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临近午夜之时，空无一人的广场如同电脑闪屏，在凭空闪烁了几下黑灰色的光芒之后，突然出现三个穿着黑衣黑裤，面上还蒙着一块黑纱的人。
他们簇拥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子，脑后的长发束扎成一个团子高高顶起，行动也是干脆利落。她拿着一个简易的探测器模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靠近古楼，身后的两人则四处张望探风，看上去就比为首的女子笨拙不少。
和玖宸之前经历的崇玄署的行动相比，这三人不管是在行动还是装备上都相差悬殊，一看就是业务能力不精的业余爱好者，还是新手级别。
不管是谁来看，都会认为他们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也的确是在做什么不太光彩的事。
即便他们在没有意义的提防中花费了过多时光，但这个广场到达古楼的距离也不过百米，只是为了方便游客聚集拍照才特意清理出的平台，没过多久，他们就挪到了古楼门前。
虽然装备简陋，但掩盖不了他们的雄心壮志。他们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贴在锁上，也没见他们怎么操作，改装过后的智能锁自然打开。
也得亏现在的古楼门锁采用的是新型电子锁，门后杠杆辅助，开锁后即便小孩也能把沉重的巨型木质纹理金属门推开。
三人蹑手蹑脚地进去，还不忘在门口套上鞋套，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伪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第一次接触这个业务，相关技能不熟练，唯独就是忘了将密码锁复原，一旁的密码锁指示器还闪烁着红色的灯光。
就在他们进去没多久，从广场边枝叶繁茂的景观树上就跳下两人。
和之前过于小心谨慎一看就是新手的前三人不同，这两人一看就是老手。他们像是在这里已经蹲守多时，目标明确，步履轻盈迅捷，毫不犹豫，几个腾挪之间就来到了古楼门口。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前面那几个新手的失误。
带着手套的双手轻轻推开古楼大门，杠杆拖拽的声音就像是从这个世界被抹去，没有任何杂音与动静。
小心翼翼地复原门前的脚印痕迹，他们也没忘了将之前几个新手犯下的失误恢复原状，浅灰色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了玖宸他们面前。
而玖宸，还在看戏。
本来她是四点多就开始蹲在古楼门口的。但这不是夏天暗得慢，天色还没变化，古楼虽然没什么人，但一旁的旅客还是不少，她就被街头的香味吸引。
作为临清市的招牌景点之一，官府根据游客数据统计分析出了最适合这座古楼的连带产业，小吃一条街。
小吃这种东西，香味扑鼻，分量不多，价格低廉，占地面积也不大，打出复古怀旧的招牌既契合了古楼的特色，又能吸引小孩和来游玩的年轻旅客消费。
这一招的确行之有效，就连玖宸也被这香气吸引了，到隔壁街上逛了逛。
就那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她就发现古楼前多了好几波人。
也算不上才高胆大，单纯就是靠着修为碾压 ，两人寻了个僻静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看着他们搭台唱戏。这还只是头两波，旁边这还藏着两波人，啊，只剩下一波了。
这最后一波可就大摇大摆多了，手中的刀刃还淌着血，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不时发出嘲讽的声音，随意地拖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出来。
只要看着地面上那蜿蜒的血痕，就绝不会有人认为他们是好心想要将人带上。说他们心善，不如说是把人当成挡箭的肉盾还差不多。
被拖着的人时不时吐出一两口夹杂着肉块的鲜血，还活着，但也活不了多久，意识已经陷入昏迷，只能任由自己像是一头死猪般被人随意拖拽。
从前面的广场到古楼门口还有几个台阶，那个被拖拽的人脸不断与台阶碰撞，石阶碾磨□□，血肉模糊，等到门前时，已经看不出什么完好的五官。
全凭修士的顽强生命力活着。但此时还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这伙人开门就大胆了许多，先是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挡在身前，再是抬腿狠狠踢开大门。
古楼大门发出摇曳的哀鸣，抖落出无数飞尘，共同谱成这荒谬一夜。
什么也没发生，几个大汉互相嘲笑着对方的胆小怕事，一边又用那个男子的身躯将他们的前方牢牢护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如果前面那两拨人还没走远的话，他们大概就会遇上了。
“该我们上场了？”玖宸看了眼钧弈，“需要先去，扫黑除恶一下吗？”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进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他没理会玖宸戏谑的目光，笑意盈盈地望向玖宸，“我还等着师父给我的礼物。”
灵脉嘛。
灵脉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个目光，总觉得和以前相比多了什么似的。玖宸收回目光，眼神飘忽地在四周打转，“那走吧。”
两人沿着黑暗处悄无声息地顺着被大汉洞开的大门潜入，没留下任何痕迹。
但就在玖宸他们进去不久，又有一队人员自远方走近。
和之前一个个各显神通偷渡的人不一样，这一波就是正规相关人员了，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就是求凤楼的相关负责人。
他们看着地上的还新鲜的血迹和洞开的大门，立马就拿出通讯器联络总部，汇报了这则意外事故。
搜查现场，他们还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根据尸体温度来看刚逝世不到一个时辰，现场战斗痕迹不加掩饰，敌人显然是在和官府叫嚣。
得知了具体情况的上峰立马要求他们严查此事，古楼幽灵一事在此时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那伙罪犯留下的痕迹很明显，受害人也不止一个，还有一个身负重伤的受害者还在饱受摧残。
对方就在楼中，说不定都已经埋伏好了。正规工作人员小心谨慎地踏入求凤古楼。
此时正好十一时四十五分，一朵乌云从一侧飘来，遮住了满月。
月色朦胧，留下斑驳隐晦的印记。
*
虽然是全金属构造，但古楼内部构造却和普通的木质结构无殊，只是无端多了几分肃杀。白日看着还行，但到了夜间，只让人觉得荒寂的很。
古楼的窗户还是用着糊的窗纸，仿着旧时的模样，为了更富韵味古楼这边的工作人员还在上面描绘了水墨山水。白天日光穿射而入，映入楼内的光影各具特色，但在夜间只会涂增几分晦暗。
夜风自门外袭来，古楼大门微微晃动，轻微的声响在空阔的金属建筑内震荡出猛烈的回响，带着金属独有的肃杀感，就像是一场鸿门宴，只等着请君入瓮。
一楼主要是纪念品商店和向上的楼梯，倒也没有看见和修士相关的物件。
位于中央的都是些热销商品，百分百复原的拼图和文创周边因为最是热门堆放在门口的展台上，被前面进入者的粗野行为撞得凌乱，只有靠边的几家店铺得以完好。
靠近楼梯的几家店铺更是惨受牵连最多的。那有一家出租传统服饰的店面，立着几个塑料模特，乍一看还有些唬人，此刻也东歪西倒在地上。主要还是古楼的总电源没有关上，人偶的衣裙总会无风自动，看上去就渗人了些。
但别说，模特身上的衣服还挺好看的，颇有他们那个年代的风韵。
他们绕着一楼巡视一圈，除了证明这座古楼的确是金属做的外，没有别的收获。
灵气浓度没有差异，也没听见什么异响。现在的确是还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些距离，但她从未听说过鬼修还有这种禁忌。
更像是民间流传的鬼故事。
她看向钧弈，钧弈也摇了摇头。看样子这里也不存在暗室、暗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业化景点。
她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以讹传讹出来的名声，居然还真就骗到了不少人。
虽然已经从心里认定这里名不副实，玖宸他们还是小心地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暴露在月光之下。
虽然这个景点不行，但今天夜访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一楼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迹，想必他们已经去往了顶楼。修士出色的眼力让他们看见地面上不同深浅的拖痕，玖宸他们一下子就想到那是那个可怜人留下的痕迹。
那条痕迹目的明确，直冲楼梯，没有被周边的这些纪念品店铺扰乱节奏。但看着那棱角分明的金属材质楼梯，玖宸在心里也有点发怵。
太狠了。
“他们上楼了。”玖宸指了指楼上，对着钧弈做出口型无声道。
月光透过纸窗留下模糊的光影，就那么恰巧地点在玖宸的唇中，照亮那莹润光泽的一抹浅红。
钧弈看着玖宸，像是没看清她在说什么，摇了摇头。
玖宸张了张嘴，又像是嫌弃般地闭上，转身就向着楼梯走去，一边回头示意钧弈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玖宸像是听到了一声充满遗憾的叹息声，缱绻暧昧。
她的步伐忍不住加快了一些，两步跨为一布，转眼间来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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