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弩破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无数弩箭撕裂夜幕，带着致命的寒光，射向画舫。
“有刺客！保护公子！”画舫上瞬间大乱，护卫们惊呼怒吼，拔刀迎敌。
运河边上的普通百姓一开始还目瞪口呆，但没一会就反应过来，自觉逃走，看热闹可比不上性命重要。
岸边只剩下温照雪三人，格外显眼。
刺客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矫健，出手狠辣，显然是死士之流。
眼看着画舫驶近近，那些杀手和护卫的激斗也逐渐迫近。
段昭仗着有温照雪和云晦护着，伸着头看着画舫上的刀光剑影。
温照雪总算看清了那位气势不凡的“熟人”，别人或许不认识，但她可是记忆深刻。
在天阙门的时候，温昊天经常会见一些朝廷重臣、武林大侠之类的“大人物”。
其中家世“最显赫”的一位，估计就是眼前的这位了。温照雪对这人的身份也有一些猜测，能有那么大的排场，还有这么高保密级别的护卫，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就是高门大户的大少爷。
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再结合小说剧情来看，这位估计就是那位风流皇子——萧宸了。
她再一猜，那位要为苏姑娘赎身的贵人，不会就是这位吧？
温照雪眸光一凝，视线扫过那些刺客的身法路数，又落在那艘突然发难的货船上。
一直沉默如石的云晦，不知何时也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紧锁战局。
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群人不简单。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只受伤的手无声地攥紧腰间的刀柄。
眼前的厮杀骤起骤落，那些黑衣刺客悍然不畏生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萧宸的那些侍卫虽然也算是身手不凡，但在狭窄的船头，一时间竟然也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就在一个刺客即将突破护卫防线，手中淬毒的短剑直刺他的心口那刹那。
“咻！”
一快石头精准击中那刺客的手腕。
刺客的手腕发出“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音，短剑脱手而出。
萧宸身侧的侍卫抓住机会，刀光一闪狠狠劈中了那名刺客的脖颈，鲜血喷溅。
这时候官府的官兵们姗姗来迟，但好歹也算人多势众，将刺客和画舫团团围住，很快就把刺客逼入河中。
运河河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血色迅速被浑浊的河水稀释。
画舫之上一片狼藉，丝竹之声断绝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伤者的呻吟声，还有老鸨、姑娘们惊恐的抽泣声音。
萧宸拂去衣袍上的灰尘，皱眉看着袖口溅上的血液，有些嫌弃。
他的目光扫向运河岸边，最终定格在温照雪三人所在的方向，显然是注意到了那枚改变战局的小石子。
段昭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嘴巴张两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看了看温照雪和云晦，又看向河面上迅速被清理的刺客尸体，心头怦怦直跳。
这些人的生死，在瞬息之间就被决定，可比他看的任何江湖话本都要来得直观、残酷。
揽月舫没有多做停留，加快了速度，朝着城内码头驶去，留下一段涟漪和未散的杀机。
不少胆大的百姓又走回来，如梦初醒一般，议论声轰然炸开，充满了后怕和惊讶。
“我的娘哎！这是真刀真枪啊！”
“这是什么人啊？！竟然敢在扬州城搞刺杀！”
“嘘！小声点吧！别惹祸上身……”
……
温照雪三人融入了扬州城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入城之时，他们明显感觉到盘查严密了许多，城门口增加了好几个披坚执锐的士兵对入城人员的检查格外仔细，尤其是那些携带兵刃的江湖人士。
温照雪又一次感叹，这武林盟主千金的身份就是好用。只掏出文书一看，就被恭恭敬敬地迎入城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浑水摸鱼进城了。
“是因为刚才的刺杀吗？怎么这么多官兵啊？”段昭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地按着胸口的匕首。
“不止。”
温照雪扫了一眼城墙上新张贴的海捕文书，上面是三个蒙面人的粗糙画像，旁边写着“江北三凶”的字样，而且悬赏金额不菲。
“看来扬州城的府衙压力不小，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揽月阁命案未破，又添“贵人”遇刺，这座繁华之城已然风声鹤唳。
他们寻了一处偏僻的小客栈住下，房间简陋，但胜在不起眼且足够安稳。
安顿下来，段昭终于也可以放松一会，立刻将自己的问题倾泻而出。
“温姐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不是想要伸张正义、讨个公道吗？现在机会来了。”
段昭兴奋地跳起来，但是转而又想起薛青的警告想起自身难保的处境，担忧道：“可是……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
“本来是要低调行事的，但现在没必要了，你看见那个‘贵人’没有？他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啊？他是谁啊？”
温照雪没有想到，段昭是真的不问世事，这位萧宸可是坚持不懈地拜访了天阙门的好几位高层领导，其中也包括段昭的父亲段鸿。
她叹了口气，回答道：“他就是当朝皇子萧宸。”
“萧宸？！那个风流倜傥的皇子？居然在扬州城遇见他了！”
一直静默调息的云晦，此刻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温照雪，那双眸子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我们也算帮了他一次，以皇子的手段，关于我们身份的调查文书估计已经放在他的面前了。”
“虽未露面，但他必定起了疑心，等他上门依旧会暴露身份，不如早点坦白。而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或许那些杀手组织也不敢轻易动手。”
再者，温昊天这位武林盟主日理万机，也没有余力管温照雪的去哪里了。
温昊天恨不得让她走得远远的，不要顶着那张与谢清商十分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在他面前晃悠。
有皇子作保，也不至于刚出来就被提溜回去。
“现在，我们该去查一查正事了。”
***
是夜，华灯初上。
扬州城的夜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些事件而沉寂，反而衬托出这畸形的热闹。
温照雪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裙，将容颜遮掩了七七八八，走出了客栈。
段昭则留在客栈“看家”。
云晦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尽力融入周边游玩百姓的人流。
她没有直接前往花坊的揽月阁，而是选择前往运河边，找到了那个力工所提到的码头。
此处相对僻静，灯火昏暗，河面还漂浮着一些未知的杂物。
她仔细勘察一遍地面和岸堤。
目光定格在石头砌成的岸堤缝隙，那里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
她蹲下身，指尖捻出了那东西。
这是一块极小的碎片像是某种瓷器或者琉璃器皿的边缘，质地息怒，透着诡异的暗紫色
最奇特的是，这碎片表面绘制着一条极难察觉的暗金色细纹，明显不是普通百姓家能拥有的工艺。
就在她全神贯注继续观察之时，一阵略显浮夸的吟诗声伴着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自古佳人多薄命，闭门春尽杨花落……嗝……”
“我楚凌风，天命所归，定要查清真相……嗝……告慰芳魂……”
一个锦衣华服、眼神迷离的公子哥正提着一个酒壶，走得东倒西歪，嘴里念念有词。
他明显是喝多了，眼神迷离，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暗处的温照雪和云晦。
出凌风走到一旁的柳树下，扶着树干，像是喝醉了要吐出来。
但他又猛地起身，指着河水大喊道：“系统！给我扫描这个地方！找出凶手留下的线索！积分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
楚凌风有些懊恼，狠狠捶了一下树干，“破系统！关键时刻老是掉链子，看来还是要靠本大人！”
系统？扫描？积分？
《风云江湖剑》可是纯粹的古代武侠小说，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现代化的用语？！
难不成，这人也是穿书的？
楚凌风四处张望，总算注意到在一旁的温照雪，努力摆出睿智的表情，摇摇摆摆走过来。
“这位姑娘，别怕，本主角……本公子是好人！”
温照雪迅速调整好表情，变成一个礼貌但是胆小的姑娘。
“这位公子怕是醉了，还请您离小女远一点。”
说着，便转身要走。
“哎！别走啊！姑娘你等等我！”
楚凌风急了，在这扬州城，他也算是有名的富家子弟，这也给了他一种错觉，所有的那男男女女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本公子乃是扬州楚家的大少爷楚凌风，在此调查案子！”
“小女子初来乍到，还请这位公子莫要为难小女子，若是再缠着不放，小女子就要喊人了！”
温照雪拔腿就走。
楚凌风醉意上头，还想追上去盘问一二。
但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恰好隔在二人之间。
云晦站在楚凌风面前，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压迫感，让醉醺醺的楚凌风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让他酒醒了大半，伸出的手也讪讪地收了回去。
“这位大哥，我只是想查个案子，真的没有恶意的！……”
楚凌风也说不清楚，他就像是被人在心底种下一个念头，也不管什么礼仪规矩，推着他去追赶那个姑娘。
云晦与温照雪的身影融入昏暗的弄巷，独留楚凌风在原地。
“高手啊！这大兄弟绝对是高手！”楚凌风喃喃自语，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们俩，难不成是主线剧情的重要NPC？！这是系统给我来送重要线索了吗？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他瞬间将自己的碰壁脑补成了奇遇的开端，重新兴奋起来，又朝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决定继续他的“调查”。
温照雪拉着云晦，走到阴暗的角落里。
“你现在还不能动武，追上来干嘛？”
“我……想帮帮你。”
“没必要。”
云晦垂下头，身后好像有一只尾巴低垂下来。
温照雪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虽然咱们身在扬州城，但还无法完全放松警惕。”
“那以后，你别独自一人出去了，我跟着你。”
“怎么？段昭不管了？”
云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温照雪勾唇浅笑，“开玩笑的，我会保证他的安全。咱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繁华迷离的街市，走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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