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中央,金光大作。
滴血成引,掐诀成阵。
被无数金线拉入阵中的魔女目眦欲裂,金光一寸一寸撕咬拉扯魔气,痛到她不断挣扎尖叫,但她每挣一次,金线便更深一分。
魔女嘶吼道:“你竟是、你竟是不渡山的那根仙骨,怪不得……怪不得白骨老头谁也没告诉,看来是怕我们分一杯羹啊……”
“早知你是,我就不该让那蠢货出手,而是在你坠入洞窟的那一刻就将你扒皮抽筋!”
傅芙面色苍白,阵法贪婪的吸食她掌心流逝的血液,让伤口无法凝固,她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听见这话笑得有些无奈。
“都到这份上了,姐姐,你就让让我吧,我都流这么多血了。”
独属于少女的音色骤然放软,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总是能让人霎时间心软,但傅芙明显找错了对象,虽然她也没有想靠着这一句就制服对方。
傅芙淌血的手掌一翻,掌心朝上,五指渐渐收拢,应该是极简单的动作,但她做得很卖力,同时随着她收拢的动作,阵法中的魔女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只是这一次,金线没有收缩,而是拽着那一缕魔气往外,魔女的喊叫声响彻整个洞窟,傅芙的虚汗打湿了额发,魔女的怒骂声还在耳畔,但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呵,想把我剥离出来再处置,你做梦!”原本已经被金线拽离出大半的残祟在虚空中发出怒吼,随后猛地扎进已经昏倒在地的女人体内,傅芙拢起的手指一松,险些教她挣脱。
魔女怨毒道:“要我魂飞魄散,那你也别想干干净净,要杀就连这个女人一起,我倒要看看百年以后,渡劫云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傅芙吃力的将手指再拢起一些,汗珠划过她的脸颊,汇在尖尖的下巴,随后坠了下去,傅芙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也要问问,你占着身体的这位姐姐同不同意啊。”
被束缚着的魔女不屑道:“区区一个凡人,还能翻出天不成?”
傅芙蹙眉,抬着的指又收拢的一分,这次不光是魔女的低吼,隐约还能听见一声,来自女人的啜泣。
傅芙道:“魔源自人心中的恶,但人性不光只有恶,你不该小瞧任何一个凡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位母亲。”
没等魔女说些什么,傅芙空着的手伸进了芥子袋里,掏出了早前存着粥粥的那块灵石,她单手捧起灵石,灵石随着傅芙的动作逐渐腾空,在空中化作了一个小孩的模样。
傅芙仰头,语气温柔:“粥粥,你的娘亲迷路了,我们一起带她回家好不好?”
魔女正欲讥讽,却猛地顿住,她发现自己尚未完全附着的躯体睁开了眼,那是普通女人柔弱的眼眉,却在此刻迸发出汹涌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虚空中浮着的孩子看着倒在阵中的母亲,嚎啕大哭,像是要将一切委屈全部倾诉,她抽噎着:“娘亲,你怎么啦,粥粥好想你,村长叔叔说你在这里,可是粥粥怎么也找不到你。”
“娘亲,粥粥好怕,抱抱粥粥。”
魔女难以抑制的大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倒的女人因孩子的呼唤爬起,反手撕扯起自己,金线纠缠下魔女无法逃避,躯体的排斥让她再也无法寄生半分。
魔女大吼:“为什么,为什么,区区凡人而已,住手啊啊啊啊!”
傅芙站在法阵中央,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魔女,她像是疲倦极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答了魔女的问题。
傅芙说:“她有宁死也要保全的人,连死都不怕了,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傅芙骤然收紧五指,法阵光芒大盛,在魔女的怒骂声中,傅芙闭上了眼。
“不愿消亡吗,由不得你。”
法阵碎裂,魔气尽除,满天金絮落,汇聚成一双大手,托着寻到的孩子肉身回到女人身边,灵石飘去,半空中化作流光涌入,虚弱的女人瘫坐在地,抱着勉强睁眼喊她娘亲的孩子泣不成声。
傅芙手口并用,撕下一节布料粗略的绑住了流血的手掌,步履蹒跚的走到女人身边。
女人满面泪痕,仰头看她,颤抖着道歉:“仙君,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我愿以死谢罪,但请您放过我的孩子……”
傅芙被她这一句气笑了,虚弱的摆了摆手:“我要你的命就不会大费周章救你了,你是中州人士?”
女人含着泪连忙点头。
傅芙偏头咳了几声,声音更低:“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去罢,你是个好母亲,既然说了要送你们回家。”
傅芙抬手捉住空中最后一缕金絮,轻若无物的东西却仿佛投掷石子一样掷在母女身前,顷刻展开的小阵法笼罩了母女二人。
“教我的人是个爱睡懒觉的,我只学了一遍,不知道对不对,只能保证你们到中州地界,具体到哪就不好说了。”
女人感激涕零,连连叩首:“多谢仙君、多谢仙君,敢问您的师门与姓名,来日我回中州后,定重金酬谢!”
傅芙实在没有力气拦住她叩首的举动,只能认命的数了两下,觉得要折寿两年:“在下不渡山傅芙,至于酬谢……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吧。”
女人与孩子与阵法同时消失,傅芙终于再也撑不住往后一倒,不悔剑迅速撑在她身后,拦住了她要摔倒的动作。
荡尽魔气后空荡荡的洞穴恢复了最初的静谧,傅芙仰着头,发现原来洞窟里全部的光源都来自最顶上的小窟窿,或许是与外界联通的第二个通道吧。
傅芙用手撑着不悔剑柄,勉强站起,轻轻的扯过悬浮空中的长剑到身前,奇道:“你和大芙到底怎么回事,不能同时在线吗……噗,看你这么活泼,她怕是睡得很死了。”
傅芙抬指拂过仿佛无坚不摧的剑锋,此时洞窟顶上的窟窿正好照进一束月光,不偏不倚打在不悔剑的剑锋上。
让傅芙无端想起那月下持剑的姑娘。
傅芙叹道:“不知道昭昭怎么样了,她的伤好了吗,仙门大比继续了吗,真想看她夺冠的样子啊……”
傅芙扶着剑,正欲打道回府,可是就在转身的刹那,朝思暮想的那张脸骤然映入眼帘,惊得她三魂七魄一时像散了似的。
不远处,白衣负剑的姑娘生了世间最能让傅芙心软与心折的皮囊,漂亮的眼眉轻轻蹙着,遥遥喊了她一声:“师姐。”
傅芙忽地低头笑了起来,她将悬空的不悔剑一转,直插地面。傅芙的手撑在剑柄上,没骨头似的撑着,好委屈的递去一眼。
“好师妹,我走不了了,你来扶我吧。”
傅芙原本是由发带将头发高高束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但一路而来的颠簸打斗早就散了下来,如瀑的青丝垂在蓝白色的衣袍上,脸颊惨白,看着好不可怜。
许昭昭立刻就动了,她朝着傅芙快步而来,风中带着一阵极重的梨花香,梨花的气味若淡淡的,自然是清香好闻,若是重了便是一股极重的鱼腥气。
可傅芙却恍若未闻,好柔弱的立在那里,等着她的师妹英雄救美,只是随着许昭昭靠近,她唇边的笑容愈大。
就在许昭昭伸出手将要把她揽入怀中时,不悔剑刺开衣衫的声音响起,白衣女子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剑身,再抬首,原本委屈巴巴的傅芙早就换了一副面孔。
她的表情太冷淡了,眼眉中还有浓浓的厌恶。
“东施效颦。”
傅芙抽回不悔剑,那白衣女子退后几步,伤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股一股的花瓣,最后竟原地化作了一枝梨花。
傅芙冷笑:“我最讨厌梨花了,所以出发仙门大比前就连同师弟师妹把全宗门的梨花树全铲了,你们魔族知不知道信息差害死人啊。”
“前辈只敢在背地里耍小动作,不敢现身吗?”
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的老者终于出现了,他把着长长的白胡须,整个人就像一把枯木,而在他身后,巨大的骷髅轰然踩下第一脚。
傅芙感觉这一脚踩断的不止是枯枝败叶,如果可以,它想踩的或许是自己的脑袋。
那老者冷哼一声:“那日在魔域中让你逃了,这次定不会再教你有可乘之机。”
“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们还能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傅芙挑眉道:“只是一点吗,您后头这兄弟高低都得给我整个粉碎吧——”
傅芙说着,头也没回,却伸手握住了向自己刺来的匕首,有不悔割手的经历在前,她短时间内的忍痛力有了一点提升。
傅芙叹了口气,学着许昭昭的语气,温柔的回头:“姜姜,我知道你再见我很兴奋,只不过送礼就不必了,你听墙角我就不怪你啦。”
站在傅芙身后面色沉沉握着匕首的人,正是先前邀她归家小住的姜沉渊。
傅芙的目光从姜沉渊再转到白骨老头,终于想起了一个被她忽视了很久的点。
剧情里开始的时间是仙门大比一年后,可那仅仅是主角拜师不渡山的时间节点,而原著中傅芙的死,或许在那之前。
傅芙叹了口气,应该就是现在吧。
为救她人耗尽全力,最后被截杀到尸骨无存就是我与你最后的结局吗。
那真是,遗憾又可悲啊。
只不过……
“不过这个结局我不喜欢,所以只好委屈诸位,白跑一趟了!”
片场内。
芙芙:(满口道具血浆)(漱口)(委屈)
昭昭:(递红枣)师姐,补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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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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