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听闻府上有异响,便跟随着家仆匆匆赶来。未想见远处两人僵持,持剑的男子朝她不经意地一撇,才明白唱戏的原来是苏公子。
气氛弥漫着紧张。望月目光淡淡扫向许朋,眼中满是不易察觉的戒备,而撇向苏如笙时,两人不经意的眼神里又带着心照不宣。
苏如笙是她安插到望府中的,他假冒候选者混进府中,为的就是执行她的计划。他们有着相同的利益,早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望月环视了一圈,目光从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陆柄,到嚣张跋扈捏着鞭子的许朋,还有那匹血肉模糊的死马……她的目光落到贯穿苏如笙胸膛的鞭痕上,微微一愣,又转瞬如常。
望月从家仆身后走出,许朋方才得跋扈一扫而空,不加掩饰的谄媚,他伸出手,要去拉望月:“望小娘子,您怎么大驾光临啦?累不累,渴不渴?这腌臜场面……嘿嘿!是不是脏了您的眼?”
望月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走到苏如笙身旁:“许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朋冷哼一声,指指歪倒在地上断了肋骨的陆柄,道:“这狗娘养的,走路瞎了眼。”
又指了指苏如笙,“这个杂种,杀了我的马!他赔得起吗?”
许朋转了个脸,对着望月,方才的满面寒霜又变为露骨的谄媚:“小娘子,我知道方才的行为是不好,你们这些美女的眼睛是来看花、看鸟、看女绣的,决不该让你看到此等污秽景象,可这二人,实在可恶。”
苏如笙并未辩解,只是拄着剑捂着流血的伤口立在一边,脸色苍白。望月眼角余光扫过,心中只觉一阵心慌意乱,愈发觉得许朋那个喋喋不休的“未婚夫”面目可憎。
许朋浑然未觉,眼珠乱转,“岳父大人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望月眸光扫过他,嘴角扯起一抹笑:“许公子,家父不过顺嘴一提,我们既未成婚,又未定礼,何来岳父一说?”
被望月当众拂了面子,许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却仍在迎合地笑着:“嘿嘿!嘿嘿!小娘子说的在理……在理……”
陆柄躺在地上,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点点许朋,再点点自己。家仆们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又七手八脚的唤了郎中。
望月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又转头向许朋:“你说他走路不看路,可倘若你不在闹市纵马,他又怎会被撞得血肉模糊。”
说这话时望月心中十分清楚,大胤明令禁止闹市纵马,但临安纨绔权贵们醉酒纵马高歌,又安敢有人敢管?
但,错了就是错了。
目光望向苏如笙,他仍旧是那般如竹如柳,只是神色中多了几分痛楚,是他捂着伤口生生忍住了。
望月扭头,接着道:“既然如此,他为了救人,杀了你的马,很合理,不是吗?”
许朋脸色骤变。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许家虽随着子孙凋敝而日益衰落,但他好歹是官宦子弟,也是被望厉指明的,望月将来的官人。
等他上位,成为望家上门女婿,自己能过上比如今千倍万倍的富贵生活。名誉,他作为纨绔,根本不在乎。
但,他唯一不接受的,是女人拂了他的面子。
许朋脸上阴晴不定,而望月遣人搀扶着苏如笙和陆柄,转身离去了。
陆柄觉得望月是个十分大方的娇小姐,对待他们这些平民竟一点没抠。望府府内有配备的郎中,治疗手法和所用草药都是十分优质的那一批。
陆柄身上缠着白绫,喝了一碗炖鸡汤,虽然嗓子还是说不出话,但已比方才舒坦了许多。
苏如笙也挨了许朋一鞭子,但伤得不重。
陆柄侧头瞥了一眼苏如笙,他正靠坐在另一张木床上翻书,神情冷冷清清。他好像永远是那么冷淡,总穿着白衣,内里应该是一个雪洞般的人。
陆柄想开口道谢,一张口:“嘶……”还是只能发出嘶嘶声。
苏如笙翻了一页书,未曾抬头。
陆柄躺的屁股痒,在床上辗转反侧,唯一的同伴苏如笙又很冷,陆柄实在是有些无聊,便面朝着苏如笙,死死地盯着他,企图让他开口说话。
可惜的是,苏如笙仍然巍然不动。
却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风风火火地推开。望小娘子踏着月光匆忙走来,对着苏如笙道:“我去请了临安城最负有盛名的郎中,他马上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如笙侧头笑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仿佛冰雪化春水:“无需大动干戈,我不要紧。”
陆柄不可以思议地眨着眼。
不是吧?
望小娘子一来,这冷公子怎么演起川剧变脸了?
而且,望小娘子特意请了外面的郎中,又这般急匆匆的赶来。
难道这两人以前就认识?
望月摇头,语调里透露着关切:“我听我们府的郎中说,虽未伤及筋骨,但那一鞭子却很伤了皮肉,免不了痛一段时间。”
伤得差点没命的分明是自己!陆柄愤怒地开口:“嘶嘶嘶……!”
无人理睬。
苏如笙放下手中书,认真回道:“我不痛。”
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和许朋成婚?”
望月答:“我爹的意思是趁早,日子就定在后天。”
说罢,两人沉默对望。
为了吸引注意力,陆柄本来在床上如一条活鱼般乱翻,此刻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深深震撼。
他翻了个身,见两人在月光下对视良久,心中咯噔一下:这两人……不会是……
他想的那种关系吧?
苏如笙沉默了片刻,轻轻颔下首:“也好,如此便心中有个数。”
望月若有所思:“今日一见那许朋,果然如传闻中所听说的那般,嚣张跋扈,愚昧无知,就是个满脑子花花肠子的谄媚纨绔。”
苏如笙无奈一笑:“正是因为他愚不可及,我们才好对付,就怕是真碰见了金玉其外的真小人,但还好许朋不是。”
对付?
陆柄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他们不会要……私奔吧?
“但他太过分了。”望月目光扫向苏如笙胸前裹着白绫的伤痕,面露愧疚之色,坚定道,“等着,我会替你报仇的。”
苏如笙唇角含笑:“苏某心领。”
那笑容迎着月光展现,他的面庞好似镀了一层银色光边,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绕是个男子,陆柄心中也动了一下。
他在心中黯淡地叹了口气。
唉,这苏公子一手□□玩的出神入化,我们这来应征的八十八个兄弟加在一块儿,都比不过他。
也怪不得望小娘子要抛弃未婚夫和他私奔。
自己以为长得好看一点,风尘仆仆来到临安,只为博得望月青睐,如今看来,倒像是个笑话了。
他哀愁地翻了个身,却碰倒了床头桌上的鸡汤碗。那碗当即翻倒在地上,“划拉——”碎了一地。
“什么人?”望月厉声问道。
两人的视线齐齐转向陆柄。
完了,自己听到了二人的私奔计划,不会被杀人灭口吧?陆柄慌乱中开口表忠心,仍旧只能发出“嘶嘶”声。
“他早在这里了。”苏如笙道。
“哦,是你啊。”
看清了陆柄面貌,望月放心地松了口气,对着他笑道,“郎中说你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要好好静养,嗓子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陆柄感激道:“嘶嘶——”
不仅不灭口,还对自己这个路人甲关怀备至,望小娘子真是个好人!
陆柄看看苏如笙,又看看望月,突然虽然这二人要私奔,但也是郎才女貌,完全不是什么奸夫□□。
他都有点磕他们俩了。
片刻,却听放在有叱咤喊叫之声。房门再一次被踹开,一位丰神俊伟的玄衣男子怒气冲冲地踹门进来:“望月,听说你要嫁给许朋?”
怎么回事?又来一个?
陆柄心中诧异万分。
那玄衣男子看看床上的苏如笙,更加怒不可遏:“怎么又是你?”
苏如笙朝他淡淡微笑:“裴小侯爷,别来无恙啊。”
望月揉着眉心:“裴曜,你别闹了。嫁给许朋是我爹的命令,你应该听说过的。”
原来这玄衣男子竟是裴府的小侯爷裴曜。
早听闻裴小侯爷和望小娘子是青梅竹马,竟没想到现在被他亲眼目睹这样一桩秘辛。
陆柄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裴曜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听说那许朋顽劣至极,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姑父怎么会……”
望月无奈道:“我爹觉得他好控制,详细的以后再和你讲。总之,我也没办法。”
裴曜板着她的肩头,不停晃动:“你不能嫁给许朋!”
余光瞟见一旁的苏如笙,又一个箭步冲上去:“绿茶,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想想办法啊!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望月嫁给那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苏如笙淡淡笑道:“原来裴小侯爷也有开口求人的一天。”
裴曜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啧啧,什么四角恋情。
竹马为爱发疯求助天降,啧啧啧啧。
陆柄心中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