笑：“师弟家中不乏高床软卧，难道独缺一个温柔乡？”
沈庭燎一怔，后知后觉耳根子发烫，还未开口，就见一只手朝脸颊蹭过来。
他心下大惊，并指成剑架住那只手，须臾间对了十几招，终不妨被贴了下耳后根。
经脉在小小一片肌肤下搏动出热意。
温越一触即收：“灯火遮掩难以看清，果然……脸皮还是这么薄。”
沈庭燎恼羞成怒：“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温越看在眼里，只觉可怜又可爱，顾及他面子，强行忍了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坊间传言说，浮玉楼花魁白明月早与你暗度陈仓，鱼水相得。”
沈庭燎：“荒谬！”
“有些人是真的很想把她推到你身边。”温越道，“听闻天师道大宗师张道渊说你桃花入命，可见高人并非徒有虚名。”
沈庭燎冷冷道：“张道渊，他这辈子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师兄若无要事，我先走一步，告辞。”
东风误冯虚御风，几步腾挪后，浮玉楼中就不见了那青衣影子。
时隔经年，师弟身上到底多了些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温越微微一叹，早知如此，就不该放姬小楼走，否则还能请教一二。
“师尊，”他举头望着虚空，“七情六欲，真有那么难懂？”
姬小楼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被巫山两位传人念叨了两次，作为一个运势极佳之人，他在顺风顺水堪称得意的一生中，终于遇到了几乎让他气得头疼的阻碍。
与张灯结彩、喜迎八方香客的上清宫相比，逍遥宗在年节期间分外冷清，来时路上听到几个江湖人议论，偌大逍遥宗，自从一场大雪后，似乎彻底封了山。
监察司那边提供的消息，逍遥宗这几个月与官府合作处理的公案也大为减少，少的那部分都转给了上清宫。
山门前彩幡飘扬，印满吉祥纹样与咒文的转经筒在大风吹拂下呜呜地转，风铃随绳子晃动发出叮当碎响。
逍遥宗大弟子纯卿身轻如燕站在一根麻绳上：“本门不见外客，阁主请回吧。”
姬小楼手里摇着扇子，那扇子乃是不错的灵器，此时却沾了些血气。
方才一路上便被明里暗里拦截，欢喜阁主纵使轻功了得，也架不住这么多弟子群起而攻之。
他瞟了一眼到处站着的逍遥宗弟子：“让姬红药来见我。”
纯卿：“师尊说，如果是欢喜阁主拜山，更不能见。”
姬小楼：“为什么？”
“师尊原话是，欢喜阁主耳聪目明，任何细节被他留意，就会泄露出我们不想为人知的消息。”
“你们还知道自己不能见人啊，”姬小楼拖长调子，满意地看到年轻弟子眉心一抽，“那你师尊有没有说过，只要姬小楼想知道的消息，几乎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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