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理性当前,选择离开,但爱依然存在,它在那儿,亦或不在那儿,你都将无可避免的沦陷下去。”
二零二四年,二月二十九号。
距离第一次国际佩剑世界杯选拔赛,还剩七天。
天气变幻莫测,春季渐凉,乌云密布,小雨不断。
击剑室内,谢知行将头抵在佩剑上,她手上拿着手机。点开每个通讯软件,然后关掉,重复循环着这个动作,不觉疲惫。
在没收到任何消息后,她深深叹气,捏紧手机,浑身无力。
直到男人站在她的跟前“你每天都要进行这种消磨意志,并且毫无意义的事情对吗?”
谢知行抬眼,男人身姿高挺,深棕色的夹克犀利又简练,他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能洞察一切,此时此刻,盯着她,面无神色。
“压腿,现在。”他的口吻不容拒绝。
“何璇开始前从不让我压腿,你不专业,我自己来练。”谢知行没空理眼前这个老男人,站起身,拿起佩剑和头盔,跟他擦肩而过。
埃隆眼神沉下去,手插在口袋里,扭身朝她道“谢知行,一个月前被人破了“蝉联冠军”的称号,五场比赛,连连退败。”
埃隆将她淌着血的血肉拿出来,持续鞭策。
“而新冠军选手,当前的教练,是你的前任教练。”他站在原地,提高声音“所以,谢知行就甘愿堕落,甘愿沉沦,甘愿接受任何的讨伐,不再发声。”
谢知行站在支架前,对着架子上的黑点,软绵绵地握起佩剑,神色不耐,甚至连头盔都不想带了,腿部不呈弓形,抬手,就往黑点戳去。
第一下,不中。
第二下,继续不中…
“我再次向你重申一次,谢知行。”埃隆的语气里没有逼迫,像只是告诉她,这个事实。
“不想跟我练,就得离开何道院。”
谢知行恼怒,无奈的力量却还是大过于恼怒,她丢下佩剑,佩剑落地,金属和木板相互碰撞,声音刺耳,她朝埃隆走过去,隔着他约莫一个拳头的位置,红着眼质问他“你不过就是个新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何道院?”
她上气不接下气,胸腔气短,但躯壳又弱的厉害,像是强撑着走过来的木偶,丧失了灵魂。
寂静的火药味让她想哭“你懂什么是师徒情谊吗?你懂什么是交流和陪伴吗?你懂什么是爱吗?”
埃隆出声,神色不变“她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四周寂然,冷意在身上流窜,她眼里闪过心痛,惊讶,却都是一晃而过,几秒后,她给出了回应“你给不了。”
埃隆神色复杂,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他没想到那么能折腾,他捏了捏眉心,笑了笑,拿起手机,将信息放在她的面前。
“国际赛只能出一位选手,你的后边,人才济济。原本击剑部已经决定好了将你换掉,但。”
谢知行抬眸望他,埃隆说“我跟他们说了,留下你。”
她不理解为什么埃隆要那么做,她是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一意孤行的投入,面对的将是一事无成“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看见的,培养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价值。”
价值。
谢知行回想起了跟何璇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她怎么能用价值与否去比较一段关系深重,那些时光,对于她而言,无价。
谢知行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埃隆的所谓的“深意”,冷笑道“别做无谓的事情,我不能拿到国赛冠军的。”
埃隆摆手“如果你要非那么说,也不是不行。”
“人总是自私的,是利益的互换主体。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投资到我想要的项目中去。这应该算是你所说的无畏。”
少女穿着击剑外衣和裤,眼里流露出不解“那我还得夸你实诚了?”
气氛总算好转了些,埃隆笑着回“当然,这也是我的真实性格。”
埃隆转身,从放置着诸多器材的地方,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体重器。
放到她的脚下,起身的瞬间,她还闻到了男人身上好闻的,带着烟草香的味道。像是禁欲的高岭之花,味道如人,充满着克制的感觉。
“测个体重。一个月前体重多少?”
谢知行站了上去“八十九斤。”
体重秤上数字切换快速,很快显示到了八十二斤。
埃隆走过去“足足掉了七斤。标准的女佩剑选手,体重要维持在九十斤左右。”
“上场先磨剑,你连入场资格都没有,就先不要提比赛时的战略了。”
“这段时间,你不仅要练,还要吃。”
以前训练的时候,都是何璇承包了她的训练食物的,她才是个青年学生,掏不出那么多钱。
“我没…”她窘迫地想说,埃隆就像是她心里的蛔虫,补着她的话。
“我来安排,包括费用。”
“如果决定好了,就开始练!”埃隆双手抱臂,示意她起来。
见她的样子,没什么想起来的**,朝她摊开手。
谢知行抬眸,那小麦色的手掌宽大,纹理清晰,再看上去,手腕刚劲有力,极具男性魅力。
她双手往后撑,撑着身后的剑道站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她进去换了简单套简单的休闲白短袖长裤,就开始了今天训练。
压腿,跑圈,专注力练习,基本战略讲解….
谢知行盘腿坐在绿色的长椅上,双手握着脚踝,听着这个新教练,从击剑的历史讲到至今,告诉她,奥林匹克赛上一些击剑选手的励志故事。
“要知道,有时候努力了很久的事也会没结果的。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胜利的心态,就不适合任何一项比赛项目。”
她的思绪飘的很远,回想起跟何璇训练时,她从不会跟自己说这些。
自己想跟她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何璇就会手插在腰上“你练不练。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自己去搜。我是你的教练,不是你的老师。”
大多数训练的时候,何璇身边总是围着一些种子选手,她总是孜孜不倦的凑上前,教他们压腿动作,甚至亲自上手“你要这样,韧带才会下去。”
而自己总是自己默默的压腿,虽是何璇的闭关徒弟,但也不见得何璇对自己有多热衷。
“走神了?”埃隆把她的思绪唤回来。
“好家伙,怎么总喜欢走神。来,我们实战一下。”
埃隆说着,就去拿佩剑,从很远的地方丢给她。
两人站在剑道上,开始了日常的训练。
*
月明星稀的时候,谢知行就受不了了。
直接往地上躺“别练了,再练我明天来不了了。”谢知行摆手,从手到脚都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埃隆把水递给她,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你劈剑,还不够快,容易给人抓了把柄,得分。而且你的体力,也还远远没跟上。”
然后他得出结论“这状况,参加世界杯,够呛。”
他迈开步子,走到击剑室尽头“回去了,选手。”他漆黑的眸子望着她,不明的情绪在其中动摇,然后“滴”的一声,击剑室陷入黑暗。
谢知行行走缓慢,一瘸一拐地走向柜子,将水杯放进去,然后朝站在门口的埃隆的方向走去。
“你这强度,真不是一般狠。”
春季的何道院,温度低潮,外边刚下了场小雨,粉色的树排排延伸到校园的不同方向。
大雨过后,地上落满了破碎了粉色花瓣,周遭黏黏湿湿的,让人的心不禁加重几分。
谢知行在后头碎碎念“走不来了!要死在这了!这小命不要了!…”
埃隆站在她的前头,一八五的个子将她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的,黑影笼罩,她什么也不见。
他站在前头,无奈的摇头,随后蹲下。
那宽厚的背部,展现在谢知行的面前,她忽然愣住了,前头的埃隆低语,像是无可奈何“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秉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双手还放在双膝上,暗淡的月色照在那有力的背部,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隐隐约约的,不安想要逃走,却又鼓着勇气,重新站起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人视她如垃圾。
有人视她如珍宝。
她带着难以觉察的哭腔,一句话也没说。
单手试探性的抚上他的背,温热的感觉从手掌处传开,直达心脏。然后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直到身体靠在埃隆的身上,她才有了实感。
那种可依靠的实感,踏踏实实的在身体里的每一个感官层涌动,这个时刻,她会记一辈子。
“选手,你还挺难伺候。”
谢知行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垂在枝头的雨珠落地,她们像可爱的精灵,银闪闪的光落在她们身上,可爱极了,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同小精灵般欢快。
背着她的人轻轻叹息一声“哎,早知道就不选你了,选别的听话的选手就好了,尽管她们可能难教一点。”
谢知行笑“那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他深思熟虑后,说“我估计应该是不行了,上了贼船,没那么好跑了。”
夜色晃动,两人的笑如响铃般清脆,在布满水渍的路上,缓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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