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天晚上酒店房门是被我撞开的,心中一如飓风过境般凌乱,我无意去整理心绪,满心满眼都只有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如此不计后果,卸下一切负累,似着了魔般疯狂。
“门没关……”林树靠着墙,急促低喘,双眼不住瞥着空荡荡的酒店走廊。
那扇房门一如心魔敞开了巨口,恭喜我落入**深渊永远无法自拔,所以我一脚上去咣当一声,与脑子里的理智话别,同这心魔默念一句:谢谢,我没打算挣扎,哪怕是错也将错就错。
我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怒意微起,蹙眉看他,“我们又不是在偷情,你哪来那么多顾虑?!”说完,急不可耐解开他衬衫扣子,第一次烦躁他T恤衬衫的搭配,剥了一层怎的还有一层,气得狠狠咬着他的唇,听见一声哼唧,心满意足之后温柔起来。
“宋……夏……”他如同跑了五公里似的,寥寥两字竟还要换气,而后捧着我的肩头猛一用力,我不敌他只得被迫分开,“你喝醉了。”他靠在墙面,闭上眼深呼吸,用尽全力试图寻回理智,只可惜身体却出卖了他。
“打篮球出了一身汗……脏……我……去洗澡,你要是累了就先上床……休息。”说完,他仓惶逃进卫生间,连背包都没来得及卸下。
我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转身靠着卫生间的门,不过转瞬水声哗啦啦传出来,我猜他约莫衣裳都没来得及脱,瞥着这一地狼藉,房卡、身份证、手机、斜挎包,我扶着因饮酒而开始隐隐作痛的脑袋,心中顿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
所以先喜欢上的那个注定会更苦吗?
踉跄几步走向了床,屁股下柔软的床垫如同坐在了云彩上,我垂下头,攥着床垫的边角,手心的汗将干燥的床单变得湿漉漉,一如而今这可无处安放的心,浑身上下只剩局促与难堪。
我垂头发呆良久,时不时翻腕看表,两个人只隔了一道墙竟僵持了一个小时。
算了,反正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我没好气掀开被子钻进去,伴着水声和泪湿的双眼沉沉睡去。
夜半,我也说不清做了个什么梦,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溺死在往昔的回忆里,大连的春夏秋冬就像是老胶卷,被人扯着一头在我眼前匆匆拽过,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恍惚看见林树穿着蓝白校服站在高中学校公共区的黑板旁,那黑板上画着当时最火的日漫角色。
梦里他回头冲我笑,可我还在纠结现实中发生的事,低下头不去看他,只是这么一瞬,石砖步道化作水面,日光下如镜子一般,我无意间看见水中倒影,还扎着高中时的马尾,校服胸前别着胸牌,我不敢置信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额前一抹冰凉。
我心跳失序猛然睁眼,昏黄灯光下是他的下巴和喉结,无暇多想一把将林树抱住,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我的耳边,身上的体温也比我略高一些,眼前景物不算清晰,但还是顺着T恤领口瞧见他从脸一路红到胸膛。
我见是他安下心来,重新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酒后呢喃:“林树……”
“我在……”
我以为今夜我们一定会发生什么,但现实就是什么都没发生,鬼晓得我吃了什么**药,冲动散去,我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味道。”我含糊说着。
“洗发水?”
“大概吧,你记得我给你发的那张茉莉花的照片吗?今年夏天雨水太多,花盆忘记收回家,开了花之后就涝死了,你身上的味道就很像茉莉。”
林树笑了笑,“上次你发了照片之后我就去买了一盆一样的茉莉花。”
“嗯?”我迎着昏暗灯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挥胳膊掀开被子,身子也往里头窜了窜,拍着被窝叫他上床,“我想抱着你。”
他微怔,宠溺笑着说:“我身上还是湿的。”
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你一个澡洗几个小时?等你洗完我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明早酒店老板都得跟你要水费,不晓得以为你在房间里养鲸鱼,搁这换水呢,我不管,我就要抱……”说完狠狠勒住他的脖子,直将他按在床上,对着嘴唇狠狠亲上一口。
“好好好。”林树握住我的一双手,败给了我,安顺蹬掉拖鞋上床,只不过两人之间留出的空隙至少还能再睡一个人。
我虽不满意,可也不愿意强求,“你怎么洗那么久?”
“我……”林树看着我的手支支吾吾,“我需要冷静一下……”
等一下,不会真的被费一宁说中了吧?
呸呸呸!我在心中挥散那不好的念头,“冷静?”
他似是思考了很久,瞧着很是郑重,“宋夏。”
我迷迷糊糊就要再度睡去,听见林树叫我的名字才勉强打起精神,“嗯?”
“我们要约法三章。”
我扭了扭身子,磨蹭着靠近他,“张?什么张?弓长张?立早章?香樟的樟?”
“我是认真的。”
“嗯,你说,哪三章?”我下意识回答他,其实早已魂游天外。
“第一,没有毕业前不可以做那种事,第二,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第三……”
“你先等一下,为什么没毕业不行?”我提出异议。
“因为我觉得应该留给你更长的时间考虑是不是真的选择我,假如你觉得美好的是爱情,而不是我……”
“切,神经。”我赌气翻了个身不听他继续说下去。
“宋夏,你听我把话说完。”他转身抱我,凑近我的耳边,似乎是要把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还有第三。”
“我不听。”我下意识捂住耳朵,“第三,你如果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话说一半,我一如上岸的鲤鱼,飞快翻过身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先把你的第一条打破!”
静默良久,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着热流扑在肩上,“林树,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有机会回到高中,我一定会去找你,陪着你,爱你,我真的一直都在可惜我们之间擦身而过的那三年,我不会后悔,你是个很好的人,好到让我觉着只要跟你在一起任何不快都会烟消云散。”
我似乎感觉到他的手在轻颤,继续开口说:“第三,无论以后有什么困难、麻烦,都要相信对方,也相信自己,不可以欺瞒,哪怕为对方好也不行,我不要善意的谎言,只要以诚相待。”
“好。”等了很久他才应答。
我听见了浓重鼻音,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大哭包。”蹭着身子向上挪了挪,覆上轻巧一吻,额头相抵,“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完,将林树搂得更紧,直到模糊了意识。
你相信酒店里会有鸡叫吗?
我信。
清晨,一股热流促使我睁开眼,我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冲进卫生间,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过看样子还没有那么糟糕,毕竟我全副武装,连袜子都没有脱。
我躲在卫生间里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林树敲了敲门,“宋夏,还好吗?”
“额……怎么说呢……其实不太好……”我结结巴巴回答,在心里暗自寻思怎样开口,比如:林树,我来姨妈了,麻烦你帮我买一包姨妈巾?我踌躇半晌,终还是泄了气,生怕他见到我不完美的那一面。
额……要不还是打电话找费一宁算了,坐在马桶上掏了掏兜,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手机没带进来,“要不……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我心中焦躁,细细听着门外匆忙脚步声,林树不晓得走了几个来回,终于等到第二次敲门声响起,他一只手伸进卫生间,等看清了他拿着的是什么时我愣了半晌,脑补出一场天使挥着洁白羽翼,顶着光环降临世间的奇幻场面。
“只带了这一种,不合适的话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再买。”
他一句话打破了我的想象,我狼狈走到门口接下,而后赶紧重新关上了门。
“你怎么会……”
“上次在篮球场时就知道日子了。”他答。
“我是说你怎么会带?”
“上次和朋友出去吃饭,看到有个姑娘……当时还把衣服借给她了,所以怕你在外面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就长了个记性,不过我跟那个姑娘不认识……”
“林树。”我柔声唤他。
“嗯?”
“谢谢你。”
踏出卫生间的门儿,林树替我捋顺睡了一宿压得稀烂的头发,我转头看向床。
“别担心,我检查了,干净的。”他温柔安慰。
“那就好。”我虽嘴上这么讲,心中却还是放不开,觉得尴尬极了。
“不用怕,我的女朋友是人,又不是不食人间五谷。”
“可是还没那样就这样真的很难堪。”我蹙眉嘟囔。
“什么这样那样,你忘了我喝醉时在老家酒店做的蠢事了?”
我抬眸偷瞄着他,脑海里回想着林树跟酒店前台打招呼时介绍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如释重负,他似乎有能将一切问题都变得很简单的神奇魔力,我上前一步抱住他,深深吸上一口,“啊,我的太阳!”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那个我的太阳?”他开着玩笑冲我眨了眨眼。
“明知故问,是我心中的太阳。”
不过虽然过去这么久,我还是有个疑问萦绕心间,老家那夜里他到底是真的喝醉了发酒疯,还是十分清醒只为了留下我?
罢了,现在看来,这答案也不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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